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安无法释怀的曾经,在这几年里,陆续寻找到了答案。
十全十美,这个概念,不会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崔文海十项全能,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机械、木工、电工等等,没有他不会的,但是陷入时代的洪流里,被埋没,陷入家庭的重担里,一腔抱负全化成力气,去养活一个家。
他的爱,暴力又苦涩。
崔家爷爷,那个年代的世家少爷,经历战争后有幸存活,却也被淹没进了新国家改革的浪潮里,从此隐入人海,一辈子沉默。
他的爱,似光阴,无声,但留有痕迹。
李婉茹是新时代女性,独立、感性、慈爱,她拥有过所有,唯独不得爱人青睐。
她的爱,热烈,炽热温柔,却又似黑暗亮起的一盏灯,照亮了踏入哪怕光明里的人。
他们好像都离开过崔以安,又好像从未离开。
走的决绝,又在她经历的时光里各自留下很深的印记。
曾经在绝望中时,崔以安觉得,那就是她的一生了,与过去剥裂,拔出满身是血的她,履行活下去的责任。
但是人生,终究处处都是生机。
林苡仁的到来,似是改变了一切,让她从过去那个满是伤口的她,慢慢找回了覆在那些伤口上的药。
难过流泪间,她感觉身后被温暖包裹,陷入那熟悉宽厚的怀抱里,她被抱的很紧。
林苡仁的一只手,摸在她脸上,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在泪痕上摩挲。
崔以安在他怀里默默流泪。
情绪散尽,头顶那低沉浑厚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
“智者,以别人惨痛教训警视自己,愚者,用自己沉重的代价唤醒别人。”
林苡仁的道理,总在合适的时间出现。
“不要怕被人忽视,更别苛求被重视,因为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不会吝啬给你爱。”
没错!
她想.......
人生,就是一场醒悟,不能看昨天,更不能看明天,只能看当下。
时光匆匆,不需要委曲求全,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有用的,是上天安排你来这人世间,每个人都会被需要,也会需要其他人。
重要的是看清自己,而不是看轻自己。
若不从过去的枷锁中解放自己,那么,活着,便只是呼吸而已,没有灵魂的生命,没有意义。
有些结果虽是一早就注定了的,惊涛骇浪也好,安稳幸福也好,都是人生的的经历。
经历可以是多样的。
看你自己的选择。
“老公,我爱你。”
崔以安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对林苡仁说爱。
这里面包括了太多。
她的人生曾经一度荒芜,除了要养活女儿这一件事,似乎其他的都不重要。
做什么,都只是为了给女儿留下些什么。
好让她走了以后,孩子不至于生活的太辛苦。
但是他出现了,林苡仁给了她一条不一样的路。
在她一叶障目看不见其他任何的时候。
他伸手拿走了挡在她眼里的东西,一切都清楚了。
“我知道!”
他的吻落在额间,轻轻一啄,却温柔缱绻。
林苡仁朝书架看了一眼,“你这书架可以开个小图书馆了,什么书都有。”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最下面一层是一些儿童读物,上世纪的读物,满满的正能量,到中间的是中学读物,再往上看,就是深奥很多的文学着作,学科研究类文献,最顶层是一打一打的科学文摘类报纸。
这书架,就像是在展示崔以安的成长之路,从一些浅显且正面的儿童读物到最后深奥难懂的科学论文。
他的女孩就是这样,在书海里,一点点长大的。
“宝贝,爸好像什么都由着你看啊?怎么连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有?”
林苡仁从高处抽出两本书。
“《中国妖怪大全》《在世世纪研究》?什么东西这是?”
崔以安咯咯一笑,“嗯......看的杂,有些书是大学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地摊上称斤买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总重复的做一个梦么,为了研究那些,只是手法偏门儿了些而已。”
“你这何止是偏门?简直是乱来。”林苡仁说着将书又插进原来的位置,又看了看架子上的书,兀自嘀咕,“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做什么科学研究的呢。”
他说着又抽出一打报刊,“《生物物理学报》,《生物物理进展》?以安,你以前是对这些感兴趣?”
崔以安正在发信息,将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看向男人,点点头,“我最初想要报生物学专业的,对细胞生物学其实特别有趣。”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又看回手机。
林苡仁明白,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放回书架,坐回床边,“你刚才没说完,要说什么?”
女人信息发完,将手机放在一边,认真的看着他,“真要听?”
男人点头。
“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生物实验班,那时候和老师一起做一个关于不同动物心脏的解剖,我解剖过很多小动物和昆虫。”
崔以安说罢,眼里还透出些炽热的光,好像那个电影里的杀人狂魔。
林苡仁不禁打了个寒颤。
胳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那么喜欢那个专业么?那些小动物哪里来的?”
他只是想想抓来活物解剖那血淋淋的画面就觉得难受。
崔以安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流浪死去的小动物很多,农村死的没名头的鸡鸭鹅牛羊更多,还有很多是没有孵化成功的鸡鸭鹅蛋,昆虫蛇鼠之类的那就不用说了,满世界都是,谁会抓健康的小动物来剖啊?有毛病!”
林苡仁听罢女人的回答才堪堪放下那突突跳的心脏。
还好,他的女人,是个正常人,不喜欢掏心肝脾肺肾。
回过神来,他突觉自己又了解到了不一样的崔以安,她的过去,关于青春,于是想起她那个大学同学赵寻,他给的照片,一直被藏着,她还不知道,所以心里不免泛出一阵酸意来。
于是问:“你这~有大学收到的情书吗?”
崔以安还真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说:“没有~那些东西我连碰都没碰过。”
“没碰过?什么意思?”
这回答勾起了林苡仁的好奇心。
“同宿舍的知道我不会看,所以从来不代收,也没几个人真敢送到我面前来,李妈妈管我比爸爸还严,大家都以为她是我亲妈,谁会真的把情书送到教授女儿手里?会挂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