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头鬼已泡上茶来,给三鬼斟上茶之后,便也在一旁坐下。
禇雄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对黑白无常道,他原想着请黑白无常去赴宴,席间假意奉承国师季寻子,设法将季寻子灌醉,季寻子不喜女色,他便可以贴身侍卫之名服侍那老狗,看能不能趁醉套出那老狗的话来。
黑白无常都皱眉沉思,没有说话。禇雄儿以为他们不愿意,便说要是为难,便算了,他再等待时机,另想办法。
黑无常道:“公子误会了,我们哥俩不是不愿去,而是要好好想一下,怎么才能将他老鬼灌醉。”
白无常道:“我倒想到一个办法,哥哥和公子看怎么样?季寻子和蒋歆不逼出我们的白粉配方,一定不会罢休。刚才听了雄儿公子所讲,二贼肯定是想造出更多的白粉用于黄背山战事。我们哥俩如果硬顶着不给,二贼定然加紧逼迫,倒不是我们哥俩害怕下地狱,而是如果被拿下,失去自由,到时候如果李正坤公子若有需要我们哥俩儿出力的地方,我们又怎能办到呢。因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一箭双雕。我们拿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白粉配方,交给季寻子,一来季寻子拿到配方,定然得意忘形,我们正可趁机将他灌醉,达到雄儿公子的目的;二来交出配方,也免得季寻子和蒋歆盯住我们不放,我们便能蛰伏无常城,等待时机。”
黑头鬼道:“白常爷这计虽好,但假配方终究要漏馅,季寻子和蒋歆还是会再来纠缠。依在下看来,不如等雄儿公子和包先生、朱先生他们救出正坤公子后,我们便跟他们一起去五华山,只要远离平都山,季寻子和蒋歆便不能奈何我们了。”
黑无常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做了好几百年的鬼队长,却总升不上屯将么?”
黑头鬼道:“还不是黑常爷看不上我,眼里只有李正坤……”
尚未说完,黑无常骂道:“胡说八道。你这黑厮最大的问题便是目光短浅,永远只能看到当下,而看不见长远。就拿眼目前这件事来说,按照你的想法,我们都跟李正坤公子跑去五华山,去五华山干什么呢?我们仍然做无常,你仍然做鬼队长?李正坤公子是要干大事的,阴廷千方百计打压他,为的便是防止他闹得阴冥不安。在我看来,要是没有这次阴廷暗算李正坤公子的愚蠢之举,也许局势还不至于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现在全完了,李正坤公子跟国师和蒋王都结下死仇,五华山便与朝廷誓不两立。李正坤公子如果找不到,倒也还罢了,只要李正坤公子一旦救出,阴廷的好日子便算是到头了。禇雄儿公子的决心和举动使我相信,李正坤公子一定会被救出来,我们要做的便是帮助雄儿公子,尽快找出季寻子藏李正坤公子的地方来。一旦五华山打破黄背山关城,兵锋推向中原,我们留在这里的作用,远比我们去五华山的作用大得多,你这黑厮明白吗?”
黑头鬼一脸迷糊:“不明白。”
白无常笑道:“哥哥不要为难他了,他那脑子便只能做个鬼队长。哥哥说得很对,我们暂不去五华山,只在这里等着五华山大军便是。但黑头鬼所虑假配方漏馅的事,我早已想到,因为我们给出的配方半真半假,季寻子拿去照着制造,会生产出杂质非常多的白粉,能有一些效果,但没多大作用,他再找上我们,我们只推说他们制造技艺不精便行了。且因回身作用不大,对五华山军队也形不成什么威胁。这一点请雄儿公子放心,并请到时候转告李正坤公子。”
禇雄儿喜道:“如此多谢两位常叔。”
二常笑道:“朝廷免我们哥俩的官儿,便是因为我们跟李正坤公子关系很好,那正是我们哥俩儿的荣幸。哈哈——我们当然帮五华山了。再者说,五华山也没忘记我们,雄儿公子和包先生让黑头鬼带给我们哥俩的金银,我们收到啦,我们还要谢谢公子哩。”
白无常便起身进屋去写了一张白粉配方,拿给黑无常看,黑无常看后哈哈大笑。白无常又对黑无常说,一会儿到了宴席上,哥哥唱黑脸,我唱红脸,一唱一和哄骗季寻子老贼。
说完将配方撕掉,黑头鬼又一脸蒙逼。禇雄儿却知道白无常的意思,在席上半推半就答应交出配方后,再当场书写,才能骗过季寻子,哪能事先写好了,到时直接从兜里掏出来,如果这样做,多疑的季寻子必然怀疑有诈。
回到无常殿,季寻子见李英雄竟然真的请来黑白无常,不觉对这个新晋的铁面侍卫再生出一份好感,信任也愈加深了一层。呵呵。
黑白无常向国师季寻子施礼,虽然并不违制,但二鬼丧着脸,似乎要浸下水来,季寻子也不计较,假作未见,兴致勃勃地邀请黑白无常到后园入席。
二位新任无常,陪着笑脸,在前头殷勤带路。
酒席早在园中摆好,众鬼入席按次坐定,便开怀畅饮。
禇雄儿作为贴身侍卫,仗剑站在季寻子背后,就跟董卓身后的吕奉先差不多,令季寻子得意非常,频频举杯劝黑白无常的酒。
黑白无常暗骂道:老贼,我们哥俩儿正要灌你酒哩,你这老贼却主动送上门来!
黑白无常也频繁回敬季寻子,礼节到位,无可挑剔,只是脸色一直不开。
宴席开始之初,季寻子虽然谈笑风生,但所谈皆无关淡话,酒至半酣,便藏不住狐狸尾巴了,慢慢将话题引到黑白双粉上去。
黑白无常欲擒故纵,故意岔开话题,不接他的招。
季寻子有些着急,认为是酒还没喝够,又多次劝黑白无常饮酒,并给新任的二位无常暗使眼色,新任无常早受过季寻子密意,自然领会,也端起满满的酒杯,对黑白无常大劝特劝。
黑白无常大喜,这氛围正好办禇雄儿公子交办之事,便借酒盖脸,假意忘却不快,开始酒席厮闹,也就是说酒官司开打。呵呵。
黑白二常要求二位新任无常,在敬他们哥俩酒之前,必须先敬国师季寻子,否则便是对国师不敬,他们哥俩不敢喝。季寻子见他们哥俩终于开脸,知道正是美酒下肚之故,这种情况求之不得,便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喝下二位新任无常敬的酒。
数十轮下来,一桌鬼都喝得差不多了,说话舌头也有些打不直,但高潮还没到来,因为气氛非常和谐愉快,大家都已忘记相互间的身份地位,打成一片了。
季寻子于是又提出黑白粉配方之事,希望他们能够上交朝廷,显示忠心。时机已到,黑无常便按跟白无常约好的办法,装扮黑脸,乘着酒兴,大骂阴廷昏聩。
二位新任无常唬得酒都差点醒了。嘿嘿。
白无常扮红脸,便劝黑无常,并说国师爷的好话。
季寻子抓住时机,让他们将配方交于自己,他一定设法在阴天子面前美言,让黑白无常去别的衙门做官。
黑无常不听,只管骂,白无常便劝。季寻子觉得白无常比黑无常好说话,便扔下黑无常,专攻白无常,连骗带哄加忽悠,说到愤急处,也骂几句朝廷,说一些蒋王的坏话,以将他自己摘出来,变得干干净净,在对黑白二常的迫害中毫无责任。
最后,总算功夫不负有心鬼,白无常在大醉状态下,半推半就写下白粉配方,交给季寻子,黑粉却坚决不肯写。
就算如此,季寻子也欣喜若狂,且目前朝廷军队最需要的便是复身白粉,有此便够了,于是发自真心的,再敬黑白无常酒。
黑无常假意没看见白无常写配方,仍然坚持不肯给的态度,但对于饮酒来者不拒,又混闹着敬季寻子,白无常也回敬季寻子,并邀约二位新任无常同敬。
季寻子夺得配方,心头高兴,便跟黑无常一样,也来者不拒,大杯大杯饮酒 。
酒宴之初,季寻子还不肯放开饮,因为心中装着事儿,现在事儿已办妥,难抑兴奋,哪里还管得许多,便逐渐彻底敞开肚腹,豪饮不辍。
二位新任无常好几百年没见国师爷这么高兴了,也知道他高兴的原因,拍马屁的本领便充分显露出来,因此,他们敬季寻子的酒多,劝黑白无常的酒反倒少。嘿嘿。
饮至天明,一桌五个鬼全都酩酊大醉。国师季寻子醉得尤其彻底。
无常殿鬼仆将两位新任无常老爷抬回两位老爷各自的房间,将黑白无常抬出无常殿,送回他们自己的院子。禇雄儿跟国师府管家姚麒麟一起,将季寻子扶回客房。
按照事先商定,姚麒麟没有参加酒宴,季寻子让他保持清醒,在暗中观察、把控局势,如果能够成功拿到配方,便放黑白无常离去,如果没有拿到,便设法将黑白无常滞留在无常殿中,但不可慢待,要安置得很好,等他们醒酒。这样做的目的,季寻子是想等自己酒醒之后,再跟黑白无常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扭转乾坤。一句话,不拿到配方,季寻子不会轻易罢手。
现在配方拿到了,可放黑白无常离去,但国师爷已喝得烂醉如泥,这可怎么办?
离开国师府时,没想到国师爷会真醉得万事不知,姚麒麟便没给国师爷准备丫环和鬼仆,因为季寻子不喜欢将丫环、鬼仆带出府,而无常殿的丫头鬼仆,自然不能送到国师身边贴身服侍,这也是国师爷定的规矩,怕说醉话泄密。
季寻子心中机密实在太多,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不可估量之后果,因此,姚麒麟只得咬咬牙,打算自己亲自上阵,留在房里服侍季寻子。
禇雄儿却说他来服侍国师爷,姚大人也一夜没睡,让姚大人自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