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白日已经被他骗过一回了,实在不敢把他这番话当真,但贺九思愿意打起精神哄她安心,说明他还是在意她这个母妃的。
只要他还在意明世子以外的人,他就不会一蹶不振。
淑妃自我安慰,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扶他起来:“你能振作起来就好,母妃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贺九思顺势起身,余光瞥见淑太妃鬓边新添的几丝白发,心中一痛,这下是真觉得愧对淑太妃的教养了。
搀扶着淑太妃在打扫干净的矮凳上落座,转头使唤单子阳赶紧奉茶,自己则像过去一样,蹲在淑太妃膝前说着哄她开怀的话。
新帝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脑中思绪飞转。
见外面天色已晚,吩咐钟祁摆驾回宫,临走前又给聂知林下了一道旨意,命他看顾好九殿下,今日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就为他是问!
“臣遵旨!”
聂知林拱手领命,带着几个锦衣卫的弟兄守住承明殿,恭送新帝起驾。
淑太妃却没急着走,在承明殿硬是留到亲眼看着贺九思熄灯安置才摆驾,那句想问问他“和明世子将来该何去何从”的话一直哽在心头,直到最后也没问出口。
躺在床上的贺九思洗耳听着殿外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于黑暗中沉痛地闭上了眼。
殿外月影寂凉,在窗棂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些割裂的记忆、被辜负的信任、还有尚未找到答案的谜团……都在这一刻凝结成一声压抑的低喃。
父皇您到底为什么要赐死小昀儿……
—*—*—
翌日,清晨。贺九思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条官道上,明若昀策马远去的背影决绝如昨,任凭他怎么呼喊,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父皇、十一……所有和他关系亲近的人统统都选择离他而去。
单子阳闻声推门进来,见贺九思神情恍惚,身上的中衣也被冷汗浸透了,忧心忡忡地问:“殿下可要传太医?”
贺九思摆了摆手,只觉心头那股空落落的绞痛始终挥散不去,喊宫人拿方帕子给他敷在脸上才稍稍找回几分真实感。
“服侍本宫更衣。”
贺九思沉声道,起身让宫人伺候他梳洗。
宫人们闻声鱼贯而入,束发的束发,更衣的更衣,正忙活着,殿外突然传来钟祁尖锐的通传声:“圣旨到————”
贺九思闻言微怔。
心说他昨日才刚见过大哥,这么早怎么会有旨意给他?
贺九思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催促宫人手上整理衣冠的动作再快些,快步走出殿外接旨。
如今已是御前第一掌印大太监的钟祁手持明黄卷轴,在他面前站定,待众人都跪好之后朗声宣道: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寅绍丕基,笃念天显。恩义之施,莫先于睦族;爵赏之重,必始于亲贤。
咨尔皇九子贺霄,乃先皇之爱子,朕之亲弟。天资聪颖,襟怀明畅,孝友本乎天成,恭恪彰于内外。
今朕嗣承大统,思隆敦叙。特册封尔为‘逍遥王’,授金册宝印,享亲王双俸,赐宫中策马、行走之殊恩。
望尔永固磐石之谊,克彰麟趾之风。辅朕躬以笃宗亲,绥福履而光屏翰。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