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高晟资本交易层-纽妖克时间 2月25日星期一下午1:00pm
午后的阳光透过钢化玻璃幕墙,斜斜地投射进高晟交易室的每一个角落,却驱不散盘踞在空气中的冰冷死寂。
开市的电子钟声刚刚敲过余韵,那根代表美元\/阿根廷比索汇率的曲线,如同一个力竭的登山者,在庞大买盘最后余力的推挤下,极其艰难地向上蠕动了一小格——1:2.57!
但这微弱的涨幅,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振奋,反而像垂死者的回光返照,暴露了其虚弱的本质。
屏幕上,下方支撑的买单薄得像一张纸,随时可能被戳破。
米恩·莱文死死盯着监视屏,声音已经失去了午休前的专业腔调,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和逐渐扩大的空洞,
“克里斯!第11轮监控报告!奎森特基金席位……”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仍然没有大规模建仓信号!未观测到有效交易活动峰值!
信号强度持续低于0.5西格玛(Sigma)!”
(注:统计学上,低于0.5σ意味着强异常)
他抬头看向克里斯,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困惑,
“这……绝对不正常!就算是最保守的对冲基金,在‘黄金窗口’被官方背书、技术形态完美的情况下,至少也该有试探性建仓动作!
这种级别的死寂……
像在交易时段遭遇了数字深渊(digital Abyss),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金融幽灵(Financial Ghost)!”
巨大的沉默如同实体般压下来。
中央空调卖力地吐出冷气,却无法驱散每个人脊背上悄然爬升的寒意。
德里克烦躁地抓着自己那头精心打理的金发,指关节发白。
奥列格坐在价值两万美元的人体工学椅上,身体僵硬如石雕,手指无意识地在昂贵的wa液晶手绘板边缘刮擦着——那是他分析复杂市场模型的神兵利器,此刻却成了无意义的发泄物。
只有克里斯,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伫立在主控台前,端着一杯威士忌,杯中的冰球(实为水晶雕刻的艺术冰球,永不融化)在琥珀色的液体里缓缓旋转,碰击着薄如蝉翼的Riedel Sommeliers系列手工水晶杯壁,发出“叮…叮…叮…”清脆却异常刺耳的单调撞击声,在这死寂中如同丧钟在预演。
嘟!嘟!嘟!
突然间!一阵极其尖锐、甚至带着撕裂感的紧急内线电话铃声,如同淬毒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所有人,从焦躁的交易员到角落里的后勤,都如同受惊的兽群般猛地抬头!
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交易室核心区域那部鲜红色的电话上——那是只有发生最高级别市场异动(code black)或系统性风险(Systemic meltdown)时才会响起的“死神之铃”!
厄尔利·瓦斯克斯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以超越他年龄的敏捷从椅子上弹射而出!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冲到控制台前,一把抓起那部冰冷的红色电话听筒。
“厄尔利!我是技术监控组的萨拉!”
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失却了平日的冷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急促的喘息,
“刚刚我们按照你的指示,强行穿透了隔夜结算轮候区(post-trade Settlement hold)的量子级防护层!
ctA延迟交割数据库(delayed trade database)最高权限解锁!确认了……我的上帝!……
我们确认了周五的轮候交割(delayed Settlement)细节!
奎森特基金……他们在纽交所闭市前最后180秒……通过3000笔伪装成毫秒级市场噪音的交易单,结合冰山订单嵌套延迟交割指令的方式……”
厄尔利握着听筒的手瞬间冰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握着一条毒蛇!
他的瞳孔在巨大的震惊中猛地收缩!
萨拉的声音带着崩溃般的颤音继续传来:“……他们的‘幽灵交易矩阵(phantom transaction matrix)’把主要仓位拆解成数以千计的碎片!
一部分通过‘游击单散裂战术(Guerrilla Scatter tactics)’直接在市场对敲走!
但最核心的2000笔大单,利用交易所规则对隔夜轮候单的t 1监控漏洞(t 1 Regulatory Gap for overnight queued trades),让这些单子在周五的合规监控雷达上,根本不被视为有效持仓!
它们直到此刻——t 1日开盘结算时——才被系统最终确认并完成彻底的交割平仓!
也就是说……”
萨拉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吴楚之在周五收盘前就已经清空了他在阿根廷比索上所有的实质性头寸(material Exposure)!
那显示在我们监控系统上的83%空头敞口……是假的!
全是电子幽灵(Electronic Ghost)和规则盲区的幻影(Regulatory blindspot mirage)!
他跑了!周五收盘铃响之前就跑得一干二净了!!”
“哐当!”
厄尔利手中那部沉重的红色电话听筒,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从他完全麻痹的手中滑脱!
重重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交易室死寂得如同真空!
下一秒,厄尔利猛地扭过头,那张平日里精明沉稳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惨白如雪茄燃烧后的灰烬!
他用一种混合了被极致愚弄的狂怒和深入骨髓的绝望的声音,朝着克里斯的方向嘶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子弹,
“克里斯!!!吴楚之!!!
那个该死的华国巫师!!!他……他周五……收盘前!!!就他妈利用规则把核心仓位偷运出去了!!!他早就跑了!!!我
们监控到的那个83%的空仓——它根本就是个精心伪造的数字坟冢(A masterfully ed digital Grave)!!!”
“轰隆!!!”
这个惊天的消息,如同一颗金融战术核弹在交易室的核心炸响!
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
大脑在那一刹那完全空白,听觉、视觉甚至思维都被巨大的信息真空所吞噬!
“什……什么?!周五?!清空?!”
德里克第一个失态地跳起来,声音完全变了调,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怎么可能?!我们的系统……”
他语无伦次,脸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涨得通红!
“不可能!绝对有误!!我们的监控……”
奥列格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石化般僵住。
而位于风暴中心的克里斯——
他脸上那点精心维持的、带着掌控一切优越感的平静假面,如同脆弱的瓷器,在零点一秒内被厄尔利的嘶吼彻底震碎!
没有过渡!
只有瞬间的崩塌!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克里斯的身体在听到厄尔利咆哮的瞬间,极其剧烈地、几不可控地晃了一下!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子弹,高速旋转着从他的脊椎骨最深处钻入,带着冰寒刺骨的动能,瞬间贯穿了全身!
那是一种生理和心理双重层面的重创!
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战鼓般疯狂擂动又骤然紧锁,血液在太阳穴附近冲击发出高频的“嗡嗡”共鸣!
被像小学生一样戏耍的极致的羞辱感、猎物在他布置的完美陷阱里早已逃脱这般不知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被玩弄于股掌间的愤怒、以及彻底失败的寒流,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就在他意识防御完全崩溃的刹那!
咔嚓!——
一声异常清脆、尖锐、如同最昂贵的奢侈品突然碎裂的刺耳声音,猝不及防地炸响在寂静的交易室!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0.1秒。
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锁定在克里斯的右手上——
那只被华尔街奉为艺术品、象征着地位与掌控的Riedel Sommeliers纯手工水晶威士忌酒杯,竟然被他因为极度震惊和愤怒而无意识、本能地五指骤然紧握……生生捏爆了!!!
价值数千美元的珍贵水晶碎片,如同炸裂的星辰,带着致命的锋利向四周激射!
其中几片最尖锐的碎片,如同复仇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克里斯紧握杯身的掌心!
噗!
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
但那不是威士忌!
是血!
鲜红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血液!
殷红的血液如同妖异的花朵,在克里斯骨节分明的手掌中骤然绽放!
与他指缝间残留的、粘稠的金黄色威士忌残液疯狂地混合交融!
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又无比触目惊心的、红金交织的粘稠液体!
这粘稠的红金色混合物,顺着克里斯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手指尖……
一滴、一滴、又一滴……
粘稠而缓慢地滴落下来!
滴在脚下那张造价高昂、象征地位和奢华的纯手工米白色顶级波斯地毯上!
迅速晕开一小片不断扩散的、刺目的污迹!那污迹的形状,像一个扭曲的不祥符号!
“嘶——!”
周围响起一片清晰而短促的倒吸冷气声,来自不同的交易员。
克里斯却仿佛感觉不到掌心的剧痛。
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带着诡异仪式感的动作,将被水晶碎片割破、还在汩汩涌血的手掌抬到了眼前。
他的目光穿过指缝间的血迹和被染红的威士忌,没有痛楚,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仿佛来自深渊火山般的冰冷到极致又炽烈到扭曲的怒焰!
一滴暗红色的混合体“啪嗒”落在那片污迹的中心,声音清晰可闻。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汗毛倒竖的动作——
克里斯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自毁般的姿态,舔舐了一下那根沾染最多血与酒的手指!
一股混合着铁锈腥气和高度酒辛辣的奇异味道,如同最猛烈的燃料,瞬间直冲他的味蕾和大脑!
这味道像一个残酷的开关,彻底点燃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理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反而在那凝固的、扭曲的血与酒背景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拉扯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如同恶魔般的狰狞冷笑!
染血的牙齿在交易室的灯光下反射着森然刺骨的寒光!一个压抑着雷霆风暴的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地,如同毒蛇吐信般从他的齿缝间挤出来,
“滑……滑不溜秋的狐狸……真是好手段……好!!!真是……太好了!”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彻骨的冰寒与毁灭的欲望,“但猎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野兽受伤的咆哮,“还没他妈的认输呢!!”
就在克里斯这声嘶吼的尾音尚未散尽!
德里克面前那部银白色的摩托罗拉V系列商务手机,如同呼应般疯狂震动起来!
发出刺耳的嗡鸣!
德里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通了电话!
他刚听了两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比打印纸还要惨白!那是一种目睹世界末日般的、彻底绝望的灰败!
“FUcKING hELL!!!爆炸新闻!!!!”
德里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完全失真变调,充满了末日来临的绝望,
“克里斯!!奥列格!!!华国商务部官网刚刚发布紧急公告!!!
他们即刻解除阿根廷!!所有日用消费品(daily consumer Goods)!!!的临时出口配额限制!!!
立即!!!生效生效生效了!!!!”
“配额?!什么他妈配额?!”
奥列格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他脑子里只盘旋着吴楚之逃跑的惊雷,一时无法理解德里克喊出的内容。
德里克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挥舞着手机,像个疯子一样吼道,声音带着哭腔,
“日用消费品!!!肥皂!卫生纸!面粉!衣服!塑料盆!!!
是所有!!!关系到社会稳定基础的商品配额!!
解除了!!!”
他知道这个短语代表着什么,那将是华尔街精心策划的经济绞杀战的最终根基的崩塌!
这个词语如同“芝麻开门”的魔咒,瞬间抽干了交易室里最后一点氧气!
气压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
每一个人的心都被压上了一座冰冷巨大的山!
连喘息都变得异常艰难!
仿佛是为了印证德里克的绝望预言,主屏幕上彭博终端和路透终端同时弹出了新的爆炸性新闻红色快讯窗口!
与此同时,占据屏幕最大区域的,是——
(场景: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码头-阿根廷时间2月25日下午3:20pm \/北京时间2月26日凌晨3:20Am \/纽妖克时间2月25日下午1:20pm)
直播画面强行切入!
瞬间覆盖了所有图表!
画面有些抖动,信号带着一丝干扰杂波(2002年的卫星直播特征),但画面中的景象,具有足以击碎任何金融寡头的灵魂的震撼力量:
布宜诺斯艾利斯巨大的现代化港口码头上!
如同钢铁山脉般庞大的巨型集装箱货轮!
“曙光号”、“和平号”、“东方号”、“方舟号”——一连串中英文的巨大船名在阿根廷午后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沉甸甸的光芒!
此刻,一行由24艘巨型货轮组成的船队,正以一种威严的姿态缓缓靠岸!
码头上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几乎半个城市的居民都涌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极度焦虑、漫长等待后突然看到希望、瞬间点燃的狂热期盼——混合而成的灼热气息!
人声鼎沸如汹涌的海啸!
镜头推进!
巨大的港口吊桥发出沉闷的轰鸣,巨臂探出,精准地抓住一个标注着“轻工1类-卫生用品”的标准集装箱!
控制室内,一名留着极短圆寸、眼神锐利如鹰、手臂肌肉贲张的“货船海员”,手指如同操控精密武器般在操作杆上跳动!
集装箱稳稳落在临时划出的“华国物资专属堆场”上!
几名同样理着标准圆寸发型、动作干练利落得近乎程式化的“码头工人”如同接到战斗指令的士兵,瞬间扑上前开箱!
他们用特制的工具撬开集装箱门锁的动作流畅迅猛、配合默契!
砰!
集装箱门轰然打开!
炫目的白色如同阳光般汹涌而出!
不是子弹!
也不是黄金!
那是——
一座由雪白的洗衣皂、成堆的卫生卷纸、码放整齐的廉价t恤衫、透明袋装的面粉、堆积如山的罐头、甚至还有蓝色的塑料盆和儿童玩具构筑而成的白色山峰!
巨大的、黄底红字的“made in china”标签在阳光下清晰得刺眼!
如同胜利的旗帜!
“卫生纸!0.5比索一卷!”
“面包!新鲜面包!比本地面包房便宜五分之四!!”
“香皂!带香味的香皂!一整个家庭用一周!”
“方便面!八宝粥!来自神秘东方的应急食物!”
“华润怡宝、昆仑山矿泉水!2比索一箱!”
……
港口官员徒劳地用扩音器大喊维持秩序的声音被彻底淹没在狂喜的声浪中!
人潮不顾一切地涌向刚刚摆上货架的临时销售点!
绝望的阿根廷,在这一刻被最廉价的生存必需品点燃了!
街头弥漫的紧张与火药味,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所取代!
人群中,一个衣衫有些旧、面容憔悴但眼中重燃光芒的母亲——玛丽亚,紧紧攥着一张刚用一小把比索换到的印着憨态可掬熊猫的塑料包装的洗衣皂和两袋密封面包。
她那满是老茧的手,牵着一个面黄肌瘦但此刻小脸蛋因为激动和食物的香气而微微泛红、眼睛大大睁着的男孩圣地亚哥。
“妈妈!面包……面包是真的吗?像艾米莉亚生日那天那样的软面包吗?”
圣地亚哥的声音怯生生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渴望,瘦小的身体几乎半倚在母亲身上,努力踮着脚尖去看母亲手里的面包。
玛丽亚低头看着儿子那几乎被绝望熄灭又重新燃起微光的眼睛,又看着手中那扎实的面包袋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夺眶而出!
在布满尘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她使劲点头,哽咽着却用尽力气清晰地回应:
“是的!宝贝圣地亚哥!是真的!是软的!我们今天……今天我们一家人!都能吃饱热乎乎的东西了!!”
她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孩子的头发上,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离玛丽亚十米远的锈蚀集装箱旁,七十岁的鞋匠迭戈正颤抖着抚摸一包真空包装的茉莉香米。
二十年没闻过亚洲米香的他,突然跪倒在地用印第安克丘亚语嘶喊:「库斯科的太阳神显灵了!」
几个青年将刚抢到的昆仑山矿泉水浇在头上跳舞,水流混着泪水在晒伤的皮肤上划出闪光的轨迹。
港口广播用西语反复播放「华国援助物资无限量供应」,而三天前这里还回荡着「超市限购每人三片面包」的冰冷通告。
那一刻,华尔街精心策划的经济崩溃理论、那些冰冷的数据模型、那些做空的宏图大业,在一位母亲手中那块价值一比索的肥皂和两袋面包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可笑而残忍的黑色笑话!
(场景切换:高晟交易室主屏幕)
彭博快讯红色的加粗标题紧随直播画面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快讯:中国货轮满载大批日用品抵达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爆发抢购狂潮!基础物资供应危机基本解除!】
看着直播画面里那堆积如山的华国日用品形成的“白色防线”,看着那排成长龙、人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真实笑容的阿根廷民众,看着那个紧紧抱着面包袋如同抱着生命希望的哭泣母亲玛丽亚……
整个高晟交易室,陷入了连空气都凝固的、绝对真空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
奥列格张着嘴,眼睛瞪得如铜铃,完全忘记了嘴里叼着的雪茄已经熄灭,一副灵魂出窍的呆傻模样。
德里克双拳紧握,指甲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深深抠进了自己昂贵的西裤面料下的皮肉里,身体却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厄尔利像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如同一具活尸般瘫软在高级皮椅上,眼神空洞无物地瞪着天花板,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模糊不清的音节。
米恩·莱文这位技术监控专家,则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峻与理智!
他如同见到地狱的鬼魂般,脸色灰败,嘴唇剧烈哆嗦着,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疯狂抓挠着面前价值五万美元的bloomberg terminal键盘,嘴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涣散地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抱着廉价面包哭泣的母亲玛丽亚!
作为一个精于数据模型的量化天才,他引以为傲的“社会动荡指数模型”在这个女人手中的肥皂面前,像个蹩脚巫师的诅咒般彻底失效!
他毕生的专业信念正在崩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充满了极致荒谬感和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绝望的狂笑声,像高压气体冲破瓶颈般猛然爆发出来,硬生生撕裂了交易室死寂的空气!
克里斯·约翰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着屏幕上玛丽亚紧抱面包的画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笑声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刺骨冰寒:
“看看!好好看看!多么伟大的‘人道主义救援’!多么动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华国政府的戏!真他妈的演得世界一流!
F**king oscar-worthy performance!”
笑声戛然而止,克里斯的表情瞬间扭曲成狰狞的狼顾!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红宝石,死死钉住屏幕上的直播镜头——特别是那些动作训练有素、目光如鹰隼般的“码头工人”。
“告诉我!谁能告诉我?!一艘载满几万吨日用品的普通货轮,从上海或者广州启程,横跨整个太平洋,走巴拿马运河或者绕过好望角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需要多少天?!
33天!最短最理想的状态也要33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现在!请告诉我!他们华国政府怎么做到在几个地球时前宣布取消配额!
就在他们的‘下午’——我们的‘此时’!
就能立刻有万吨巨轮装满救命的物资靠港卸货?!
嗯?!!”
他猛地凑近屏幕,染血的双手拍在显示器上,留下两个血手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更高维度算计的惊恐而极度扭曲变形:
“除非——!!!”
克里斯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这些该死的‘民用货轮’……还有那些堆满了货舱的廉价肥皂和狗屁面包……
根本早就!一个月前!甚至更早!!就已经像埋伏的深海巨兽!一动不动地……泊在远离所有正常航线的!公海上!!!
等着……就他妈等着我们华尔街把套索套到阿根廷脖子上,把恐慌制造到最高潮的那一刻!
再亮出他们的屠鲨齿(Shark Slayer‘s tooth)!!”
最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场所谓的货币战争,在真正的国家战争机器面前,只是一场对方导演好的碾压性表演!
视角切换:港口管理区高台控制室
在港口管理区高台控制室,韩毅疲惫地揉了揉沾满灰渍的工装领口,将印着「单兵口粮」的压缩饼干包装袋捏成一团。
黎媛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两口,干裂的嘴唇因清水滋润而稍显红润。
两人靠着落地玻璃栏杆,俯瞰下方沸腾的码头——人潮如蚁群般涌向堆满华国日用品的货柜,妇女们攥着廉价肥皂喜极而泣,儿童捧着面包袋不肯松手。
黎媛的目光扫过那个紧抱面包袋的阿根廷母亲玛丽亚,忽然轻声说:“前段时间我在布市超市见过暴徒为抢一罐奶粉砸破收银台。”
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现在我们脚下这些人……至少不用为明天的面包拼命了。”
韩毅嚼碎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喉结滚动咽下粗粝的食物残渣。
他想起自己儿时在山区挖蕨根的饥饿记忆,声音低沉却清晰,“超市洗劫案时你在现场说拉美风情滤镜碎了一地。现在呢?”
黎媛转头望向他,落日余晖在她沾着饼干碎屑的脸上镀了层暖光,“突然觉得,国内菜市场大妈为三毛钱砍价……也是种福气。”
她指向港口攒动的人头,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钝痛,“你看——饿肚子的事,咱们国家早就翻篇了。”
韩毅喉头滚动咽下最后一口饼干,粗砺的压缩干粮刮过食道带来轻微刺痛,这感觉却意外地让他安心。
幼年的饥寒记忆,让每一口能落进胃袋的食物都成为神圣恩赐。
他想起父亲捧着杂交稻种如获至宝的佝偻背影,如今县农科站的试验田已能亩产八百公斤。
黎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工装袖口磨白的边,脑海里却是前段时间超市洗劫案的场景。
当时的货架倒塌,让她拉美魔幻主义滤镜在那一刻碎成玻璃渣。
而现在,脚下这片沸腾的港口里,华润怡宝矿泉水正以每箱2比索的价格流向阿根廷家庭,透明塑料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与贵州老家院坝里晾晒的苞谷金黄交叠成同一个安宁图景。
韩毅咧嘴露出白牙,铁锈味的共识在两人间无声流淌:从云贵川的贫瘠山村到华尔街的金融绞杀场,此刻港口蒸腾的汗臭与泪水中,他们亲手钉实了“祖国的繁荣昌盛真不是一句空话“的认知。
楼下阴影里引擎未熄的黑色防弹轿车突然闪了两下车灯。
两人默契转身,韩毅拎起脚边印着果核LoGo的金属箱,黎媛最后瞥了眼监控屏——cNbc直播画面里,华尔街分析师正抓狂撕扯领带。
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隔绝了港口鼎沸人声。
防弹轿车后座,黎媛从自己包里抽出消毒湿巾,拍在韩毅沾着机油和饼干渣的手背上,“矿场爆破组没教会你吃东西前擦手?”
韩毅龇着白牙任她摆布,车载电台突然切进阿根廷国家广播,西语女主播亢奋的播报声里,“panda”(熊猫)、“Arroz”(大米)、“china”三个单词高频迸溅。
两人目光相撞,黎媛忽然用贵州土话低声笑骂,“憨包,你刚才啃饼干的蠢样要是被录下来……”
(场景:高晟交易室)
“无耻!下流!肮脏的骗子!!!!”
德里克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如同受伤的野牛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全身肌肉贲张,蓄满全身力气的一记重拳,裹挟着无边的愤怒和恐惧,“砰”的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主控台昂贵的碳纤维台面上!
那力量之大,甚至连旁边几台固定不牢的液晶显示器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这帮无耻的华国人和阿根廷人!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们是合谋!一场针对华尔街的惊天大骗局!!!”
他双目赤红,唾沫横飞。
厄尔利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丢了魂般喃喃自语,声音飘忽而带着彻底的无力感:
“……国家意志降维打击(Nation State overkill)……我们怎么可能对抗一个……能调动庞大舰队横跨太平洋……只为投送几船肥皂面包的国家……这根本就不是金融……这是战争形态……”
“不!”
克里斯的怒吼如同冰原上的惊雷,猛地炸开!
他用那只血流不止的手,指向屏幕上的阿根廷母亲喜极而泣的镜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阴冷、清晰而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清醒,
“是华国!是华国这头伪装成熊猫的巨龙在演我们!
也在演整个阿根廷政府!
阿根廷人不过是被他们推到前台的傀儡(pawn)和受益者!
他们……用最低成本的‘人道物资’弹药,不仅瞬间浇灭了阿根廷这个火药桶的社会暴乱引信,更一脚踹塌了我们绞杀比索、制造恐慌、最终低价鲸吞其核心资源的——整个战略逻辑大厦的地基!
他们把金融战,硬生生变成了最不讲道理的后勤保障战!”
然而!
命运之神似乎觉得这连续的重拳还不够狠!
就在克里斯话音落下的刹那!
屏幕上又毫无征兆地弹出一个新的、更为致命的爆炸性新闻窗口!
如同判决书般冰冷的标题狠狠砸下:
【特急快讯:阿根廷法官发起重大贪腐清洗,逮捕17名前高官!前经济部长费尔南德斯落网!冻结资产曝光!】
新闻下方滚动着一张张无比熟悉的、此刻却如噩梦般的照片:
胡里奥·费尔南德斯:前阿根廷经济部长,华尔街利益在阿的顶级代言人。
此刻的照片却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联邦法庭冰冷台阶上,被两名身高体壮的法官警卫扭住双臂押解的画面!
费尔南德斯的被捕照片被技术员放大至像素级别——领带被粗暴扯开,左脸有撞击淤青,曾经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腕上挂着塑料约束带。
他昔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名贵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神惊恐绝望!
埃米利奥·波乌:前央行行长,在克里斯私人晚宴上拍胸脯保证“万无一失”的老友!
被捕照片是深夜在家中穿着睡衣,被便衣执法人员从豪华别墅带出!
他试图用昂贵睡袍掩住脸,却被强光照样清晰拍摄到那份狼狈和羞耻!
洛佩斯、桑切斯……名单继续滚动!
前中央银行副行长们、国家银行行长……
所有高盛、雷曼等机构在阿根廷金融核心部门精心培植的代理人、内线、白手套!
全部!
一个不落地!
赫然出现在逮捕名单上!
下方文字赫然注明:“初步冻结资产:费尔南德斯-超过4千万美元等值比索;波乌-约2.5千万美元;其他人员巨额财产均被冻结!
罪名:渎职、偏袒特定债权人、挪用国家储备、严重损害国家利益、与特定外国金融机构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
画面瞬间切回法庭现场直播。
头发花白、神情无比冷峻的联邦法官博纳迪奥站在庄严的国徽下,对着麦克风,每一个字都如同法槌般沉重地敲击,
“这些罪犯,在他们身居国家金融要职之时,背弃了阿根廷人民最根本的信任!
为了一己私利和外部势力的赏赐,出卖国家财政血液,操纵规则,偏袒权贵,其罪行直接导致了国家今日的经济灾难!
阿根廷——不再是任人宰割!正义,今天降临于此!”
“F**K!F**K!!F**K!!! mothERF**KING hELL!!!!”
克里斯如同受伤的猛兽般爆发出一连串最恶毒的诅咒!
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血流顺着手臂流下,在价值数万美元的Armani collezioni高级定制西装袖口处漫开一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深红渍迹!
但他浑然未觉,只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狠狠指向屏幕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因极度暴怒而劈裂,
“全……全他妈是我们的人!!!”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狼眼死死锁住德里克和奥列格,声音因狂暴而嘶哑,
“这帮忘恩负义的阿根廷疯子!他们在干什么?!自断手脚筋?!向我们公开宣战吗?!
这他妈是向华尔街投下原子弹!!”
德里克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捶胸顿足地咆哮:“他们要干什么?!用这些老朋友的脑袋和财产!当投降华国的献祭?!”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被背叛的狂怒。
“不!不是投降!”
奥列格此刻终于看清了这雷霆万钧、一环扣一环的逻辑链条,他失声尖叫,带着彻底的无力感,
“是切割!用他们自己的政坛生命和所有我们给予的财富!用血淋淋的内脏!当成献给华国的投名状!!!
他们在用我们的盟友之血,洗净阿根廷身上的……我们的烙印!”
他终于明白,阿根廷政府选择了一种最惨烈、最彻底的方式斩断华尔街的触手,拥抱新的金主!
几乎是同时!
屏幕上那条已经僵死、处于诡异“真空悬浮”状态的比索汇率线——刚刚在1:2.57的位置如同吊死鬼般晃荡着——骤然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抽了一鞭!
没有中间过程!
没有盘整!
甚至连0.1秒的犹豫都没有!
1:2.57→ 1:2.3!!!
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几乎90度垂直向上的直线!!!!!!!
跳涨!!!!!
史无前例的超级跳涨(Super Spike)!!
这已经脱离了金融术语的描述范畴,而是一种末日级别的极端市场行为!
但对华尔街而言是反向的、极其惨烈的方式的崩盘!
所有恐慌的空头在瞬间极致的绝望中不计一切代价地买入他们此前抛出的比索合约止损。
而场内仅存的、被华国释放的巨大利好吸引的多头买盘(其中可能包括阿根廷本地机构、部分国际短线游资,甚至华国的神秘力量)趁机大幅推升!
市场流动性在瞬间失衡!
华尔街赖以赚钱的市场深度被彻底打穿蒸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