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高华一声令下,二十门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眨眼之间,便有二十发炮弹呼啸着射向绝壁上的青山城墙。
城墙之坚超乎想象,炮弹打在上面,犹如在石壁上开出一朵朵烟火之花,转瞬即逝,而城墙竟然丝毫无伤。
朱高华有些不相信:老夫造的精良大炮如此不堪?
他踊身往空中一跃,化着一道凌厉黑风,向城墙上窜去。
近前,他终于看清,炮弹也不是没留下任何痕迹,城墙壁上留有烟火薰黑的模样,只不过比较轻微,远观还真看不清楚,可能是因为砌城墙的大青石原本看起来就有些黑黝黝的。
既然来了,朱高华顺便在城头上晃了一圈,看了看守军的布防。
回到阵前,现身落地,他告诉傅皮,城头上摆满大炮和火枪,这仗没法打了,还放一轮炮便撤兵吧。
傅皮有些发愣:跑了一千余里,好不容易来到青山城下,不往城门冲一下就回?
话音刚落,城头上突然百炮齐发,声音惊天动地。
守军的炮弹的确没有朱高华的大炮打得准,有好多发炮弹掉到攻城队伍战阵以外去了。但打得虽不太准,炮弹却又急又密,有几发掉入阵中,立即炸倒一大片。
还有一发炮弹飞入运辎重的民兵军团之中,也炸倒一大片。
原本为了保护粮草辎重,傅皮特意将民兵军团放在队伍后面数里远的地方,就是担心辎重有失,无论攻城如何,就凭他这几百鬼兵和朱高华二十门大炮,肯定攻不下高险的青山城,但往回走还得一千余里,粮草辎重可绝不能被炸毁。
可没想到,隔得这么远,竟然还有一发炮弹飞了过去,也不知青山城上的火炮到底是真厉害,还是真邪门!
傅皮此时觉得朱高华所言在理,也不要往城门口冲了,去作秀一趟,恐怕得折兵若干,要是朱高华所带白粉不多,岂不白白损失,便下令立即全军回撤。
城头守军见下面敌军撤退,有校尉请求出城追击,守将凌骅不准:樊将军严令,只能闭门守关,不准出关击敌,违令者斩!
傅皮在撤退时留有一部兵马断后,怕的就是敌军出城追击,但往回奔了一阵,见青山城仍然城门紧闭,没有异动,这才放心大胆收回断后部队,全军速往兰云方向奔跑。
行至天黑,突然从一个山岗背后转出一彪兵马,约有数百鬼兵,拦住去路。
傅皮惊道:“糟了,中了敌军的埋伏!”
朱高华道:“怕什么!”命将大炮拖过来,摆在阵前,如果对方开冲,大炮便开轰,看他妈谁干谁。
对方逐渐走近,且有鬼兵大喊:
“可是兰云城傅大人军队?”
傅皮这边应答:正是。你等是何方兵马?
“我等是乌分城隍颜大人兵马,奉将军府令前来接应傅大人。”
对方同时亮起火把,火光中一支黄色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颜”字。
傅皮大喜,忙纵马奔至阵前,对方也有一将奔出,正是乌分城隍颜客翮。
二鬼相见,傅皮讲了攻打青山城的情况,说只向着城墙打了一轮炮,就撤军回来了,因为青山城墙就如铁打一般,朱先生造的大炮完全无法撼动,且对方守军炮火密集,炮弹又飞得远,连放在攻城队伍后面很远的辎重队伍都受到轰炸。
颜客翮非常惊讶,说没想到黄背山的关城筑得如此坚固,看来朝廷这回是下狠心了,非将我等困死五华山不可!
朱高华奔上来,颜客翮赶紧翻身下马,参见朱高华。
朱高华说,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既然已与接应军队会合,就在此扎营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傅皮和颜客翮都同意。于是,选定地方扎营。两军拉开适当距离,各自建立营垒,互成犄角,以防有事时相互策应。
安营完毕,傅皮将颜客翮请到自己帐中,朱高华早已在座。帐中摆着一桌酒席。
颜客翮笑道:“傅大人好雅兴,行军途中都带着酒席。”
傅皮道:“我在国师府时,无论随国师走到哪里,都得给他带着酒席,以防止国师随时饮酒或宴客。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习惯,走哪里都带着酒席,只是颇为粗疏,请颜大人不要见怪。”
三鬼入席坐定,饮过几巡,朱高华叹道:
“没想到黄背山的关城造得犹如铜墙铁壁,看来老夫回当阳之后,必须认真参详,将大炮造得威力更猛,否则,将来主公发起总攻,老夫的大炮可帮不上忙,岂不惭愧。”
颜客翮道:“只短短一年时间,樊定釜怎能造出八座坚固的关城,按说不能够啊?”
朱高华道:“樊定釜背后有阴廷的大力支持,物资和民力皆非我们小小的五华山可比,当然能在短时间内建成八座坚城。可惜我们这边资源贫乏,鬼民不稠,受此限制,不能大量生产枪炮弹药,兵源也无法保证,唉,长此以往,后面的日子将会越来越艰难。”
傅皮道:“尤其这坚壁清野之计最为歹毒,我们从兰云出来,一路走到青山城,一千五百余里路,居然没看见一座完整的村庄和城邑,到处都是废墟残垣,且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三鬼长嘘短叹,充满忧愁,饮至半夜方散。
第二天,早早拔营,共行半日,便分道扬镳,傅皮返回兰云,颜客翮回乌分城。朱高华随颜客翮,走到乌分歇息两日,然后便带着二十门大炮回到当阳。
回到当阳的当晚,朱高华便将大炮拉到兵工厂,命撤掉全部回炉,先重新炼成钢铁,等他画出新图纸,再照图重造。
李正坤在将军府摆下酒宴,请朱高华饮酒,说是为了给他接风压惊。朱高华本欲推托,说不研制出威力巨大的新式大炮,无脸来见主公。李正坤不许,命禇雄儿代表自己亲自去请,朱高华再不敢推辞,方才黑着脸来了。
包振堂、李天侯、江充都在座。包振堂道:
“朱先生这一趟青山城之行,虽然没有建功,但替主公试探了敌情,不能算完全无功而返,还是有收获的,何需如此赌气,连酒都不来喝了。呵呵呵。”
朱高华仍黑着脸:“包先生这是明褒实贬,老夫曾在主公面前夸下海口,我造的大炮虽然数量不多,但比朝廷的大炮精良,威力大,能够消灭一切来犯之敌,可没想到拉到青山城下,居然象鸡蛋撞石头一般,炮弹轰到城墙上,除开留下点黑烟,屁都留不下一个,想起来我便锥心泣血,夜不甘寐,食不甘味,哪里还喝得下去酒?”
李正坤笑道:“朱先生的大炮数次击退进攻当阳的敌军,打退山贼不算,朝廷两次派大军围剿我们,朱先生造的大炮都立下巨大功劳,怎叫夸海口呢!现今遇到新问题,朱先生不要着急,慢慢研究,慢慢改进,朝廷对我们只围不打,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相信朱先生一定能研制出可以轰塌黄背山关城的大炮。”
朱高华讲了从兰云城至青山城一路所见,对李正坤道:
“樊定釜那老贼坚壁清野之彻底,大大超出我们的想象,几乎可用赤地千里来形容。主公,我们万不可大意,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攻破黄背山关城,打通跟中原的贸易通道,我估计不出三年,我们五华山便不战自乱,难以为继了。”
李正坤笑道:“时间自然是紧迫,但也不急在一顿酒都不能喝的份上。且听朱先生这一说,似乎朱先生在昼夜操劳,而我却摆下这花天酒地之席,是个庸碌无为之主似的。”
朱高华忙起身行礼:“主公不要误会,我可没这意思。老夫主业在于制枪造炮,给主公不停地研制合符现代军队的新式装备。至于脱困之法,还是请包先生和李先生多多操心吧。”
见他言之有理,又于座中跃跃不安,李正坤只得让他先行离席,朱高华如蒙大赦,立即起身告退而出,赶往兵工厂。
包振堂笑道:“看来此次青山城下受挫,对朱先生刺激太大了。”
李天侯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道:“朱先生这趟试炮之行,我看不仅有功,还应是大功。试炮结果虽不如意,但他详细察看了从五华山至黄背山沿途的情形,相当于实地考察体验了一番。虽然这段时间我们也广派探马游骑,对樊定釜的坚壁清野情况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可都没有朱先生了解得如此详细和切实,他刚才讲述之时,又多有洞见,令我佩服。依我看,主公应为朱先生记首功一次。”
包振堂同意李天侯的看法。李正坤说既然两位先生都如此说,那便给朱先生记首功一次。
禇雄儿却很不服气,对李正坤说,让他带着一彪军马去攻一座关城,他拿着哥哥的神枪,定然能攻上关城,电死那些守军,然后打开城门,让大部队进城。根本用不着非得用大炮轰塌城墙,多此一举。
李正坤说他勇气固然可嘉,但神枪凭手臂力量扔出,怎比得上枪炮射程之远,也许禇雄儿还没攻上城头,先被万枪攒射,打成蜂窝。让他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朱先生研制新炮,到时候用大炮轰塌城墙,他再带队冲锋,那时神枪便能发挥极大作用,助他建立大功。
江充笑道:这是雄儿少爷见朱先生立功着急了,恨不能现在就去攻下一座关城,也好让主公给记上一功。
禇雄儿道:难道你不想攻城立功?
江充道:不想!
禇雄儿道: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