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武侠修真 > 御兽谱 > 第952章 风作方生浪 蚁动必随霆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952章 风作方生浪 蚁动必随霆

chapter 952: winds dont Rise without Reason, waves dont Appear without cause.

海州,弋阳郡。

郡守府内上下奔忙,弋阳郡守赵演朜正坐于案前,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他身形丰腴,体态微显雍容,望去便知是久居案牍、养尊处优的模样。

“都说说吧!”赵演朜浑不顾堂外往来如梭的人影,对着阶下一众属官沉声道,“意图炸毁运河的歹人虽已擒获,却无一人吐实,竟悉数自绝谢罪!如此迁延下去,既无法向海少傅复命,恐不出数日,陛下的问责亦将接踵而至。究竟该如何应对?!”

赵演朜的话音刚落,阶下属官便炸开了锅。兵曹掾史周明远率先出列,此人年过五旬,两鬓已染霜色,却依旧腰杆笔挺:“大人,依下官之见,此事蹊跷至极。那伙歹人所用炸药,并非寻常盗匪能得的硝石混制之物,反倒像是军器监秘制的‘震天雷’——此等物件,怎会流入民间?!”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军器监直属兵部,掌天下军械,寻常官员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若真是震天雷失窃,那便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贼曹掾史王敬止素来谨慎,此刻也忍不住蹙眉:“周通判所言,诚为灼见。更令人骇异的是,那十二名悍匪被捕时原都留得活口,孰料一夜之间竟悉数殒命于牢狱之中。其死状之诡谲,尤超乎常理——既非寻常江湖人藏毒于齿、咬碎立毙的路数,亦非囚室之内自相残杀的乱象。反倒更似幽冥鬼差勾魂索命,时辰一至,便魂魄离体、生机顿绝……所以我等纵有施救之心,竟无半分措手余地。这等死士做派,绝非普通乱民。”

赵演朜重重一拍案几,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死士?那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运河,还是……”他话未说完,却猛地住了口。

弋阳郡运河乃是南北漕运枢纽,每日往来官船、商船不计其数,若真是冲某个大人物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仓曹掾史李存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前日漕运司递来文书,说……二皇子殿下已离京巡查,此刻恐怕已在来弋阳郡的路上了。”

“什么?!”赵演朜霍然起身,腰间玉带都险些崩开。

四皇子武承枵素以精明狠辣闻名,前年光是因为河道治理,就一口气罢黜了七名州郡官员——

如今弋阳郡出了这等事,若是被他撞上,自己这顶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正慌乱间,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大、大人!码头来报,有、有艘楼船靠岸了,船头插着……插着二皇子的仪仗!”

赵演朜只觉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周明远连忙上前扶住他,低声道:“大人莫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

半个时辰后,弋阳郡的漕运码头前的长街上,赵演朜带着一众属官有序排列。楼船已停靠在码头,武承铫却并未立刻下船,只让仆从传话,说要在船上稍作休整,半个时辰后再入府议事。

这半个时辰,对赵演朜而言却如煎熬。他一遍遍回想近日本郡的大小事务,生怕漏了什么纰漏,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肥肉滚落,在衣襟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武承铫的仪仗到了。只见青年皇子身着月白锦袍,外罩一件石青暗纹披风,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扫过众人时,竟让人莫名地脊背发凉。

“弋阳郡守赵演朜,谨率僚属,恭迎四皇子殿下圣驾!”

“赵郡守不必多礼。”武承枵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听闻弋阳郡近日不太平?!”

赵演朜忙叩首道:“回殿下,确有歹人意图炸毁运河,幸得下官及时擒获,才未酿成大祸。只是……只是这些人身死口灭,至今未能审出幕后主使。”

武承枵微微颔首,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属官,最终落在周明远身上:“你是兵曹掾史?!”

周明远心头一凛,忙应道:“下官周明远,见过殿下。”

“方才在堂内,你说歹人用的是‘震天雷’?”武承枵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咄咄怪事!

这二皇子莫非生有天眼通、顺风耳不成?不然,他何以竟知晓方才郡守府内的密议?!

周明远额头冒汗,硬着头皮回道:“是。下官曾厕身行伍,侥幸得见“震天雷”的军械图谱。今所见炸药,与图中形制酷肖;若非发现及时,恐怕运河堤岸已被炸出缺口。”

武承枵忽尔展颜,笑意却深隐难测:“军器监之物,又怎会流通至此等境地。赵郡守,可知这震天雷从何地转运而来?”

赵演朜一愣,随即脸色骤变:“回殿下,是……是竟陵郡……”

“既是来自他州他郡,何以不即刻奏报朝廷?”武承枵漫拂披风上的微尘,语气轻淡如羽,却似有千钧巨石压在众人心头,“偏巧,本殿亦要往竟陵郡去。”

赵演朜两股战战,武承枵言下之意,分明是直指竟陵郡而去!

说得更切些,便是冲着海宝儿来的!

他蓦地忆起昨日信使的急报,提及有人欲在瓜洲段行不轨之事!彼时他只当是偶发之变,此刻想来,却不禁令人细思极恐,遍体生寒。

“殿下。”周明远忽作声,语带几分孤注一掷之意:“郡守大人实未渎职。殿下驾临之前,赵大人已偕下官等,将此事备细呈报州府。闻说此刻州牧大人已星夜奔赴楚州,求见海少傅……”

武承枵闻听此言,面上登时掠过一抹愠色,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以一种含着十足不悦的目光沉沉落于周明远身上,似能洞穿肺腑:“周掾史以为,本王奉旨督察竟陵郡,该是为了什么?”

周明远喉头滚动,咬牙道:“小吏斗胆揣测,殿下此次出京,名为巡查,实为查案!”

“哼!尔等知晓便好!”武承枵一声冷哼,“俗语有云,风兴青萍末,其源必有自;蚁徙故巢边,风雨即当前。何况,海少傅不过一空衔闲职,如今却与数桩案件盘根错节。尔等说说,此人尚堪倚仗吗?你们还要全然不疑地信他吗?”

这话一出,赵演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叩首:“殿下饶命!下官等绝无此意!”

武承枵却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赵郡守不必惊慌。本殿只是路过弋阳郡,恰巧听闻此事,随口问问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码头的方向,“不过,既然来了,总得看看这运河的风景。周掾史,你陪本殿走走吧。”

周明远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忙应道:“下官遵旨。”

一行人沿着运河岸边缓缓而行,武承枵望着粼粼波光,忽然开口:“周掾史在弋阳郡任职多少年了?”

“回殿下,已逾十年。”

“那你该知道,这运河两岸的商户,多是靠萧衍的扶持才兴旺起来的吧?”

周明远心头一跳,谨慎道:“萧大人确有才干,只是……”

“只是他与海少傅走得太近,是吗?”武承枵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淡,“本殿听说,去年萧母过寿,海少傅特意从京中送了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真迹当贺礼——那可是秘府珍藏,寻常人连见一面都难。”

周明远的脸色愈发凝重:“殿下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武承枵打断他的话,忽然指向岸边一艘停泊的商船,“那是丁氏的船吧?”

周明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船头挂着一面绣着“丁”的锦旗,正是天下望族之首的船。他忙道:“是。丁氏生意遍布五湖四海,这艘船怕是来送货的。”

“送货?”武承枵笑了笑,“本殿听说,丁氏与天鲑能早已达成战略合作。”

周明远只觉得后背发凉,二皇子看似随口闲聊,实则句句都在点海宝儿与萧衍以及丁氏的关系。他忽然明白,这场看似偶然的巡查,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几人来的。

“殿下。”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吏有一物,或许能解殿下的疑惑。”

武承枵挑眉:“哦?什么东西?”

周明远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碎裂的玉佩:“这是从一名死士身上搜出的,虽已碎裂,但上面的‘武’字依稀可见。更重要的是,这玉佩的质地,与您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武承枵拿起玉佩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轻笑一声:“看来,这弋阳郡的风景,确实值得一看。”他望向远处的郡守府,目光深邃,“周掾史,你说若是把这玉佩呈给父皇,他会怎么想?”

周明远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赌对了。他忙道:“殿下英明,此等铁证,足以让奸佞无所遁形!”

武承枵将玉佩碎片放回锦盒,递还给周明远:“此事暂且保密。本殿要在弋阳郡住几日,你且安排好。”

“小吏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