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张五子都跟山寨的弟兄们叭叭了些什么呢?
自然叭叭不出来好屁了。
他本来就带着目的来的,为的就是搅浑水,好便于小鬼子把山寨里的弟兄们给一网打尽喽。
所以从他嘴里叭叭出来的,那都是些给小鬼子当了狗腿子的人,在外头怎么呼风唤雨,又是怎么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怎么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大白米饭吃一碗倒一碗的这些个东西。
反正就怎么奢靡怎么讲呗,把那些狗腿子们过的生活给美化的呦,简直不要不要的。
张五子讲的这些话,对于魏成他们这些意志坚定的人来说,只当个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可对于那些个本来意志就不咋坚定,左右摇摆的人来说,无异于让他们的抗日决心愈加地动摇了起来。
有的人就问张五子:
“哎哥们,你说的这话,真的假的?那些个狗腿子的日子过得真就那么逍遥自在?我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张五子闻听此言,可不敢太过于坚持他刚才讲的那些话,怕被山寨里的弟兄们看出啥苗头来。
于是只是眨巴眨巴眼睛,讪讪一笑,摸摸耳朵说道:
“听说,听说,我讲的这些也都是听说的。
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嘿嘿嘿,恐怕也只有那些当狗腿子的人才知道啦。”
有人笑道:
“我就说嘛,就小鬼子他们那帮瘪犊子样儿的,能对狗腿子那么好?
哼,我咋听说即便当上了小鬼子的狗腿子,但凡他们哪儿做的不合小鬼子的心思,一言不合就会被喂了大狼狗呢!”
魏成斜了张五子一眼也说道:
“可不咋的,那些狗腿子们的日子绝没你说的那么好过。
别的不敢说,这事儿我可太知道了。
就我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嗨,那小伙子长得才叫一个俊呢,心眼子也活泛。
好死不死的,他个败了德行的,愣是想不开给小鬼子当了狗腿子。
乍一开始,好家伙的,那确实狐假虎威,穿绸带褂整得人模狗样的,正经能唬人一跳。
结果好么,听说就办砸了一趟差事,小鬼子发作起来,一刺刀就把他连肩带背劈了个正着。
还没等他咽气呢,就给抬出去喂了大狼狗啦。
我还认识一个人,那人呢,属实是个缺德带冒烟,生儿子没屁丫的,专门替小鬼子祸害咱们老百姓。
结果怎么的,有一天呢,被人趁黑给推粪坑里淹死了!
哎呦歪,死的这个遗臭万年劲儿就甭提了,真个人人拍手称快大呼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所以我跟你们讲啊,别光看狗腿子们光鲜亮丽的一面,还得看看他们将来会有啥悲惨下场。
这背叛祖宗的人,到啥时候,或早或晚都得遭报应。
没听过一句话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啊,汉奸绝不能当。
别看咱们现在过得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要啥没啥的,可咱们这些人,说到哪里去,人家都得夸咱们是条响当当的真男人好汉子!
总而言之一句话,宁可穷死饿死冻死喽,咱也得抗日救国,只有这样,才能拍着胸脯说上一声,咱无愧于祖宗,无愧于当了一回中国人!”
众人连连叫好。
大家伙说笑一时,见时候也不早了,都准备睡觉。
却说魏成,斜睨了张五子一眼,方低声训斥道:
“我说张兄弟,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加入我们山寨准备共同抗日,那就不要再信口开河讲些有的没的。
这也就是我们这些弟兄们都是粗人,没人会多寻思。
加上你是张老六的亲戚,又恰好是刚来的,即便说错个啥话,大家也不好多与你计较。
但是你记住喽,往后讲话啊,还是得多过过脑子,别啥话都往出瞎咧咧。
就你讲的那些狗腿子们过的啥穿金戴银的日子,那是能在这儿瞎说的吗?
这要是让上头给听见了,不治你的罪才叫怪呢!
也就是我吧,看在跟张老六有过命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声。
换旁人,就冲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能给你喝一壶的。
行了行了,快睡吧。
等明天咱们还有任务呢。”
张五子被魏成这一顿排揎给整得心里老不痛快了。
但他到底顾忌着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只能一再的小意奉承了魏成几句,又做虔诚忏悔状:
“嘿嘿,魏兄弟,你别跟我这愚人计较,我这就是没屁闲搁楞嗓子瞎胡扯。
纯粹是能加入咱们队伍,给我兴奋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这就胡咧咧,你可别多想啊!
那什么,我看你好像有事儿要忙,不然你先忙你的,我跟其他几个弟兄唠唠嗑,待会就睡了,你看咋样?”
魏成确实这会儿有事儿要忙,他可肩负着巡逻的重任呢。
见张五子听劝,也就把这事儿给撂下来,自去忙了。
张五子则趁这个机会,又跟另外几个弟兄瞎扯起来。
要么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呢。
张五子一眼就能在这些人里,寻摸到跟他一样的臭鱼烂虾。
毕竟他们都有着一样肮脏丑恶的灵魂呢。
那么说他寻摸到的人是谁呢?
这俩人一个叫孙三一个叫王五,是姨表兄弟。
俩人老早就不满意山寨的生活了。
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他俩早就有心想跑路不干。
但是呢,一想到去外头的日子,也未见得会有多好过,俩人又偃旗息鼓暂时蛰伏下来。
但他俩这贼心一直不死,总惦记着想找个什么能升官发财的好路子,好达到一脱离开山寨,就能过上好日子。
想也知道,这样的好路子,那指定不可能凭空掉到他俩头上。
毕竟他俩也知道自己不是天老奶的亲儿子,哪里有那么好的路子给他们呢。
还是得凭他俩自己去找去寻去琢磨。
乍一开始,这俩人也不是没想过要给小鬼子当个奸细啥的。
但是呢,看了好几回山寨里奸细的下场,俩人就怂了,
打心里头害怕。
实在是陈秀秀她们山寨处决奸细的手段,那可是相当之残酷的。
很多时候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对于奸细一经发现,可不是一杀了之就罢了的,而是绑到大山深处,祭山神爷。
祭山神爷那可是听天由命的事儿啊。
并不会让人一下子痛痛快快地死。
而是有一个非常残酷缓慢的过程。
一般的做法就是把人衣服鞋袜都脱了,绑到大树上,夏天就甭说了,那免不了的蚊虫叮咬,野兽撕扯,即便没有这些个,就凭没水没食物,最后人也活不了。
冬天更遭罪,不是被冻得棒老硬,给活活冻饿而死,就是被山里觅食的野兽给生吃活剥喽。
春秋也不好过,一样得死于非命。
总而言之一句话,被祭了山神的人,就没有能好好死过去的。
总得遭些个非人的折磨以后才能完蛋。
所以这谁不怕呀。
就因为这个,孙三和王五不敢动,再不想在山寨待了,也只能暂时忍着。
但问题是,山寨里现如今的形式,实在是让他俩忍不下去了。
太艰苦了,不用祭山神,就已经有人被饿死冻死的。
所以他俩一见魏成去巡逻了,就鬼鬼祟祟凑到张五子跟前,悄声问道:
“兄弟,你刚才讲的那些,是真的吗?要是真的,你有路子吗?”
“路子”搁天宝镇这儿,就是“门路”或者“途径”的意思。
孙三和王五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问张五子,你有能做狗腿子的门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