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凡人!!”
见天神发怒,我赶忙后退,但也将身上最后一个武器,一柄短刀偷偷握在了手心。
短刀并未出鞘,这也代表着我们之间还是有得谈。
我努力保持平静,拍了拍有点发软的双腿,上前走了两步,嘿嘿一笑。
“您是九德之神,这能得到人类的称颂,说明您也一定了解人类吧?”
我开口问了一句,也正在努力的把自己和对方的高度拉的平等。
但是长乘哪怕再低调,他依旧不能完全抛弃身上的那份神的架子。
只见他一甩衣袖,脑袋气呼呼的就往旁边一别:“本座与众多凡人是至交好友,岂能不了解人间?”
不过该说不说,他这个模样真的像极了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一样的认死理,一样的钻牛角尖,一样的坚定着自己内心的答案。
不过既然能在他的身上看得到人类的影子,那就好办了,那就完全可以用人类的方法解决了。
怕就怕在没有人性满是兽性的野兽,或者和人类思维全然不同的什么鬼神,总之就是其他的物种。
我呵呵一笑:“那这样最好了,那您也应该知道,向我等这样的读书人,最讲究是气节二字!”
“正所谓气节...那是一种英雄气概,是一种以人格、国格为毕生所求,志气和节操天不能诛,地不能灭的伟大品质!”
我几乎是一股脑的给吹嘘了一番,其实我的水平是完全不能理解‘气节’二词的,但想必只要说的正面,那就差不了。
果然我这一番言论也吸引了长乘的关注,他扭头看向我,哈哈一笑。
“呵呵呵,好一个天不能诛,地不能灭。”
“本座倒是听听,你身上的杀戮之气,和你所谓的气节,有什么不同?”
他居然问了!
我心里一惊,那就说明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于是我立马转动脑筋,给举了一个例子。
“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重,曾经出过一个伟大的圣人,他是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因也包含你身上的各种高贵的品质,因此这套思想影响世人数千年。”
“他就是圣人中的圣人,有至圣之称的孔子!”
我逮着空子偷偷瞥了长乘一眼,见他有兴趣,也像是听过此人,于是便放松下来,继续讲到。
“伟大的孔子曾经提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当年,孔子有个弟子叫做子夏,曾经问过孔子这么一件事。呐你可以在《礼记檀弓上》查到,没骗你的。”
“说是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圣人重的圣人,他对待杀父辱母之仇的态度是,从那一刻起,要每天保持警觉,睡在草垫上,头枕着盾牌。哪怕不做官,也万万不能和仇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间,哪怕一天!”
“将来不管是在集市上,甚至是官府里,但凡你遇到了这个仇人,你就一定要和他进行决斗,亲手宰了这个家伙,以报深仇。”
“他还建议子夏从报仇之日起,就一定要把兵器常常待在身上,这样遇到仇人就不必再跑回家去取!”
“而你,神明长乘,身上携带者人类九种高尚德行,被后世传颂。”
“可孔夫子与你相比,只是有过之而不及,而九种德行之中也包含虚心好学,面对这么一位至圣的意见难道就你就不应该扪心自问吗?”
“而这个人!”
我伸手一指柴田。
“他的祖辈祸害了我的祖辈,中华多少儿郎惨死屠杀,多少父亲母亲被割掉头颅?此等杀父辱母之仇,夺妻虐子之恨,祸国之行,我等身为夫子后代,岂有低头做人的道理!”
我猛地一跺脚,那是为了表达我的愤怒。
但是我面前没有桌子,只能跺脚来表达我的心情。
长乘的态度稍有缓和,似乎也在思考自己对错。
“可是凡人,那终究是你们先辈之仇,冤冤相报又要到何时呢?”
长乘话刚落下,我立马接上。
“一直到杀光为止咯。”
“再说了,我有什么权力可以替那些无辜惨死,横尸街头的先辈原谅他们呢?”
“如果我没猜错,之前那十分无聊的剧本是您设置的一场考验。”
“在那里我们每个人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与其说是幻境,倒不如说是活在了自己的内心戏里。”
“而内心戏,能表达自己内心这么真实的一个想法,那不是个人意愿可以改变的。无论是我杀了村民,还是听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我相信那就是内心最深处的自己,也是自己的潜意识,是无法改变的。”
“而就是在那里,柴田那鸟人仍旧贼心不死,想要再将七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再做一次,就这样的人...于国、于民、于先辈、于我,焉能不死?”
我说的热血沸腾,心跳的速度不知道加快了不少。
我当然没有这么伟大,做人也没有说的这么好听。
但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上,这一刻我只要柴田死,原因很简单,他蛊惑众人,毁了那石像。
而毁坏石像的人,都不能好过。
但长乘思索之后似乎还有其他的看法,他哈哈大笑,让我摸不到头脑。
“凡人,你很有意思,很有胆量,也很能雄辩。”
“但是天地规律即是如此,若你不是满身杀戮之气,若不是你的仇人也心术不正,你们又怎么会到这炼狱之地而来?”
我听到这连忙看向四周,原来这里还真是地狱。
我虽然是跟随柴田而来,但是不是也说明当初有着两条道路,一条通往天堂,一条通往地狱呢?
德行好的人直接走了另一条通往天堂的安全道路,也相当于过了关,过了考验。
而像我这种就是坏人和柴田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所以跑到了这里来,面临受苦?
那这考量的基本好像是论心不论迹,直接进入自己的内心,在那里展现出了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那这么说,我还真是坏人咯?
长乘又说:“向尔等皆为罪孽之人,罪孽之人的话便带有罪孽。”
“你二人需如其他罪孽之人一样,历千年之苦,经万年之难。而我,无权决定你们生死,更不能看尔等在此实行凶之事。”
“尤其是你...”
说到这,长乘面向我,接着一改态度,冰冷的一笑:“凡人,你可知在此地死去,灵魂将永世不得离开炼狱?”
“你既与本座有缘,那本座也好言劝你,切不可行忤逆本座之意之事,否则本座会让你惨死于此,不得超生!”
我被这人吓得有些慌张。
说实话这番言论也着实是吓到我了。
但听他的意思是,我和柴田这次算是走不了了啊。
说不定在这里做个烤乳猪,做个千百万年,那样的话真的是亏大了。
我是真没想到我就是想来赚个钱的,怎么还就和神打上交道了?还被神给欺负了。
但是既然走不了,那我就应该让柴田更走不了。
可能所有人,包括正常时候的我自己都觉得我是太欠了,没必要的事情嘛,也没我之前说的那么严重。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控制不住要了他的小命。
就有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红颜在哪儿。
所以我二话不说,笑嘻嘻的摇着头,小心的向着柴田靠近。
等看着距离差不多了,我掏出短刀,腾空跃起,向着柴田的脑门就直刺而去。
可是我终究还是小瞧了神的力量,我瞬间被卷飞出去,短刀飞在半空,落在身后的火海,眨眼的功夫便化成了铁水。
就在我还吃惊的功夫,长乘瞬间出现在我的眼前,将我高高提起,我努力挣扎,却于事无补。
“既为天意,你又为何贸然出手阻挡,难道你比天还大?”
我在空中张牙舞爪,口中毫不留情。
也许正如苏安莹他们所说,每个生物的身上都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磁场。
因为看不见,所以说实话长乘对我的一些举动,我都是只有感觉,没有视觉。
我本来以为这一次就交代在了这里,但没想到不知道是我哪一句话点醒了长乘,这家伙居然将我摔向一旁。
我看着柴田冲着我扬起嘴角一笑,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淤血又爬起。
长乘此时已经背对着我:“凡人,也许你说的对。我既拥有天之九德,就应该跳出事件本身去看待问题。”
“只是不能想到,本座在世数万年,接触人类几千余年,自以为拥有了天德,到头来却被你个罪人给教了如何做人。”
我听着那不甘心和带着嘲笑的语气,笑着站起身,路过柴田我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擦了擦那似乎流不完血的嘴角。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是人,你既要学人中高尚德行,那就得美丑兼行,没有邪恶的对比,你永远不知道你所谓的正义,是否是真正的正义。”
“没有九恶,焉有九德?”
我颤抖着手,点上一根烟,狠狠的吸了没两口,居然灭了。
在抽烟人的想法中,香烟中途灭了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果说香烟掉了,是有路过的野鬼想要借烟抽,那灭了,就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长乘扭头看向我,看了很久,最终一闪回到了刚刚出现的地方。
“那好,本座就不评人间对错,一切皆为天意。”
“我这炼狱中有着万世不灭的鬼寂之火,人世间一切的邪恶,遇火则焚,或化为灰烬,或化为火汁。”
“火中有剑,你若能取出,就为天意,天意所致,我定不会牵扯你的复仇之行。”
我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我扭头看向旁边的火海,一些长剑正在火中,焚而不化。
这也许就是长乘所说,邪恶的东西逃不过烈火,就如我那把杀生太多的短刀。
而当下这些剩下的兵器完好无损,闪闪发光,那看来也并不全是邪恶的。
我大体也猜到了长乘的意思,他也许心中也有愧疚。
于是我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九德啊,你看看这火池的兵器,这说明你曾经冤枉了多少好人呢?”
“这世间哪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又哪有绝对的九德与九恶,最后还不是得看你站在什么利益之上?”
我说着,已经来到了火海边。
我看到了一柄最闪最亮,最好看的一把剑。
它就像是有灵气一般,见到我忽闪忽闪,我想赌一下,就赌这把剑。
哪怕是在高的温度,我还握不住十几秒吗?十几秒我还刺不进一个人的胸膛吗?
当然,我只是这么想,也许会是太乐观。
但如果我不试试,那我很可能就不只是失去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祖宗保佑!神石保佑!菩萨保佑!”
我一边摸着脖子上的镂空吊坠,一边像是小时候一样,求着各路诸神。
没错,多求几个。
万一,咱就是说万一,万一有一个愿意帮你,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