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的这一番话,让陈天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姚文庆抢在了前面。
姚文庆对他的姐夫陈天河可谓是知根知底,他深知只要陈天河一开口,必定又是老一套。
于是,还没等陈天河开口,他便抢在前面,对梁栋说:
“梁省长,您是怎样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按道理来讲,我们实在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叨扰您。可是,我姐夫他就只有永丰这么一个儿子啊!要是永丰真被判处个十年二十年的,就算他日后有机会重获自由,恐怕我姐夫也未必能够撑到那一天啊……”
姚文庆一边说着,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加逼真,他还假模假样地抬手抹了两把眼角。
梁栋对姚文庆一直都颇为敬重,也能够理解他作为舅舅的心情。
然而,这件事情可不仅仅是违反原则那么简单。
领导干部干预司法活动,插手具体案件,这已经不仅仅是违规违纪的行为,而是触犯法律的犯罪行为!
“我能体谅你们当老人的心情。”等姚文庆说完,梁栋耐下心来,缓缓开口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受害者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敢肯定,坠楼案只是陈永丰团伙所犯下的罪行的一个极端案例,不知有多少像那个坠楼小姑娘一样的女大学生,被他们毁了一生!组织卖淫、逼良为娼、放高利贷,随便挑出来一条,都足以证明陈永丰就算把牢底坐穿,也是罪有应得!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们能够认清现实,端正态度,不要再去做那些毫无意义徒劳无功的小动作了。这件事情已经非常清楚明了,陈永丰的所作所为是不可原谅的,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我并不是不想帮助你们,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如果我真的帮了你们,也许可以让陈永丰少判几年甚至逃脱法律的制裁。但这样一来,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又该怎么办呢?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和损失又该如何得到弥补呢?我要是这样做了,那我们几个能过得去良心这一关吗?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者,怎么对得起社会的公平和正义?”
梁栋一连串的诘问,问得姚文庆哑口无言,问得陈天河满面羞愧。
过了一会儿,陈天河满脸通红,低着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梁省长,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永丰他……他犯下的错误,无论怎样的惩罚都是应该的,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说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姚文庆,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梁栋,接着说道:
“梁省长,今天就当我们俩没来过这里。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梁栋看着陈天河,心中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
虽然陈天河嘴上说着愿意让儿子接受惩罚,但内心肯定不会如此坦然。
梁栋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
“陈支书,陈永丰能发展到今天,我确实是没想到啊!想当初,他跟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头脑灵活,办事能力强,是个可造之材。可谁能料到,他后来竟然会被何孝堂那伙人给拖下水了呢?当时,我念在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于心不忍,就违背了原则,放了他一马。唉,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陈天河连忙说道:
“梁省长啊,您能给永丰一个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永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这跟您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梁栋听后,摆了摆手,叹息道:
“唉,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是懊悔不已啊!当初我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当时我没有纵容他,而是直接给他一个严厉的处分,让他尝尝苦头,也许他就能幡然醒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陈天河苦笑一声,道:
“梁省长,您也不必过于自责了。永丰他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要选择走什么样的道路,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是无法替他做主的……”
送走姚文庆和陈天河之后,时间已经悄然临近午夜十二点。
然而,此时此刻,外面仍有几个人在等着与梁栋会面的机会。
不过,当他们看见岳菲步入梁栋房间时,心中便已然明了,今晚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于是,这些人只得无奈散去。
岳菲进入梁栋的房间后,赵涛非常识趣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赵涛轻轻合上房门的一刹那,岳菲就站在梁栋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坐在沙发里的梁栋,用一种咄咄逼人的口吻质问道:
“你要来槐安,为何不事先跟我通个气呢?”
梁栋向来都有些反感岳菲的这种语气。
他们的婚姻能走到今天,恐怕跟这个也不无关系。
梁栋眉头微皱,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我下来调研,为什么非得跟你打招呼呢?”
岳菲见梁栋还不领自己的情,一肚子的委屈,瞬间化作泪水,决堤而下,同时痛斥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你不要掺和王西林的事儿,没想到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责怪人家!”
岳菲一哭鼻子,梁栋顿时又心软起来,于是就站起来,想要搂住她的腰。
谁知岳菲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然后气鼓鼓地坐在了沙发里。
岳菲坐下后,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对梁栋道:
“梁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说你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是省委常委,咋就还改不掉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呢?你说你要管别人的闲事也便罢了,可他王西林是你什么人?你这才刚刚回省里,就为了一个王西林,去跟谢学义撕破脸皮,你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你打着下来调研的幌子,一会儿去给王西林撑腰,一会儿又去关照你的老部下,难道你就不怕有人拿这些来做你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