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日子后
柔则躺在床上,鬓边的金丝嵌珠凤钗早已取下,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濡湿,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双手紧紧攥着锦被,指节泛白,每一次宫缩袭来,都让她浑身绷紧,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砸在明黄色的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娘娘,再用把力!胎位已经正了,小主子就快出来了!”
贴身宫女流星跪在床边,手里拧着帕子,一遍遍地给柔则擦汗,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她看着自家娘娘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细碎的闷哼,心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这时候,她得稳住。
旁边的接生嬷嬷们也围着床榻,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娘娘,深吸一口气,跟着奴婢的节奏来,呼气——用力!”
暖阁外,汉白玉走廊上,康熙背着手来回踱步,玄色龙袍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
他平日里沉稳的脸上不见半分从容,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往暖阁里听。
里面传来的柔则的痛呼,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里面怎么样了?都半个时辰了。”
守在门口的梁九功连忙躬身回话:
“万岁爷,接生嬷嬷说了,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小主子也稳当,您别急,再等等。”
可这话没让康熙安心多少。
走廊两侧,贵妃、妃嫔们也都来了,穿着各色宫装,手里捏着帕子,脸上满是关切。
只是有人眼底藏着真担忧,怕皇后出事、怕小主子有闪失;也有人悄悄抬眼瞟着康熙的背影,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时候守在这儿,既能在万岁爷面前落个“贤良”的名声,要是皇后真有什么差池,自己说不定还能占些先机。
“啊——!”
暖阁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康熙猛地停下脚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指腹都泛了青。
刚要抬脚往里面走,就被梁九功拦了下来:
“万岁爷,产房是污秽之地,您不能进啊!”
而暖阁内,柔则正经历着最艰难的时刻。
她感觉下腹一阵坠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可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一个接生嬷嬷的动作有些异样——那嬷嬷看着最老实,手上却悄悄往袖口里藏了个东西,眼神还时不时往她身下瞟。
柔则的心猛地一沉,剧痛中瞬间清醒过来。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流星!抓住那个最老实的嬷嬷!别让她动!”
流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娘娘绝不会无的放矢!
她立刻松开手里的帕子,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那嬷嬷的胳膊,将人按在地上。
那嬷嬷猝不及防,挣扎着喊:“奴婢冤枉,娘娘饶命啊!奴婢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那这是什么?”另一个接生嬷嬷刚要帮着按住人,却在那嬷嬷刚才站着的地方,发现了一颗黑黑小小的药丸——药丸裹在油纸里,散发出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苦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流星看清楚那药丸,瞬间红了眼。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多少听过些阴私手段,这药丸十有八九是害娘娘和小主子的!
她气得拳头都在抖,对着那嬷嬷的背就捶了下去:
“你这个黑心肝的!娘娘待你们不薄,你居然敢在产房里动手脚!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拳头一下接着一下,那嬷嬷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她收了人的好处,本想等小主子生下来,趁乱把药丸化在水里给柔则喝,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婴啼突然划破了暖阁里的混乱——“哇!哇——!”
所有人都顿住了。
流星停下拳头,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接生嬷嬷抱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儿,喜极而泣地喊道:
“生了!娘娘!您生了!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柔则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
她看着流星,声音沙哑却带着释然:“流星把孩子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流星连忙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和汗,凑到床边,看着嬷嬷怀里的小格格——小家伙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哭声响亮得很。
她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娘娘,小格格很健康!您放心!”
暖阁外,康熙听到婴啼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门口,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生了?是皇子还是公主?”
李德全连忙探进头去问,很快就笑着跑出来回话:“万岁爷!是公主!皇后娘娘和小公主都平安!”
康熙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旁边的妃嫔们也纷纷上前道贺,声音里满是喜气。
一个小公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