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昕送大师姐到门口,看到大师姐跨过门槛,官昕站在门槛内,礼节性的道了句“请慢走”就想转身。
大师姐早有准备,抬手将官昕拦住:“官姑娘,我十岁去天上人间,近二十年来首次下山来卞京,全是为了官姑娘。”
官昕愣住,她跟大师姐素未谋面,而且大师姐亲口跟公子说是因为太子妃召见?
大师姐微笑:“官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官昕知道无法拒绝,跟着大师姐走下台阶,便有马车过来停在台阶下,时间半点不差,看来早有安排。
大师姐亲自将车门打开:“官姑娘,请。”
官昕先上车只能往里靠,大师姐坐在外面将车门挡得牢牢的。带着斗笠的车夫将马车关上,车子便启动了。
官昕立时有些慌:“你想干什么?”
大师姐很温柔:“官姑娘不用怕,我没有恶意。我刚到奚斋时看官姑娘面色苍白,神色萎靡,借着官姑娘递茶的机会,替官姑娘把脉,发现官姑娘孕月余。”
初见大师姐时,官昕只觉这女子温柔亲和,目光似乎又很锐利,能一眼看穿自己心虚,她便不敢跟大师姐直视。
官昕连奉茶都低着头,大师姐双手接茶杯时,指尖触到她手腕,她也没在意。谁曾想大师姐能这样诊出她的喜脉。
之前只听闻罗安医术厉害,毕竟未曾真正见过,现在才觉得恐怖。大师姐都如此厉害,那她怎么可能瞒得住罗安?
大师姐道:“官姑娘,我跟你确认一件事,孩子是庄主的吗?”
官昕默默点头。
大师姐道:“以我对庄主的了解,他不是好色之人,官姑娘更非绝色,那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官昕声音跟头一样低:“那天,他喝醉了。”
大师姐沉默了会,突然笑了:“好,很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官昕抬头看到大师姐眼里有泪,愣住了:她笑什么?又放心什么?
大师姐坐到她面前,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含着热泪道:“真好,庄主终于有子嗣了。我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将这个孩子盼来了。”
确认大师姐没有恶意,官昕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
过了好一会,大师姐坐正身子,抬眼看官昕:“从他十六岁开始,我就盼着他成亲,可他对谁都不热情,还跟我说他不想成亲不想生小孩子。
那年国公府家郡主给他下药,我觉得也挺好。屈打成婚结婚生子,总比他独孤终老的好,至少不会在我带他的时候绝后了。
他成亲后我可高兴了。我那会连做梦都是庄主带着妻小回来,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结果夫人不好生养,我的希望又落空了。
我一直睡不好,如果庄主终生无嗣,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庄主还有南越女帝,我辛苦打理天上人间还有什么意义?
前段日子,我听说夫人给他买了个妾,我想着以庄主的脾性,妾室怕是呆不下。没想到你不仅留下来,还在奚斋管事。
前几天,我听人说你食欲不振,经常反胃干呕。我正想着得找个时间过来看看,恰逢太子妃召见,我没有推托就来了。
如今庄主有妻子,有孩子,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奚斋有大师姐的眼线,大师姐对奚斋动静才了如指掌,那人会是谁呢?
大师姐吸了下鼻子,缓缓情绪想了想:“我看庄主好像不知情?”
官昕看大师姐真高兴,慢慢敞开心扉:“他亲自给我熬了碗药,没说什么药,我没敢问,我……我没喝!”
大师姐脱口赞道:“聪明。他不想纳妾,肯定也不想生小孩。你没喝是对的。”
官昕想,罗安不是不想要小孩,如果是夫人有小孩,他肯定是愿意的:“我不敢跟他说,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在青楼时怀上的,我不知道爹是谁。”
大师姐不赞同:“你当他傻?他爹当年号称东阳第一才子。就算怀孕时瞒过,生下来不就露馅了。”
除此之外,官昕想不出别的办法:“那我怎么办?”
大师姐道:“实话实说就行。庄主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天上人间有继承人,庶出孩子认当家主母为娘,你正式升格为奚斋小夫人,多好的事,大家都高兴。
官昕很犹豫,她没有大师姐那样的信心。
大师姐关心道:“你早点跟庄主说。前三个月是不稳定期,你不能再这样忙前忙后,要多休息多睡觉多卧床……要不这样,你实在不敢,我去跟庄主说。”
“不用。”官昕连忙拒绝:“我自己说,我自己说。”
大师姐极有分寸,这么多年着急罗安的亲事和孩子,却从未形于口表于外。毕竟是个人私事,他们师弟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干涉。
大师姐是真关心,便主动提出来,听官昕拒绝,她也不勉强:“那一定要早点说,可千万要保重这个孩子,不能有半点闪失。”
官昕点头:“我听大师姐的。”
从最开始的防备到现在完全信赖,大师姐很欣慰:“这是庄主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你完全可以尽快将消息放出去,你相信我,想保孩子的人比你想的还要多。”
官昕感叹道:“大师姐,你们感情真好,你对他真好,就像亲姐弟一样。”
大师姐沉默了会,突然道:“这些年天上人间弟子都叫我大师姐,庄主包括安太子和太子妃也这么称呼我,以表尊重。
其实我有名字,我叫苏叶。我娘是南越女帝的亲姐姐,我爹是苏文正的兄长。当年南越被灭,我弟弟被当成南越太子杀掉,真正的太子才得以活命。
女帝复国后,追封我爹为国公,封我为郡主。她不放心庄主,派我来天上人间照顾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这会还在南越当郡主。
所以,我不仅是他师姐,我还是他亲表姐。”
官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大师姐笑得如释重负:“这事连庄主都不知道,我以为会被我带到坟墓里,没想到竟然跟你说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