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办公室里的柳苑、陈隽和吴越宁三人还在自顾自的头疼实验素材的问题。
与此同时，已经亲自前往中央大学、刚降落在楼顶一处停机坪上的冯洛彬，则是面色阴沉如铁，阴沉着脸、隐隐含怒。
她们所在的这栋建筑是中央大学里面最高的一座。
站在楼顶，完全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大部分校园里的场景，也仅有离得比较近的两栋楼的背后，会不可避免的有些视野遮挡。
SAd-4号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向上打过申请，并且成功接管了中央大学校园内部的一些权限——主要就是中央大学内部的那些监控摄像头。
当然了，EdU-7号的权限也在，它只不过是把自己控制的数据源也共享给了SAd-4号一份视野而已。
所以这会儿，冯洛彬站在楼顶上用自己的视线直接往地面的事故现场看，SAd-4号则是通过中央大学内部的监控摄像头从各个视角全方位的扫描和观察。
EdU-7号则是在那边闷不吭声的统计和梳理中央大学从刚刚“污染”开始爆发，混乱一直持续到现在后，事故现场已经明显波及影响到的人。
首先就是那些刚巧出现在爆发现场、直接就被怪物攻击的受害者。
这群倒霉鬼他们面对怪物首当其冲，遇害的人比比皆是，受伤者的数量就更不用多说了，这群人距离危险实在是太近了，后续就算送进医院，能不能抢救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相对来说，比较难以统计的，其实是刚巧出现在事故现场附近和外围，又见机得快，转头就跑没影的那群人。
EdU-7号通过中央大学内部的大量监控摄像头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信息，也确认他们目前还是安全的，但是，“污染”的不确定性，让EdU-7号完全无法保证，他们等会儿依旧会是好好的。
而恰好又是这批人，他们面对危险反应的快，后续传播消息传播的也快并且在从危险的事故现场逃走之后，又已经和其他那些原本没有出现在事故现场的人员混在了一起……
一下子，EdU-7号又要立刻标记他们接触过的所有人群……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中央大学内部的人员一直是流动的，和“污染”现场直接接触、间接接触的人，数量也正在呈指数级急速上升。
期间，中央大学正位于校内的教职工和学生们正在疯狂给EdU-7号发消息询问情况，偏偏EdU-7号在没有得到明确的事件处理口径之前，完全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只能按照事件处理流程暂时先三缄其口。
都这样了，旁边竟然还有一个SAd-4号在不停的和它叨逼叨……
EdU-7号一边统计人数、把校内的所有人员分类归组，一边无可奈何的反问SAd-4号道：“你还忙得过来吗？”
SAd-4号明明根本称不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比起EdU-7号的低气压，它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一样，十分及时的快速响应，恨不得在零点几秒之内的时间里就和EdU-7号回话道：“中央大学以前没出过这种事么？我感觉你好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样。”
EdU-7号一听差点炸了，简直忍无可忍道：“学校里怎么可能经常发生这种程度的‘污染’事故！？多来几次这学校还能要么？你以为是你在出外勤呢，天天和这东西打交道。”
SAd-4号完全没有自己被指责的感觉，甚至是恍然大悟一般的对答如流：“噢，原来你一点经验都没有，难怪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EdU-7号：“……”
转头，SAd-4号便通过冯洛彬佩戴的耳机，直接和他窃窃私语道：“我刚刚把EdU-7号同步过来的监控摄像头一起检查了一遍，没有看到关译心的下落，并且，这些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排列，大部分都位于地表，地下部分的数量非常少。”
冯洛彬站在楼顶上一语不发，不过，却借着身上设备的遮挡，给SAd-4号打了几个字，和自己的超级人工智能搭档确认道：“上次挖开的那部分下水道里的监控摄像头还在么？”
SAd-4号：“在的，我说的位于地下的监控摄像头，主要就是那里的部分，至于其它的，EdU-7号的监控摄像头数据列表里显示没有。”
冯洛彬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他的面色阴沉冷厉，下颌线都绷紧了。
无需多言，SAd-4号和冯洛彬其实都已经默契的意识到了，中央大学内部那个神秘的研究院，完全是直接对接“曙光科技”和“生命序列”两大公司的。
在这一前提之下，EdU-7号作为联邦政府专门用在各方教育系统上的超级人工智能，它的权限在明面上毋庸置疑，但是，在大多数人视野之外的暗处，EdU--7号怕是也无从涉及。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有些东西是不需要亲眼看见的。
起码，当SAd-4号开始有意的盯着“曙光科技”那些高管的行踪的时候，就算它的视线无权进入“曙光科技”的办公大楼内部，也没办法凑到那些高管的私人住处看看情况，但是，附近公共区域的监控摄像头、一些食品供应的送货单，总是会通过各种渠道汇入SAd-4号那庞大的数据系统当中……
很多线索，不需要“看”，只需要“计算”就可以了。
刚巧，“计算”这件事，是所有超级人工智能都非常擅长的本能。
短暂的缄默后，SAd-4号笃定的通过耳机和冯洛彬告诉道：“EdU-7号绝对知道中央大学内部那个研究院的人口、面积、进入通道等各项数据，它只是不想告诉我们。”
学校食堂每天要做多少饭、校内的保洁人员一天要丢多少垃圾、常规实验室物料的日常消耗和补充，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数据。
如果只能掌握到部分数据，那自然是无法得出有效论断。
可是，如果是EdU-7号这样一个能够得到整体数据的超级人工智能，它绝对能够通过这些有效数据，得到中央大学很多秘密的全貌……
起码，如果把SAd-4号放在EdU-7号的位置上，它保证，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它连校内那些浩浩荡荡的学生们和教职工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三角或者多角关系都能一一捋顺清楚。
冯洛彬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了解了。
他的目光还落在离得最近的一处事故现场上。
那个不幸被怪物撕咬的学生大半个身体都被液氮急速冻成了冰块，顺着他的肩膀、手臂的方向，是同样被急冻成冰雕的怪物。
在怪物的身上，尚有已经撑得残破的、人的衣服碎成了凌乱的染满了血和体液的布条，只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冰封的场景。
而那只怪物的另一半身体，则是已经被高温炙烤后化为漆黑焦炭的另外半具已然扭曲的肢体轮廓。
冰与火、极寒和极热的剧烈碰撞，让这只怪物的的骨头都变得更加脆弱，如同早已经堆满了云絮的玻璃，轻轻的、一敲就碎。
连带着本应泼洒淋漓的鲜血，也都已经被烧干、或者冻凝，让事故现场的画面显出一种极为狰狞惨烈的对比感。
这是近乎令人昏厥的、难以承受的处刑场。
在这堪称支离破碎的事故现场中，那些尚未来得及离开、只剩下本能尖叫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带着和受害者冰冻的半张脸如出一辙的惊恐，从眼角蔓延下来的泪痕尚未风干，便已经六神无主的被调查部那些态度冷硬的清理者们强行驱赶分散开了。
按照调查部执行外勤任务时候的硬性要求，在他们的背后，是绝对不允许曾经靠近过“污染”现场的任何“受害者”靠近的。
毕竟，或许几分钟之后，那些原本的“受害者”，就会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污染”而产生新的“畸变”、诞生新的怪物……
事故现场的这些学生们并不了解调查部的工作流程。
不过，好在调查部的名声在外。
那些全副武装、穿着黑色制服、从面孔到眼睛没有露出丝毫的清理者们，从来不发一言一语，而他们身上流露出的强硬和铁血，至少足以让那些饱受惊吓的人群本能的避让开来……
只可惜，调查部的强势虽然足可以让平民退让，但是，对于“曙光科技”这样的公司内部豢养的安保部门，却显然是不怎么吃这一套的。
至少领头的那位安保部门部长级的负责人，甚至热情的冲了上去，把已经被炽焰烧融、又被液氮凝固在在那里的半截怪物和不幸罹难的学生当做背景，在调查部清理者完全不言不语的强势和冷漠中，佩戴着具有外骨骼的黑色作战手套主动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工作人员伸出了手。
“诸位辛苦了辛苦了！”那位部长级别的安保负责人脸上同样覆盖着面具，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却能听到从防护面具下传来的带有几分感激和爽朗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清理者会在此时放下手中的武器，选择伸手去和这位公司的中层负责人握手。
被冷遇的那位部长级别的安保负责人也是丝毫的不以为意。
他从容的收回了手，然后态度堪称热切却又含有几分难过的继续说道：“灾难发生在中央大学里实在是太不幸了。我们得到了消息之后，公司这边也第一时间就派来了安保人员，只可惜，还是有一些年轻的孩子遭遇了不幸……”
这位安保部门的部长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悲切，说到最后的难过之处，他的语气里甚至有些微微的哽咽。
冯洛彬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现场表演的声音，脸色却是更加阴沉了几分。
“现在是给他们表演的时间么？”冯洛彬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来。
SAd-4号用它那惯用的性感男神风的电子合成音，十分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幸好你刚刚没有直接下去，也幸好对方不知道你就在楼顶这里，要不然，对方就要直接冲过来，选择拉着你继续这场表演了。”
毕竟，在调查部里有名有姓的冯洛彬，可比那些出外勤时带着防护面罩根本不露脸的清理者们，更具有表演价值。
冯洛彬大概被SAd-4号那生动的形容给恶心到了，他的脸色就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般凛冽。
最重要的是，冯洛彬知道，SAd-4号说的是真的。
“曙光科技”公司里的那些人，是完全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这次来的人只是给公司干活的打工仔，又不是陆流深那种级别的核心继承人……
而在楼下的事故现场之中，“曙光科技”公司的那位和安保部门部长级的负责人，已经和调查部的清理者们尬住了。
那些清理者们谁也不接茬。
那位公司的安保部门负责人自己也不觉得尴尬。
偏偏，清理者们想要将怪物的所有遗骸一起销毁成灰，而那位公司安保部门的负责人，却站在了阻拦他们动作的位置上。
调查部就算平素行事再怎么强硬铁血，也不能把这位公司安保部门的负责人一起一把火给烧了。
SAd-4号直接和冯洛彬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要么你下去，把那个安保部门的部长拖走，要么给下面的清理者命令，让他们动手，再不然，就要看着公司那边的人开始收集那些冷冻之后的血肉残渣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冯洛彬咬紧牙关，直接骂了两句脏话，脸上的肌肉也失控般微微抽了抽。
SAd-4号：“怎么说？”
冯洛彬阴沉着脸，突然冷不防说道：“你找到关译心的下落没？”
SAd-4号：“=v=？”
SAd-4号震惊的先给冯洛彬发了个颜文字，然后通过耳机和他说道：“你突然找小美女干嘛？”
冯洛彬沉声说道：“祸水东引行不行？”
SAd-4号陷入了沉思，“……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