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罡破空,刹那间撕裂了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那五具煞傀,本是浑身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恐怖存在,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在剑罡的洗礼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轰然崩解,化作了漫天飞灰,无声地消散在荒凉的山谷之中。
从剑罡的惊鸿一瞥,到煞傀碎骨的惨状,整个过程之快,宛如一场瞬息即逝的雷霆闪电,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连那笼罩在斗篷之下的引魂使,以及站在一旁的鬼炼宗男子,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狰狞狞笑与森然冷漠,也来不及从他们扭曲的五官上褪去,便如同被定格的雕塑一般,永远地凝固在了那惊骇欲绝的瞬间。
“是谁?!!”
惊愕与暴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斗篷引魂使的理智。他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身体猛地一转,手中那杆刻满诡异符文的白骨幡被他护在身前,幡面之上,一团团幽暗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仿佛是无数恶鬼的哀嚎在其中回荡。
那鬼炼宗男子也是脸色骤变,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他惊疑不定地急忙后退一步,脚下步伐虽然迅疾,却透着一股狼狈。转瞬之间,一把惨白如雪的骨剑已然凝聚在他手中,剑身之上泛着阴森的寒气。他的目光,如同被钩子勾住一般,死啶地看向那剑罡破空而来的源头,眼中充满了戒备与难以置信。
山谷入口处,原本因煞傀的压迫而显得绝望无助的雪瑶,此刻正怔怔地望着眼前散架成一堆废物的煞傀,又将美眸缓缓移向了山谷那幽深的入口。她的眼中,涌动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激动得无法抑制的颤抖。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落,模糊了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如同破茧而出的蝶翼,颤巍巍地从她唇间逸出:“叶……叶辰?!是你吗?!”
在两人一魂被惊骇与茫然笼罩的目光注视下,一个身影,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从谷口那片浓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实而有力,仿佛踩在实处,又像是踏在了虚空。他的周身,没有任何一丝强大的能量波动外泄,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唯有那一层淡淡的、流转不息的灰蒙蒙气息,如同薄纱般笼罩着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仿佛与这片苍凉的天地融为了一体,又隐隐透着一种超然于物外的飘逸与孤绝。他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那杀意,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空气,先是如慈父般温柔地扫过雪瑶,确认她暂无性命之忧,然后,便如同两柄无形的、带着死亡预言的利剑,狠狠地钉在了那斗篷引魂使和鬼炼宗男子身上,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动我的人……”叶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沉甸甸地敲打在两人的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凌冽的剑意,直刺心扉,“问过我的剑了吗?”
那斗篷引魂使感受不到叶辰具体修为的深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怖压制力,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峦压顶而来,让他那本就虚幻的魂体不由自主地战栗。更让他心惊胆寒的是,叶辰身上那灰蒙蒙的气息中,蕴含着一种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让他的魂体本能地生出恐惧,仿佛面对着来自幽冥深渊的审判。他尖声嘶吼,声音中带着惊恐和愤怒:“你是什么人?!竟敢毁我煞傀,坏幽骸老祖大事!老祖绝不会放过你!”
一旁的鬼炼宗男子脸色同样苍白如纸,额头上泌出细密的冷汗,尽管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却强自镇定下来,拱手说道:“这位道友,想必是有些误会!我等乃是鬼炼宗长老幽泉子,这位是幽骸老祖座下引魂使。我们在此处理宗门事务,还请道友行个方便,鬼炼宗必有厚报!”他试图搬出鬼炼宗的名头,希望能震慑住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对手,让其有所忌惮。
“鬼炼宗?幽骸老祖?”叶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犹如寒霜覆盖,没有丝毫温度,“没听说过。”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然,仿佛这世间一切宗门与强者,都无法引起他的丝毫重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那修长的手指仿佛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对着那斗篷引魂使,随手一划。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磅礴的灵力激荡,只有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细微的灰蒙蒙剑罡,悄无声息地划破空间,瞬间出现在引魂使的面前,快得仿佛一道流光,又仿佛是死神镰刀的阴影。
那引魂使发出一声怪叫,竭力将手中的白骨幡催动到极致,幡面上涌出无数扭曲哀嚎的鬼影,形成一道厚重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防御屏障。
但,这是徒劳的!那剑罡无视了空间距离,也无视了这层层鬼影的防御,如同一道不可阻挡的死神之吻,精准而致命地落在了引魂使的身上。
灰蒙蒙的剑罡如同死神的镰刀,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混沌湮灭之力,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而过。那曾被视为坚不可摧的鬼影防御,在这一剑之下,竟如同一张薄纸般不堪一击,被瞬间洞穿,荡然无存。
“噗嗤!”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幽泉子的心头。引魂使那身遮蔽周身的斗篷猛地一僵,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席卷了他,连同他手中那摇曳着诡异光芒的白骨幡,以及其中被禁锢、受尽折磨的所有魂魄,都在这毁天灭地的剑罡之下,化作了最原始的虚无。连一丝残渣、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秒杀!
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一个堪比金丹后期魂修的引魂使,连同他赖以为生的法宝,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击,彻底湮灭,形神俱灭,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幽泉子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那双浑浊的眼睛充满了惊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宛如来自九幽冥界的怪物。这究竟是何等存在?难道是传说中的元婴老怪?!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顾不上平日里维持的半点仙风道骨,身上骤然腾起一股浓郁的血雾。这竟是他施展了损耗本源的搏命遁术,化作一道血色残虹,疯狂地向着山谷之外逃窜,只求能有一线生机。
“逃得掉吗?”
叶辰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眼神冷漠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他甚至没有将目光真正投向那仓皇逃窜的血光,只是对着那道遁去的方向,缓缓地、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看似轻柔,却蕴含着惊世骇俗的力量。那是一口灰蒙蒙的、近乎实质的本源丹气,其中蕴含着最古老、最本源的混沌法则。这口丹气后发先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瞬间便追上了那道血光,将其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血光之中,幽泉子发出了凄厉绝望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恐惧。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苦修多年的修为、强韧的血肉、甚至连神魂,都在被这口诡异莫测的丹气迅速分解、同化、彻底湮灭。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消亡,仿佛连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彻底抹去。
眨眼间,方才还肆虐的血光转瞬消散,宛如一场噩梦的终结。幽泉子,连同他那扭曲而邪恶的元神,如同被天地彻底抹去,杳无踪影,仿佛自始至终都未曾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过一丝痕迹。
山谷内,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雪瑶一人立于潭边,她的脸上刻满了惊愕与恍惚,双眼失神地望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整个人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之中。而另一边,叶辰缓缓收回那曾引动风云的手指,周身缭绕的灰蒙蒙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他一贯沉稳的姿态。
他缓步走到雪瑶身前,目光落在她那张因恐惧与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庞上,以及她身上尚未干涸的殷红血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又迅速化为一抹温柔。“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歉意,“我来晚了。”
这一声“对不起”如同惊雷,终于将雪瑶从混沌的惊吓中唤醒。刹那间,压抑的情绪如溃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然而,这些泪水并非出于悲伤,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巨大的激动。她猛地扑上前,双臂紧紧地抓住叶辰的手臂,声音因哽咽而颤抖:“不晚!一点都不晚!你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些积压在心头的恐惧、委屈、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叶辰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股温和而充满生命力的混沌之力悄然渡入她的体内,如同春日的暖阳,缓缓抚平她内心的创伤,稳定她急促的心跳。
“虎娃和冷轩怎么样了?”他看向那被称作“遗忘之潭”的幽深潭水,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雪瑶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连忙回答道:“他们……他们还好。潭水暂时冻结了他们的伤势,也暂时阻止了那股侵蚀之力,但是,时间久了恐怕……”话未说完,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再次浮现,眉头紧锁,如同乌云笼罩。
“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叶辰的声音如同一块磐石,沉稳而坚定,在弥漫着不安气息的空气中回荡。他凝视着远处哀歌之城的方向,目光深邃如夜空,仿佛要穿透那层层迷雾,洞悉潜藏的真相。“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那鬼炼宗和所谓的幽骸老祖,究竟在密谋着怎样的阴谋?还有,这哀歌之城为何会如此异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土地传来的嗡鸣声,如同大地深处的心跳,以及城中那宛如巨兽贪婪瞳孔般的汇聚怨念的漩涡之眼,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频率搏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足以撼动天地的邪恶事物,真的……就要从沉寂中苏醒,完成它最终的仪式。
叶辰的目光如实质的利剑,锐利地扫过哀歌之城那扭曲痛苦、仿佛被命运扼住喉咙般的轮廓,最终,他的视线温柔地落回到雪瑶那张写满了担忧、近乎透明的苍白脸庞上。脚下不息的嗡鸣,以及城中那如同巨龙吐息般不断汇聚、盘旋升腾的怨念漩涡,此刻已化作催命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在他的神经末梢,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雪瑶,”他的声音依旧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毋庸置疑的魄力,“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了。鬼炼宗与那幽骸老祖的野心显然非同一般,他们定然是在图谋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哀歌之城的异变也已悄然推进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刻。我必须立刻深入城中,查探个究竟。”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死寂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机的遗忘之潭,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容推卸的责任:“但是,虎娃和冷轩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潭水虽然能够暂时保住他们的肉身不被腐朽,却也如同慢性毒药一般,在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们的神魂。我需要你立刻带着他们离开,寻一处绝对安全隐秘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雪瑶闻言,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美眸骤然瞠大,心头瞬间被急切的情绪攫住,她紧紧抓住叶辰的手臂,语声急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行!不行!叶辰,哀歌之城何等危险,你怎能孤身涉险?城中潜藏的未知危险,我如何能放心让你一人前去?我必须和你一起去!人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照应,也多一份希望!”
叶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轻轻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按住雪瑶因焦急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如寒星般锐利而坚定:“雪瑶,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眼下局势复杂。你的净化之力确实对城中的怨念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但我们对城内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况且鬼炼宗和那未知的幽骸老祖势力盘踞其中,一旦发生冲突,我未必有余力护你周全。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那一方幽深的潭水,其中沉睡着两位重伤垂危的故人。他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此刻危在旦夕,需要有人日夜守护。你身负净化之力,是稳住他们伤势、延缓潭水侵蚀的最好人选。此事,同样重要,甚至比我独自探查更加重要。我不能分心旁顾,更不能顾此失彼。”
雪瑶紧紧地咬着下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深深的担忧,但她明白叶辰说的是事实。虽然她在年轻一辈中已是翘楚,但面对哀歌之城深处可能隐藏的恐怖存在,以及连连能秒杀金丹期修士的叶辰都郑重其事对待的强敌,她承认自己此刻的实力或许真的会成为叶辰的拖累。而守护着虎娃和冷轩,无疑是一项艰巨而至关重要的任务,需要她全身心的投入。
“可是……可是你要去哪里找我们?”雪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如同一滴即将滑落的露珠,充满了不安与眷恋。
叶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随即略一沉吟,掌心翻转,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出现在他温热的手掌中。这枚宝石,正是他从那神秘的碑灵那里所得,内部封存着一滴珍贵的星裔真血。他催动了一丝他体内独有的混沌之力轻轻注入其中,宝石微微发热,表面的纹理随之流转,随即,极其细微的、仿佛星辰轨迹般的流光悄然浮现,缓缓地指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那便是他此行的目标所在。
“以此物为引。”叶辰将那枚温润如玉的宝石递向雪瑶,宝石在掌心泛着微光,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坚定:“它能感应到我身上独有的混沌气息。待我处理完城中的棘手之事,便会循着这感应,第一时间赶来寻你们。切记,此去前路凶险,务必隐匿行踪,非至必要,绝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雪瑶的指尖触碰到宝石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暖流涌遍全身,她紧紧地将那枚温热的宝石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生命最后的希望,又或是驱散黑暗的唯一光亮。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好!我等你!叶辰,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知道吗?”
叶辰不再多言,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煽情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径直走到那片死寂的遗忘之潭边。混沌金丹之力在体内奔涌,他将双手虚按在灰蒙蒙的潭面之上,一股股磅礴却又极尽温柔的混沌气息如同最细密的丝线般渗透下去,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虎娃和冷轩沉睡的身躯,将他们缓缓地、平稳地托出水面。两人面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体表还残留着那蚀骨的怨毒侵蚀和墨绿能量留下的可怖痕迹,但在叶辰那强大而纯粹的混沌之力包裹下,他们的生命体征暂时得到了稳定。
几乎是同一时间,雪瑶上前一步,双掌之间绽放出柔和而温暖的七彩光华,那光华如同最轻柔的七彩纱幔,温柔地笼罩住虎娃和冷轩,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进一步隔绝了外界那足以腐蚀灵魂的怨气。同时,她掌心的净化之力如涓涓细流般注入两人体内,缓缓地滋养着他们那近乎枯竭的生机,仿佛在绝境之中播撒下重生的种子。
叶辰在一旁协助雪瑶,将两人安顿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时间已是刻不容缓,他深深地看了雪瑶和两位已经重伤的同伴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决绝,随即转身,身影已经带上了一往无前的决绝。
“叶辰!”就在他即将踏出这片区域的瞬间,雪瑶忽然轻声叫住了他。她急忙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小巧玲珑的平安结,用五彩斑斓的丝线精心编织而成,上面还残留着她独特的气息,以及一丝微弱却纯净的净化之力。“这个……你带上。”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郑重的祈愿,那小小的平安结,承载着她全部的牵挂与祝福。
叶辰接过那枚尚带着她温热的平安结,指尖触及之处,一股暖意悄然在心间弥漫开来,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柔情,将那份小心翼翼的寄托妥帖地收入怀中。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甚至没有回首,身形便如同一道被风吹散的灰烟,快若闪电般消失在原地,朝着那座传说中充斥着无尽哀伤的哀歌之城,疾掠而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股自古便萦绕在哀歌之城周遭的怨毒、死寂与疯狂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愈发浓烈,几乎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化为虚无。低沉的嗡鸣声,早已不再仅仅是来自地底深处的呐喊,整座巨城本身,仿佛一个垂死的巨兽,发出了痛苦而绝望的呻吟。城墙之上,那些原本只是令人心悸的蠕动人脸,此刻变得更加扭曲可怖,它们张大了干瘪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脸上凝固的极致痛苦,昭示着它们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残忍地抽取着最后的魂灵。
叶辰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黑暗中穿梭,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暴露在外、直面城池的危险地带。他选择沿着城墙根部那幽深的阴影区快速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踏在刀尖之上,只为寻找一个最隐蔽、最合适的切入点。
不多时,一处异常之处映入眼帘。在一段相对偏僻的城墙角落,那里的怨念波动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混乱许多,甚至连城墙表面那些扭曲的人脸,都出现了细微的崩解迹象,仿佛这道坚固的屏障,正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在这里被无形的力量悄然削弱。
“就是这里!”叶辰眼中精光一闪,锁定了目标。他并指如剑,一道灰蒙蒙的、蕴含着混沌之力的光芒在他指尖凝聚,如同实质般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气息。他对着那处城墙,轻轻而又果断地一划。
嗤--
一声轻微却又带着穿透一切的撕裂声,那由无数生灵凝固而成的、本应坚不可摧的灵魂城墙,此刻在叶辰的混沌剑指之下,竟如同切开了无形的气泡般,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那残破边缘的人脸如同被无形的手抚过,瞬间破碎,化为虚无,露出背后深邃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股比城外浓郁了何止百倍的、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怨毒哀嚎,夹杂着蚀骨的冰冷死气,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怒涛,毫无预兆地从那道缝隙中倾泻而出,如同一场吞噬一切的洪灾,裹挟着最原始的恐惧。
叶辰的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闪身没入了那黑暗之中。
城内,赫然是比地狱更甚的人间炼狱。
那本应澄澈的天空,已被一层浓郁至极、猩红如凝固血浆般的怨念云层所笼罩,它们低垂着,仿佛一只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眸,俯瞰着这片绝望的土地。脚下并非坚实的泥土或岩石,而是由无数扭曲挣扎、半透明的魂体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堆积、挤压而成的“地面”。每一步落下,都传来令人作呕的软腻触感,仿佛随时会被这蠕动的魂体深渊吞噬,无数冰冷、无形的手会从脚下伸出,死死抓住脚踝,将人拖入更深的绝望。街道两旁,早已失去了任何正常建筑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由凝固的痛苦与绝望扭曲、重塑而成的、不断蠕动变化的诡异结构。它们如同巨兽体内错综复杂的内脏腔壁,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脉动,仿佛整个城市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饱受折磨的怪物。
此处无处不在的凄厉哀嚎与混乱呓语,不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如同实质的锋刃,直接刺向灵魂最深处,足以让任何心智稍有不坚者,在瞬息之间崩溃、发狂。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也粘稠得如同不散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冰晶刺穿灵魂,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即便身负混沌金丹,叶辰亦能清晰感受到一股令心神俱颤的压抑与不适,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阴霾之中。他屏息凝神,脚步放缓,将感知力如丝线般延展,仔细搜寻着那怨念汇聚的源头,以及鬼炼宗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座死寂的城池,其魂体大多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傀儡,麻木地游荡着,或是沉溺在永无止境的痛苦回忆里,对于叶辰这位不速之客的闯入,视若无睹。然而,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格外强大、充斥着纯粹恶意的怨灵,它们如同潜伏在幽深海域的鲨鱼,一旦捕捉到一丝血腥味,便会从魂体的洪流中猛地窜出,发出刺耳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尖啸,悍不畏死地扑向叶辰。
面对这些由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攻击,寻常的物理手段几乎难以奏效,如同隔靴搔痒,收效甚微。叶辰当机立断,并指如剑,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罡随之掠过。这道剑罡并非为了将怨灵彻底斩灭,而是以一种更为精妙的方式,直接吞噬、分解其蕴含的怨念核心,并将之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汇入自身。混沌之力,宛如这世间负面能量的天生克星,对其有着天然的压制与净化之效。
他一路深入,如同切入腐朽肌体的利刃,所遇怨灵越多,对混沌之力的运用便愈发炉火纯青,心随意动,能量流转间已无丝毫滞涩。
就在此时,他脚步猛地一顿,如猎豹般警觉的感官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一阵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之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生人气息?更令他心头一紧的是,其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那是鬼道法术特有的气息!
鬼炼宗的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叶辰的身形瞬间隐匿,如同一抹消融在阴影中的孤魂,悄无声息地向着那股气息的源头靠近,眼中闪烁着审慎而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