巨大白骨雕刻而成的路灯立在一条蜿蜒大道的两旁；灯下面堆着白骨，有海族的白骨，魔族的白骨、妖族的白骨、还有人族的白骨……
熄灭的路灯燃起紫色的火焰。
蜿蜒大道上，一名身高一米九几的黑衣男子缓步往上走。
突然，他弯下腰，双手捂着脸痛苦极了。
“得了，得了。”后脑勺的大嘴巴嫌弃道：“看你这伤心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感情有多深厚呢。”
“其实呢，就是你一个人单方面的暗恋。别一天到晚整这些没用的。差不多就得了，虽然借着你的脑袋要给你一点面子，但也不是你这样烦人的。”
黑衣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拿着那条断掉的腰带，掩面哭泣。
“啧啧啧。”后脑勺的大嘴巴哇啦哇啦的叫着，企图掩盖烦人的哭声。
“柳玄。”
“哎，我说……”大嘴巴不耐烦的说道：“你这怎么着？还跟有什么瓜葛似的，要我说，他这个人呢，只慕强，你要是这个落魄糟心的样子让他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嫌弃你。”
“他不会。”黑衣男子生气道：“柳玄，他不会。如果他慕强，就不会救下育灵城的幸存者，不也会救下当年的我们。柳玄是神，是爱笑心软的神，谁都不能说他的坏话。”
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像个小孩，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大嘴巴妥协道：“是是是，他是心软的身，行了吧。哎哟，早知道我这感官不应该和你的耳朵连在一起，吵死了。”
黑衣男子仰头看向天空，泪水沾湿了覆面黑纱。
“我刚才好想抓住他。”黑衣男子闭上眼睛，“这样便能抓住神了。”
“行行行，你在这里幻想吧。等柳玄从这里冲到神域，你就在地上看着，像一只土狗望着月亮，喊着好圆好圆。”
大嘴巴继续说道：“眨眨眼一看，你的神明后面跟着好几个修为高的跟班，端茶倒水都轮不到你的时候，你就老实了。那时候天天有得你哭。”
“……”黑衣男子抬手擦了擦眼泪，将断掉的腰带塞进衣兜里，站起来，“走，闭关修炼。”
大嘴巴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你嘱咐柳玄好好吃饭。自己倒是连修炼的时间也用来偷懒了。你一定要尽快修炼。若是柳玄没有冲破修仙禁忌，到时候可以出来帮忙。”
“嗯。”
“总比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要好，明白吗？”
黑衣男子转身，黑色披风无风自动，方圆十里燃起紫色升腾的火焰，细看之下，火焰之中还藏着淡淡的金色。
他沿着大路一直往上走，直到来到一座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巨山，从山前洞口走进去，大石头封住洞口，整座山的周围升起六个层层叠叠的保护阵。
月朗星稀，人影憧憧。
柳玄御剑飞到育灵城暂居的位置，城主带着人围了上来。
“仙君，仙君回来了。”城主弯着腰给柳玄行礼。
“城主。”柳玄藏起离别的落寞，伸手扶起城主，“您满头白发，与我爷爷奶奶差不多大，不用给晚辈行礼。”
“爷爷奶奶？”城主愣了半秒才笑着回道：“哈哈哈，我确实年纪大了。还好，还好，育灵城没有亡在我的手上。有仙君这样的孙儿，您的爷爷奶奶一定很高兴。”
柳玄无奈的笑了。
“想来我们年岁差不多，仙君可否引荐我认识？”城主转了转眼珠子，眼神里全是算计。
总要攀附关系，才能牢牢抱住仙君这条大腿，让育灵城的子民在乱世之中，能好好好活下去。
“不在了。”柳玄看向前方忙碌的人群，“他们在干什么？”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城主立马追上去，解释道：“仙君，他们呀忙着挖地基，建房子。”
柳玄拧眉，“这么着急。”
“仙君有所不知，人在哪里，家在哪里。只要这房子一建，育灵城的人就像风中的蒲公英落地，在这里生根发芽。”
“生根发芽？”
“是呀，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盼头，才能有活着的希望。”
“不必如此麻烦。”柳玄转头对着城主说道：“我抬手间，便能让平地起高楼，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柳玄说罢，抬手便想用灵力建筑房屋。
“哎哎哎哎。”城主赶忙拦住柳玄，“仙君，且慢，且慢。”
柳玄不解的看着他。
“仙君，你让他们慢慢建吧。”城主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亲朋好友离世，一时间难以接受，让他们在劳动中慢慢忘记悲伤吧。”
“城主呢？”柳玄问。
城主浑浊的眼眸泛起泪花，“这次腐蚀人的突然袭击，让我……”
他忍下大哭的冲动，哽咽道：“老伴儿死了。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带兵上阵，抵御腐蚀人攻击，最先阵亡。亲戚朋友，也死了。城中年老者，壮年，为了让小的孩子活下去，全战死了。”
“哎……”柳玄仰天长叹，用手遮住泛红的眼睛，“节哀。”
“仙君。”城主身后跟着人，大着胆子再喊了一遍：“仙君。”
柳玄放下手，转头看着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少年双拳握紧，悲愤的说道：“城主说得不对。他们不是战死了。”
“不是战死？”柳玄不解的看着他。
“对。他们根本打不过腐蚀人。”少年带着浓重的鼻音，流下两行清泪，“他们是用血肉之躯，喂饱了腐蚀人的第一轮进攻，第二次进攻，第三次进攻，直到我们全部躲在了高木楼。”
“喂饱了。”
柳玄惊讶的微微张嘴，此时，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育灵城的人。
“嗯。”少年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哭了起来，“我的爷爷奶奶，爹娘，大伯，伯母，叔父，叔娘，全死了。我们一家只剩下三个孩子。”
柳玄的手捏成拳头紧了又紧。
“仙君，你能帮助我们复仇吗？”
“复仇？！”
柳玄当初只是为了让他在冲破禁忌时，多一份力量，可如今好像不是这么简单了。
世道变了，人心变了。
他的初衷也在变。
“仙君？！”少年悲愤交加，“没修为的人很难复仇吗？”
“嗯。”柳玄残忍的点点头，“或许一辈子到头也复不了仇。”
“我……”少年气愤道：“我不要等我老了，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柳玄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