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全离开了,你可以放心了。”
魔神望着周彧宸带着孩子们远去的身影,语气平淡,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可心底却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怪异。他活了无尽岁月,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这般 “缺失” 的感觉,更不懂这陌生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缓步走到樱花树下,指尖轻轻抚过树干,那株曾与他齐肩的小树,如今已亭亭玉立。“以后,就只剩你和我了。你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他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魔界的微风中,唯有樱花树的枝叶轻轻摇曳,似在回应,又似只是风的痕迹。
十年之后
“皇上,太上皇他…… 还是不肯回来。” 暗卫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周奕荺坐在龙椅上,闻言只是淡淡 “嗯” 了一声,随即抬眼问道:“那我姐呢?她可有消息?”
“公主殿下说,要跟着皇太后一起游遍天下,暂时不打算回宫了。还说…… 还说让皇上以后别再找她,等她想回来时自然会回来。若是皇上实在挂念,不如早日纳妃,多添子嗣,届时或许就没空惦记她了。” 暗卫忐忑地说完,悄悄抬眼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迁怒于我。
“呵呵……” 周奕荺低笑两声,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委屈,“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最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皇宫里,全是骗子!”
暗卫看着皇帝喋喋不休地念叨,虽语气带着抱怨,眼底的失落却藏不住。更让他心惊的是,皇帝手中那支玄铁打造的笔,竟被他生生折断,“咔嚓”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暗卫心头一紧,只盼着今日能平安退下。
“你下去吧。” 周奕荺发泄完,强压下心头的委屈,挥了挥手。待暗卫退下后,他认命地拿起另一支笔,继续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 自他继位以来,这便是他日复一日的生活。
魔界?樱花树下
“十年了,你长得比我还高了。” 魔神(魔颜)坐在樱花树下的石凳上,面前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他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蹙,“人类喜欢的东西真奇怪,又苦又涩,却偏偏爱得紧。”
他望着枝繁叶茂的樱花树,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你儿子成了大牧的皇帝,继位那天哭得像个孩子,死活不肯接皇位,还是他父皇装死才把他逼上位的。事成之后,周彧宸当天就逃出了皇宫,跟着他那不着调的三哥去游历了。还有你那宝贝女儿,跟着她祖母四处悬壶济世,活得比谁都自在。”
十年来,魔颜每天都会像这样,把大牧的琐事说给樱花树听。哪怕没有回应,他也乐此不疲,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离记忆中的那抹身影更近一些。
这十年间,樱花树长得愈发高大,枝桠交错,足以遮天蔽日;曾经荒芜的大燕,也渐渐万物复苏,魔界众人不仅能完美控制自身魔气,不再外泄,还像人类一样,过着平和安稳的生活。而魔颜,也变得越发平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体内缓缓流淌的液体 —— 虽不是红色的血液,却让他真切地觉得,自己 “活” 了过来。
每当他闭目养神时,容器(平安)记忆中那抹身影便会清晰地浮现,随着时间推移,那身影在他心中扎了根,挥之不去。容器的记忆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脑海,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冷酷的魔神,可他并不排斥这种变化,反而很享受这份 “有人牵挂” 的感觉。
重逢之夜
夜色渐深,魔颜躺在樱花树下,花瓣簌簌落在他身上,他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不知过了多久,樱花树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只见满树樱花突然躁动起来,粉白的花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朝着他飞落。无数花瓣在空中交织、盘旋,渐渐堆积成一个小小的 “茧”,随后又缓缓散开。
当花瓣散尽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 那是他在脑海中回忆了千万遍的模样,是容器记忆里最鲜活的存在,是他十年来日日牵挂的人。
“你回来了。” 魔神站起身,朝着那道身影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诸葛菁菁看着他,眼中含笑,同样伸出雪白娇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魔颜,你可曾记起我?”
“你知道我的名字?” 魔颜愣住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真名,除了…… 记忆深处那抹模糊的影子。
诸葛菁菁看着他,笑容温柔,带着释然:“果然,你还是不记得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缕风,直直吹进魔颜的心里,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 难道,他本该记得她?可他明明对她既熟悉又陌生,脑海中只有容器与她相处的片段,却找不到属于 “魔颜” 与她的记忆。
“你这么看着我,倒像是故意装作不记得似的。” 诸葛菁菁被他困惑的眼神逗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你不是记得我是平安认识的人吗?”
“平安和我,有区别吗?” 魔颜反问,他虽占据了平安的身体,却从未觉得自己与 “平安” 是同一人,可在面对诸葛菁菁时,这份界限似乎变得模糊了。
诸葛菁菁摇摇头,语气淡然却坚定:“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无论是平安,还是魔颜,都是你。若不是你在我仅剩一丝神识时护住我,又有谁能让我在这魔界重生?”
魔颜心中一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黑暗中,他下意识地护住了一缕微弱的魂丝,将其藏在樱花树中,用自己的力量滋养…… 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做了这么多。
他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轻声问道:“你醒来了,要去见见孩子们吗?” 话音刚落,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更多容器与诸葛菁菁相处的画面 —— 有他们并肩看樱花的场景,有他们低声细语的瞬间,甚至还有一些亲昵的片段。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心底蔓延,脸上虽依旧平静,耳根却微微泛红。
诸葛菁菁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心中了然:即便记忆被封存,那份刻在灵魂里的羁绊,也从未消失。她望着漫天飘落的樱花,语气平和:“先不去打扰他们了。孩子们现在过得很好,我若出现,只会给他们平添牵挂,说不定还会打乱他们的生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她等了他万年,这万年间,他们无数次擦肩而过,无数次重逢又被遗忘。这一世,她终于没有错过,哪怕他暂时不记得过往,她也愿意陪着他,重新找回属于 “魔颜” 与 “诸葛菁菁” 的记忆。
魔颜看着她,掌心传来她指尖的温度,心中那份 “缺失” 的感觉渐渐被填满。他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没关系,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我还是可以陪着你,不是吗?”
樱花树下,花瓣依旧飘落,却不再是孤独的景象。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仿佛跨越了万年时光,终于在这一刻,寻回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