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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斯背对着门,焦躁地在不大的空间里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他橙红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沉的忧虑,目光时不时投向紧闭的石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隔壁医疗室里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和石床上无知无觉的孩子。

杰德里则站在唯一的石桌前,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低着头。

他那身历经风霜的洁白铠甲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温润的哑光,肩头纯白的兽毛领饰也仿佛沾染了室内的沉重,失去了往日的柔和光晕。

他暗色宝石般的双眸低垂,神光内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又像是在消化一个极其沉重的发现。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焦躁的菲利斯,眉头深深蹙起,如同沟壑纵横的山峦。

“菲利斯……”杰德里的声音低沉,打破了石室的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关于诅咒……我们必须谈谈,我有了新的发现。”

菲利斯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杰德里:

“诅咒?那孩子眼睛里的那个鬼东西?那玩意儿邪门得很,连你的圣光都……”

“不。”

杰德里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不仅仅是那个盘踞在他双眼、具现化且极具攻击性的诅咒。

那个诅咒,更像是某种强大的‘封印’或‘标记’,是附着于他肉身的表层之恶。我在稳定他生命本源、梳理他灵魂波动时,触及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表达这令人不安的感知。

“我感觉到了一丝……与我们自身所背负诅咒……同源的气息。”

“什么?!”

菲利斯瞬间瞪大了眼睛,如同听到了最荒谬的亵渎之语,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陡然拔高,又在瞬间被他强行压下,变成一种嘶哑的低吼:

“不可能!杰德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们身上的诅咒,是成为骑士、在圣殿基石前立下守护誓言、承接了那份古老契约之后,才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

那是骑士的宿命,是烙印在灵魂里的枷锁!

他……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我们从未见过、意志都尚未清晰的孩子!

他甚至没有触碰过圣殿的基石,没有念诵过骑士的誓词!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灵魂深处就带着与我们同源的诅咒烙印?!”

菲利斯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驱散这可怕的念头:

“这太荒谬了!杰德里!这简直……这简直是对命运最恶毒的嘲弄!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背负着与我们这些相同的、走向毁灭的印记?

这……这太残忍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一种深切的悲悯:

“这正是我一直阻止安迷修、赞德他们真正成为骑士的原因!

我不想让他们也背负这该死的宿命!这诅咒……它吞噬了索林,吞噬了霍克和雷蒙德,它还要吞噬多少人才甘心?!”

菲利斯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里的尖牙也不受控制的露出,橙红色的眼眸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

杰德里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理解和同等的痛苦。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圣殿废墟的重量。

“冷静点,菲利斯。”

杰德里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试图安抚老友失控的情绪。

“我理解你的愤怒和恐惧。

我说的‘同源’,并非指乌像我们一样,因为骑士的身份而‘获得’了诅咒。

我指的是……

潜藏在他灵魂本源最深处、极其微弱、几乎被其生命本质掩盖的一缕‘气息’。

这缕气息的本质属性,与我们诅咒力量的核心……存在着难以解释的相似性。”

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菲利斯:

“那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意志。

冰冷,沉寂,带着终结一切生机、湮灭一切存在的绝对规则。

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深埋在他的生命核心之下,若非我全力稳定他体内的诅咒,恐怕我也无从发觉。

但它确实存在,如同……一颗深埋地底、尚未被唤醒的剧毒种子。”

“纯粹的毁灭……” 菲利斯喃喃重复,脸上的血色褪去,只剩下骇然的苍白。

“一个孩子……灵魂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这不合常理!”

“更让我感到不安,甚至……惊悸的是,”

杰德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掩饰的动摇和难以置信:

“这股‘毁灭’气息所散发出的那种……至高无上、漠视万物、却又带着某种冰冷规则审判意味的‘特质’……其源头指向……”

他停顿了,仿佛说出那个名字本身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暗色宝石般的眼眸中,神光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

菲利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名字瞬间闪过他的脑海,让他遍体生寒。他死死盯着杰德里,等待着那个宣判般的词语。

杰德里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耳语般,吐出了那个如同禁忌的名字:

“……似乎与裁决神使大人……有关。”

“裁决……神使……?” 菲利斯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橙红色的眼眸中,震惊、恐惧、荒谬、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如同沸腾的岩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裁决神使?!” 菲利斯猛地直起身,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在瞬间被滔天的怒火焚毁!

他双目赤红,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还不够吗?!我们奉献的还不够多吗?!骑士团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圣殿化作了废墟!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师父,一个个在诅咒中痛苦哀嚎,死在自己人的剑下!

我们背负着这该死的枷锁,像囚徒一样在这片废墟中苟延残喘!这还不够吗?!”

他猛地挥拳,带着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力量,狠狠砸向身旁那张沉重的石桌!

“轰——咔嚓!”

坚硬的石桌如同被巨锤击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然碎裂!

大大小小的石块崩飞四溅,烟尘弥漫!菲利斯就站在弥漫的尘埃中,拳头紧握,指缝间渗出鲜血,顺着颤抖的手臂滴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如同点点刺目的红梅。

他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

“如果非要牺牲!如果这该死的命运非要献祭才能满足!

那就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去死!让我们这些早就该追随骑士团荣光一同逝去的亡灵去死!

孩子们……孩子们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安迷修!赞德!还有那个孩子……乌!他们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被烙上毁灭的印记?凭什么连灵魂都要被神使的气息所侵染?!这算什么?!这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菲利斯的怒吼在封闭的石室内疯狂回荡,撞击着墙壁,震得长明灯的火焰都剧烈摇曳起来。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中的猛兽,发出绝望而悲愤的嘶鸣。

杰德里站在原地,没有躲避飞溅的石块,洁白的铠甲上沾染了灰尘。

他看着状若疯狂的菲利斯,看着他滴血的手,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对不公命运的控诉,他那张刚毅的脸上充满了深沉的痛楚和无力。

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安抚,想要说些什么来平息老友的怒火,想要解释这或许只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关联……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了。

因为他明白,菲利斯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骑士的荣耀?曾经是多么光辉万丈的称号!象征着守护、牺牲、正义与信仰!无数先辈为之抛头颅洒热血,铸就了不朽的传奇!

可如今呢?这称号变成了什么?变成了一道催命的符咒,一个走向疯狂与毁灭的诅咒烙印!

它不再是荣光的象征,而是浸透了无数同伴鲜血和痛苦的沉重枷锁!

这哪里还是骑士?这分明是……是喝下了一剂明知是毒药,却不得不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或“责任”而甘之如饴的……愚蠢祭品!

荒唐!

无比的荒唐!

可悲!

极致的可悲!

杰德里闭上眼,暗色宝石般的眼眸深处,那神异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悲凉。

菲利斯那悲愤的控诉,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坚守了无数岁月的信念基石上,让他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动摇。

石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菲利斯粗重的喘息声和长明灯火焰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碎裂的石块散落一地,烟尘缓缓沉降,如同为这沉重的对话蒙上了一层灰烬。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就在菲利斯因愤怒而颤抖、杰德里因无力而沉默的时刻。

石室厚重的门外,那条光线昏暗、通往医疗室方向的古老石廊上。

一个瘦小的、几乎被宽大粗糙病号服完全包裹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

是乌。

他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或许是菲利斯那声石破天惊的怒吼穿透了石门的阻隔,将他从昏沉中震醒。

他摸索着离开了冰冷的石床,又恰好避开了旁边昏睡的克伊特,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和对声音来源的本能追寻,扶着冰冷粗糙的石壁,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他被厚厚的白色绷带蒙着双眼,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弃在黑暗中的幽灵。

白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绷带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黯淡而脆弱。

他的脚步虚浮无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瘦弱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摔倒。

裸露在外的脚踝和小腿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循着那愤怒而绝望的咆哮声源,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挪动着,靠近了那扇紧闭的石门。他

听不清里面具体的、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内容,但菲利斯那最后几句如同泣血般的咆哮,却如同惊雷般,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狠狠凿进了他空洞黑暗的世界:

“……让孩子们去死?!”

“安迷修!赞德!还有那个孩子……乌!他们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被烙上毁灭的印记?!”

“……连灵魂都要被神使的气息所侵染?!”

“骑士?……呵……荒唐得令人发笑……”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乌的意识深处。

“毁灭的印记”……“神使的气息侵染”……“毒药”……

这些破碎而充满恶意的词语,在他空洞的脑海中疯狂回旋、碰撞。

他无法理解所有的含义,但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愤怒,以及指向“乌”这个名字的控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妈的,这是我能听的吗?

他小小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扶着墙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生气,变得如同初冬新雪般惨白。

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微微哆嗦着。

怎么又跟神使扯上关系了?我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他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僵立在昏暗的石廊里,站在那扇隔绝了沉重真相的石门外。

白金色的发丝在从石窗缝隙透入的微弱气流中轻轻拂动,如同风中最后一缕即将熄灭的余烬。

石室内的死寂和门外这无声的僵持,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对比。

菲利斯和杰德里,沉浸在他们巨大的悲愤和无力的沉默中,对门外咫尺之遥处,那个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孩子所承受的、来自他们言语的无形重击,毫无察觉。

乌就那样站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极其缓慢地,他扶着墙壁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了。

他不再试图去“听”清门内的声音。

他茫然地、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用那双被剥夺了光明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传出让他灵魂都感到冰冷和恐惧话语的门扉。

接着,他转过身,动作迟缓而僵硬,像一个提线木偶。

他不再扶着墙壁,只是凭借着本能和残留的方向感,跌跌撞撞地、无声无息地,朝着远离那扇门、远离那沉重低语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绝望的影子,渐渐融入走廊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哈哈,骑士?神使?安迷修?赞德?都他妈见鬼去吧!我他妈先润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