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3: Exploring the moon - watching tower, clues under the pagoda tree.
“这是‘沉底镖’的标记!”王眙解释说,“镖局行镖分‘天、地、人’三途,沉底镖属‘地途’,专走水路,将货物封在铅箱里,沉入船底夹层,借压舱之名掩人耳目。”
他见海宝儿依旧蹙眉不解,又补充道,“寻常沉底镖最多五十斤,可‘福顺号’的吃水线比往常深两尺,属下估摸着,至少藏了两千斤货物。”
海宝儿忽然转身问那老茶工木卯酉:“云兮楼后院的井,是不是通着暗河?”
老茶工木卯酉连连点头:“是……是前朝修的,通着东河……”
“原来如此。”海宝儿眼底精光一闪,“他们根本没把配件运进云兮楼,而是将铅箱沉入暗河,再趁夜从井里打捞上来组装。云兮楼的伙计只负责望风,难怪审不出线索。”
他看向王眙,“王叔,天下镖局走‘沉底镖’时,一般如何确定卸货地点?”
王眙答:“靠‘水引’。在河岸特定位置埋入磁石,铅箱上的铁环会被吸引,船行至此处便会轻微偏移,镖师一看便知。”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属下在‘福顺号’船底还发现了这个。”
那是块巴掌大的木板,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老茶工看了一眼,忽然道:“这是……云兮楼对面的‘望月楼’的标记!”
众人赶到望月楼时,楼内已是人去楼空。但在后院的槐树下,王眙果然挖出了一块磁石。
海宝儿俯身查看,磁石旁的泥土里混着些细碎的木屑——与云兮楼焦黑的竹篾材质相同。
“他们在这里组装好‘神火飞鸦’,再通过暗河运到云兮楼。”武承煜恍然大悟,“反诗、富商尸体、谤书,都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海宝儿却盯着磁石上的划痕和剩余的组装件陷入沉思:“这不是专业的手法,太粗糙了。”他忽然想起青铜匣子里的半枚虎符,“楚州兵的调兵符,为何只藏了半枚?”
王眙忽然道:“少主,镖局有个规矩,‘沉底镖’需分人押船,一人持‘水引’,一人持‘陆引’,缺一不可取货。”
“陆引……”海宝儿眸底寒芒骤起,“那另一半虎符,想必仍在楚州刺史贾琮手中。他若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那谁又有能耐从御书房盗走兵符?传旨的车队、车府署、云兮楼的伙计,不过是他布下的迷阵罢了。”
武承煜眉头一蹙,“能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取走兵符的,这天下间,恐怕除了本殿,再无第二人了……”
闻听此言,武承零急声道:“太子哥哥,你何以要盗父皇的兵符?!”
武承煜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不过是说可能性,况且我要偷兵符作甚?”
此言不虚。其一,武承煜本就无谋逆篡位之心;其二,即便他存了异心,亦无需调动楚州兵马。
故而,是有人栽赃陷害无疑!
海宝儿忽然转身,磁石在指尖转了半圈:“殿下这话或许不假。能自由出入御书房,又能在禁军眼皮子底下取走虎符,除了储君,怕是只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武承零攥紧的拳,“能令陛下全然卸下心防之人!此人偏要构陷储君,意图令你太子哥哥彻底失却圣心。”
王眙蹲在槐树下扒拉着泥土,忽然“咦”了一声。
众人围过去时,只见他手里捏着半片玉佩,裂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玉质通透,上面刻着的“承”字却被利器削去了一角。
“这是……”武承零脸色骤变,后退半步差点撞在廊柱上。
海宝儿指尖抚过裂痕,忽然笑了:“看来有人故意留了线索。镖局的‘沉底镖’讲究双引合璧,可这虎符若真是分两处藏,藏的人未必信得过持另一符的人。”他转向武承煜,“殿下觉得,贾琮手里的那半枚,是‘水引’还是‘陆引’?”
武承煜瞳孔微缩:“楚州临淮,水路四通八达……”
“那便是‘水引’了。”海宝儿将玉佩抛给王眙,“去查这玉的来历,尤其是近三日出入望月楼的人。另外,”他看向武承零还有些发白的脸,“公主殿下的玉佩也不失时机地出现在了这里。看来,这事越来越有趣了些……”
武承零嘴唇哆嗦着,忽然指向后院墙角:“那里!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黑影闪过去了!”
众人追出去时,只闻墙外传来一声闷响,再看时,暗河水面上正飘着一片带血的衣角,与宿卫军制式分毫不差,可人却早已没了踪迹。
萧衍急道:“事已至此,该当如何?宿卫军亦已卷入其中,眼下一半虎符虽在我们手中,一旦消息散布出去,刺史贾大人手握雄兵,大可借此由头,将我等擒送京师……”
“无需多虑!”海宝儿冷笑一声,“纵观武王朝,能同时窃得虎符与公主玉佩者,寥寥无几。其一类乎京华,其二散于江湖。”他话音骤止,言辞间极尽隐晦。
聪慧的人稍一思忖,便不难联想到数人——
京华之中,无非皇子与三宫六院的妃嫔;
江湖之上,便是顶尖高手,诸如涿漉榜前列之辈。
海宝儿望向武承煜,沉声道:“太子殿下,眼下逆贼既已将你我视为目标,必是要做困兽之斗。你需即刻返京,与我共演一出戏码。”
言罢,他转眸看向王眙,拱手道,“王总镖头,敢请天下镖局为在下走一趟镖,将一封密信送往京中?”
王眙闻言受宠若惊,忙不迭应道:“少主言重了!这镖局本就是您与东家的基业,但凡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不然!王总镖头有所误会。”海宝儿抬手截住他的话头,“天下镖局在您手中,方为妥帖。我与二爸绝无觊觎之意。”
他继而说道,“自今日起,天下镖局便是我天鲑盟押运货物的唯一的选择。”
天鲑盟若将天下镖局定为唯一选择,这不啻于说,此后天下镖局便能坐拥稳定的雇佣与差遣了!
想想都觉得幸福。
王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慨然道:“少主既如此说,属下敢不效命?这密信之事,便交由镖局最得力的趟子手。不,还是由我亲自押运,今夜便动身,沿暗河走水路,三日内必能抵京。”
海宝儿颔首道:“好。唯需谨记,此趟走镖,声势愈盛愈佳,其余诸事概不必问。”言毕,自怀中取出一块翠绿色令牌,“持此令可调度青衣楼京郊分舵,届时我会再行去信告知具体如何行事。”
王眙接过令牌刚要转身,武承煜忽然开口:“且慢。既然都是回京,为何不能让我直接带回密信,反而让镖局跑这一遭?!”
海宝儿轻笑一声:“殿下莫非忘了,你我还需共演一出戏呢……”
说罢,他凑近武承煜耳畔,低语数句。
武承煜听罢,眸光骤亮,抚掌道:“妙极!不过既为演戏,总得有个由头令我‘仓促返京’才是。”他指尖轻叩腰间鱼鳞宝匕,“不若借‘宿卫军异动,恐危及京畿’为由,烦请海少傅代拟急报,我持此报面呈父皇,方显得事出紧急,不露破绽。”
海宝儿点头称是,眼中却又精光一闪:“再加一句‘楚州水患初平,恐有乱民借故生事’,更能坐实返京的紧迫性。”他转向萧衍,“萧大人,烦请即刻草拟急报,用火漆封缄。”
萧衍忙应了声“是”,转身往望月楼内寻笔墨。
武承零却仍盯着墙角那片带血的衣角,声音发颤:“那……那宿卫军的人……会不会已经……”
“死了。”海宝儿语气平淡,“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灭口,还故意留片衣角,便是要逼我们与贾琮撕破脸。”他忽然蹲下身,从槐树根下捻起一点银粉,“这是‘寒月散’的粉末,江湖上怕是只有极少数死士会用。”
武承煜脸色微沉:“又是死士!看来三弟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不错。能从御书房盗走虎符,又能动用死士……答案已经是明摆着的!”海宝儿将银粉吹落,“殿下放心去,楚州这边有我。等你在京中稳住阵脚,便是我离开之日,也是收网之时。”
说话间,萧衍已持急报出来。武承煜接过看了两眼,从怀中摸出那半枚虎符压在报上:“这半枚虎符你留着。若贾琮敢异动,便让王总镖头带着镖局兄弟守住暗河入口,断他水路。”
海宝儿刚刚接过,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王眙耳力最敏,脸色一变:“应该是州府的骑兵!至少有百人!”
众人顿时噤声。海宝儿却忽然笑了:“来得正好。公主殿下,该你登场了。”他将急报塞进武承煜手中,“从后院翻出去,沿暗河支流走,标客堂的快船已在下游候着。记住,见到你父皇时,只管哭穷卖惨,越狼狈越好。”
武承煜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后院深处去。王眙忙招呼两个镖师一同上前:“随我护送殿下上船!”
海宝儿望着武承煜等人消失的方向,忽然将那半枚虎符揣进怀里,对萧衍道:“萧大人,能否借你的官服一用。
萧衍一愣:“我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