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温斯顿挑了挑眉,看着米歇尔,但眼中却挂着些许慎重。
米歇尔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没疯……”
温斯顿愣了愣,随后走到他的身旁,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空,道:“说……”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米歇尔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但沉默些许,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我要去偷点东西……”
“偷什么?”
“奇点科技……”
“回得来吗?”
“难说……”
两人静静的靠在栏杆上倾听着微风拂过发梢的轻语。
温斯顿伸出手,从米歇尔的胸带上抽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根叼在口中。
“你抽?”米歇尔有些诧异的望着他,因为他从未见过温斯顿沾过这种东西。
“现在开始抽不行?”温斯顿平静的怼道。
米歇尔闻言,无奈地耸了耸肩,开口道:“你喜欢。”
温斯顿笨拙的点燃香烟,烟雾刚渗进他的口中,他便咳嗽起来,但依旧紧紧地叼着香烟,不曾吐出,稍微吸了几口,像是适应了似的,开始有模有样吞云吐雾起来。
“那一位叫你去的?”温斯顿口中的那位显然是『克莱伊曼切尔』的最高领袖……
“不是”米歇尔摇了摇头,随后补充道:“我自己要去的。”
温斯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没活,可以咬打火机,不行哥们开个直播,我给你刷两个穿云箭,别整这些我救不了你的抽象活……”
米歇尔嘴巴抽了抽,温斯顿预想中米歇尔的反怼并没有出现,只有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那么久时间的相处,温斯顿早已摸透他的想法,他……是认真的……
温斯顿猛吸的一口,任由那对于他来说辛辣甜腻到令人反胃的味道贯彻他的肺部。
“你要怎么做……?”
“我打算让你把我灵魂里面的一些东西锁住……”
“仅此?”
米歇尔闻言摇了摇头:“你也得锁……”
“我?我自己锁不了自己……”
“你不有嘛……”
“你也打我眼睛的主意?”温斯顿冷声说道。
“……你爸妈的眼睛…”米歇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温斯顿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是的,那些人将他双亲的眼睛挖去,企图移植到自己的身上,经过了各种实验,最后双亲的眼瞳只剩下各一只了,因为实验器材的吸收,所以他们一直不敢过度实验,两只眼瞳得以保存……
而哥哥的眼瞳早已被解析实验,已经找不到标本了,哪怕温斯顿翻了个顶朝天,只有那么个些许的研究数据和移植实验报告了……
这两只眼瞳对他的意义非同小可……
但米歇尔还是说了出来,因为这是他计划的必需品,只有这双眼瞳的灵魂印记才能够在『超能研究所』的思想钢印下。得以幸免……
当然也有利于『灵魂』奇点科技的研究……
“……”
“……”
“亚历山大知道吗?”温斯顿忽然开口问。
“不,我不打算告诉他,因为我打算让他作为钥匙……”米歇尔吸了一口烟,平静的说道。
“……什么条件?”
“……让他打我一顿吧…这样那小子也算出顿气了,当做我们没告诉他的代价吧。”米歇尔乐呵呵的笑道。
“那我的条件就是看你被亚历山大打一顿吧……”温斯顿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表达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他同意了……
米歇尔听到他的条件不由得“扑哧”一笑,随后继续补充道:
“到时候我就把『灵魂』奇点科技放在亚历山大的脑海里,让他安全回到『克莱伊曼切尔』就行……”
“还没个准信呢,现在就他妈幻想上了。”温斯顿瞥了他一眼开口道,随后站直身子转身离去:
“这周进行手术……相关事宜我会通知你……”
说完温斯顿便拿下口中吸了一半的香烟,朝着一旁垃圾桶上的烟灰缸熄灭烟头,抱怨道:
“这东西真鸡巴难抽……”
米歇尔对着温斯顿的指桑骂魁不由得会心一笑,挠了挠脑袋。
随后叹了一口气……
…………
他不担心自己会失败,毕竟……谁又能拦住赴死的人呢?
……
他望着天边那片被夕阳染红的云,忽然觉得,原来死亡是这样轻松的一件事。
一生中那些耿耿于怀的遗憾、咬牙切齿的恨、辗转难眠的执念,此刻竟像退潮后的沙,被时间一点点抚平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不甘、会恐惧、会歇斯底里地抓住最后一缕呼吸不放,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心里却只剩一片平静。
原来人活到最后,最放不下的,往往不是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某个夏夜的风、某句没说完的话、某个人微笑时眼角的细纹。
空气像凝固的玻璃,清冽、透明,不带一丝尘埃的重量。
他站在那儿,转身望着脚下城市尚未苏醒的轮廓,远处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微弱而恒久。
风掠过他的衣角,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真空的宁静。
那份决定带来的惊涛骇浪早已平息。
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深彻的、如同沉入万米海沟般的平静。
所有的念头——恐惧、不甘、留恋——都像退潮时沙滩上的泡沫,碎裂后只留下湿润而坚实的沙地。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知道那终点意味着什么,而正是这份终极的“知道”,抽走了所有不确定带来的焦灼。
身体异常轻盈,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无形重担。
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清晰而缓慢,吸入的是冰冷的现实,呼出的是过往的烟尘。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块被反复擦拭的水晶,剔透、冰冷,映照着眼前的一切,却不再产生涟漪。
心跳平稳得如同精密的钟表,一下,又一下,计算着通往终点的最后几步。
过往的碎片在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童年的痛苦、刻骨的离别、母亲一个模糊的笑容……但它们不再能掀起波澜,不再能刺痛或温暖。
它们只是存在过的证明,像博物馆玻璃柜里褪色的标本,隔着遥远的距离,带着一种旁观者的淡漠。
遗憾吗?或许有,但那遗憾也失去了尖锐的棱角,变得圆钝而遥远,沉没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下。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自由。
所有社会赋予的身份、责任、期望,所有关于未来的筹划与忧惧,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束缚他的力量。
他是谁,将去向何方,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生命这趟漫长列车,终于驶入了预定的终点站,他准备下车了。
没有悲鸣,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然。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物件,触感真实得如同唯一的锚点。这并非勇气,也非绝望,而是一种经过漫长思虑后抵达的、绝对的“接受”。
就像接受一个数学公式的最终解,接受昼夜必然交替。
他不再需要对抗,不再需要奔跑,只需要完成这最后一步,走入那片永恒的寂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似乎带着某种澄澈的甜味。
目光投向远方地平线即将破晓的微光,嘴角竟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安详的弧度。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凝固成晶莹的琥珀。
他向前迈步,动作稳定而从容,像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无人打扰的约会。
世界依旧喧嚣,但于他,只剩下绝对的、深海般的平静。
他准备好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安宁,去拥抱那个必将到来的终点。
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很轻,像一片落叶终于触到水面。
原来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所有记忆终于不再被时间追赶,安静地沉入永恒。
他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起温斯顿刚刚离开的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语,两指轻轻扣住嘴中的香烟,看着缓缓向着滤嘴燃烧的红光出神了许久……
不知为何笑了出来,然后再次放进嘴里,猛吸一口,缓缓吐出……
……
……
……
“是啊……真鸡巴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