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乌从劫后余生缓过来,便被雷狮一众人薅上了一台幸免于难的『清扫者』磁悬浮军用武装车。
乌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与雷狮一伙人商量之后,便朝着拍卖场那边赶去。
就在距离拍卖场不远的位置,一阵劲风忽然刮起,将地板都震出涟漪!
像是空间裂开又被强行修补上的震荡感。
一股寒气,比冰冷的雨水更甚,悄然从乌的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迅速向上蔓延。
温斯顿…出事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缠住了他的心脏,猛地收紧。
前方的道路又正好因为这次震荡而被封闭起来,乌不顾众人的言语猛的跳下车,朝着拍卖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忽然空中一道亮光闪过,让乌睁不开眼睛,但乌适应了一下,随后定定的看去,那头白发让乌无比的熟悉。
温斯顿?!
乌心中刚冒出他的名字,随后他便消失在了乌的视野之中。
一股不好的感觉在乌的心中蔓延……
乌强迫自己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双腿在泥水里跋涉,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终于冲到了“拍卖场”……或者说是先前的拍卖场存在的地点,此刻早已成为一片废墟……
铁锈般的血腥,焦糊的皮肉,还有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硫磺焚烧过后的刺鼻余烬。
乌的脚步猛地顿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和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教堂内部一片狼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蹂躏过。
月光从破碎的彩绘玻璃穹顶艰难地透入,在弥漫着尘埃与血腥气味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柱。
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疯狂地旋转、飞舞,像一场无声的哀歌。
地面上,原本排列整齐的长椅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掀翻、碾碎成木柴般的碎片,凌乱地散落在各处。
粗大的钢柱上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如同被巨兽的利爪狠狠划过,有些地方甚至有大片剥落的痕迹,裸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
墙壁上,深色的喷溅状污迹触目惊心,在惨白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地上,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粘稠液体与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掉的新鲜血迹混杂在一起,勾勒出无法想象的惨烈。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血腥、焦臭和硫磺余烬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叶上。
乌的目光急切地扫过这片惨烈的废墟,像探照灯一样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毁灭的痕迹,没有温斯顿,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仿佛这场惨烈的搏斗,连同交战的双方,都被某种诡异的力量从这个空间里彻底抹去了。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带着血腥味的冰碴,刺痛着肺腑。
他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双腿,踏入这片死寂的战场。
脚下踩过湿滑的粘腻和尖锐的木屑,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巨大的碎石和翻倒的长椅残骸,目光扫过每一处阴影,每一个角落。心,在胸腔里越跳越快,越跳越沉,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手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温斯顿?”他的声音干涩嘶哑,试探性地在空荡的空间里响起,立刻就被死寂的穹顶和狂暴的雨声吞没,连一丝回音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微弱的光点。
就在几根巨大倒下的石柱和一堆扭曲断裂的长椅碎片之间,一小块地面被穹顶破洞漏下的月光格外清晰地照亮。
在那惨白的光圈中心,安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乌的视线瞬间凝固了。
他屏住呼吸,脚步不受控制地、几乎是踉跄着向那个光点挪去。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狱边缘。
他停在光圈的边缘,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再向前一步。
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是温斯顿的眼镜。
那副熟悉的、边缘包裹着磨砂银金属框的眼镜,此刻静静地躺在冰冷、布满污秽的地面上。
左边的镜片已经完全碎裂,蛛网般的裂纹从中心向四周辐射,仿佛冻结的绝望。
右边的镜片相对完好,但在月光的映照下,也清晰地显现出几道深刻的划痕。
镜腿微微弯曲着,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搁置着。镜框边缘,靠近镜腿连接的地方,沾染着几点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像丑陋的烙印。
乌死死地盯着那副眼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世界的声音——狂暴的雨声、呼啸的风声——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耳鸣在颅内轰鸣。
他感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不是来自湿透的衣服,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的最底层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将他全身的血液冻结。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一个无底的冰窟深渊急速坠落。失重感攫住了他,双腿发软,膝盖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不由自主地弯曲下去。
他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就在那副眼镜旁边。
膝盖撞击石板的钝痛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他颤抖着,伸出同样剧烈颤抖的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极其不稳的弧线,最终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属镜框。
触感冰凉,坚硬,带着死亡的气息。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冻结的思维。
温斯顿…死了?
不!不可能!
乌猛地甩头,像要挣脱一个可怕的梦魇。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眼镜上移开,如同溺水者寻找浮木,再次疯狂地扫视整个废墟。
目光在每一处阴影、每一堆碎石、每一滩可疑的深色污迹上停留、审视,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温斯顿还存在的痕迹——
一片熟悉的衣角,甚至一滴尚未凝固的血……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毁灭。
只有死寂。
只有这副孤零零的眼镜,像一个残酷的句号,钉在了这片惨烈的废墟之上。
温斯顿…真的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上,从这个他唯一的依靠面前,被彻底抹掉了。
那副碎裂的眼镜,此刻成了唯一的墓碑,冰冷地嘲笑着他。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剧烈的刺痛感强行将濒临失控的思维拽回一丝清明。
像无数次面对绝境时那样,强迫大脑高速运转,如同精密的机械。
并不是因为他跟温斯顿有多深厚的羁绊,而是因为现在自己所积累的一切“温斯顿”才是基础里的基础!
如果没有它的存在,自己在『克莱伊曼切尔』所拥有的一切就是笑话……
要知道『克莱伊曼切尔』本质里是彻头彻尾的商人组织……
哪怕与『克莱伊曼切尔』有合约在先,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产业的牢固……
首先,现场。
这恐怖的几乎将事实写在面前的同归于尽……
乌将所有可以联系温斯顿的方法都使用了一遍,但得到的结果无不指向一个他不敢接受的事实……
温斯顿消失了?或者是…死了?
这个几率无穷大的事实,不断的刺激着乌的神经……
乌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但他死死撑着。
那么…接下来呢?
温斯顿是盾牌,是唯一的屏障。
失去了他,乌这个名字,连同他所代表的一切,瞬间就从令人忌惮的符号,变成了砧板上毫无保护的鲜肉。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势力,那些曾经被温斯顿的威名强行按捺下去的贪婪目光,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疯狂地扑上来。
“乌几乎能想象到他们豺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绿光的样子。
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张又一张狰狞的面孔,在乌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通向地狱的绝路。
温斯顿死亡之后必然会出现的变数令乌麻木。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混杂着雨水,从额角不断滑落。
大脑像一个被超负荷运行的引擎,在绝望的燃料下疯狂燃烧。
控制的方法一丝一毫都没有。
温斯顿这面盾牌的消失,抽走了他生存根基下最后一块砖石,将他彻底暴露在毁灭的飓风之下,无处可逃。
冰冷的结论像无数把冰锥,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不…不可能…”乌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哑声音。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湿透、沾满泥污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抠进头皮里。
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冰冷的绝望,比教堂外的暴雨更狂暴、更彻底,从每一个毛孔里汹涌地灌入,将他从里到外彻底淹没、冻僵。
他感到自己正沉向一片漆黑冰冷的海底,光线在头顶迅速消失,沉重的压力碾碎每一根骨头,肺部残留的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挤压殆尽。
无边的黑暗和窒息感吞噬了他。世界,连同他所有的希望,一起沉没了。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的冰海彻底冻结的瞬间,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来自外界。不是风雨声。它直接钻进了乌的脑海深处,如同冰冷的毒蛇滑过意识冰冷的表面。
【把你的眼睛给我,我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那记忆里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感,低沉、滑腻,像是无数细碎的沙粒在磨擦,又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来自深渊的寒意和难以抗拒的诱惑。
乌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止了颤抖,但并非因为平静,而是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被星光和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拍卖场废墟。
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没有任何人。
幻听?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在想我的事情?”
乌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副碎裂的眼镜上。
那诡异的干净,那毫无踪迹的消失…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窜起。
“我一直在看着你……嘻嘻嘻……你知道的,我喜欢你的眼睛……非常非常喜欢~”深渊般的声音继续低语,带着一丝嘲弄,“先前说的交易依旧有效……”
交易?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乌被残酷事实冰封的麻木思绪。
“或者说……你想求助你心中的那位?”那声音仿佛带着钩子,精准地刺入乌内心最深刻的秘密!
他知道夫人的存在?乌不由得心中大骇。
“你相信她?哈哈哈,一个只敢躲在他人灵魂思绪里面唯唯诺诺的“神”?”
“或许她确实可以帮你……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他现在还没死,只是掉进了一个麻烦的地方”
“我能救他……”
“我只需要你的眼睛,把它给我……这种程度的报酬……很贵吗?”那声音不断蛊惑着乌。
乌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不贵……
失去了温斯顿,乌,只是一块等待被分食的肉!
“选吧……”深渊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那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充满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锤子敲打在乌的灵魂上。
“代价…”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要什么?”
“哈哈哈哈……眼睛……你的一只眼睛……”深渊的声音发出一串令人骨髓发冷的低沉笑声。
“但是……”那声音忽然停顿,像是轻轻拂过乌的脸庞。
“两次……你拒绝了我两次,代价早已不像最初那样……”
“对于慷慨的赐予者而言,索取一点小小的补偿,不是天经地义吗?”
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清晰,如同毒蛇吐信“我要你的一双眼睛……”
“好……”乌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因为他心中依旧深刻记着,通过夫人使用力量的话……就得以他的“人性”作为代价,相对于之下,一双眼睛已经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代价了。
至于真不真实的问题,乌莫名的不觉得担心,像是脑海中某些东西被蒙蔽了一样……
“痛快!”扭曲沙哑的声音在这方空间响起。
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
“但是……”
“但是?”乌莫名的感到头脑晕沉……
……
不知何时身高两米庞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乌的身后,只见他缓缓蹲下,双手放在乌的肩上,靠近他的耳旁,露出狰狞的笑容道:
…………
『我■要■你■自■己■挖■出■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