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炮弹端直地对着脱厄忒斯巴飞来,情形万分危急,脱厄忒斯巴只得闭眼等死,在此千钓一发之际,突然窜过来一股黑风,将疾飞的炮弹推开,斜斜地插于十余米外的沙砾之中爆炸。
虽然爆炸气浪仍将脱厄忒斯巴掀翻在地,但毕竟有惊无险,没有任何受伤。
他懵头懵脑站起来,四处张望:是谁救了本将军,重重有奖!
却见那股凌厉的黑风降地,现出一个年轻健壮,却又身形飘逸、满身贵气的鬼魂,笑着看着他。
脱厄忒斯巴急问道:“你是谁?是哪位将领的属下?本将军手下有如此奇能和忠心的鬼,本将军却毫不知情,看来领你的校尉一定是一个忌贤妒能的蠢才,本将军要重重治他的罪!”
那鬼呵呵一笑:“本将军乃是五华山将军李正坤。”
“你是谁?”
脱厄忒斯巴惊得一屁股又坐在地上。
此时,炮声已停,愣恐堡营寨已被轰得面目全非,营中鬼兵也死伤大半,逃者无数,偌大一座数万鬼兵的大营,变得空荡荡的,且四处冒烟、着火,情形好不凄惨。
脱厄忒斯巴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怒火中烧,刷地抽出身上弯刀:
“李正坤,你好手段,居然偷袭了本将军的炮兵营,逼他们投降助敌,来来来——你我在此决一死战,分个高低!”
李正坤嗤笑一声:“都败到这步田地,你还妄想跟本将军分个高低?不是早就高下分明了吗!”
有十余个在炮击中幸存的亲兵奔过来,保护脱厄忒斯巴,欲围攻李正坤。
李正坤手中没有武器,亦不愿跟这帮鬼兵啰皂,便陡然往空中一跃,化着一阵凌厉黑风,绕着十余个鬼兵一圈疾飞,亲兵们便被全部击倒在地,嗷嗷乱叫。
再次回到原地现身,李正坤抱着双臂,面不改色气不喘:
“脱厄忒斯巴,还要跟本将军一决高下吗?”
脱厄忒斯巴虽然脾气暴躁,但脑子一点不笨,从李正坤刚才的动作早已看出,自己如果举刀砍向李正坤,恐怕刀锋不仅伤不到李正坤半分,反会被他夺过刀去砍向自己。
对方的武艺和本领神出鬼没,高过自己岂止千倍万倍,还决什么高下,脱厄忒斯巴将弯刀扔过来:
“李正坤,你动手吧,技不如鬼,你砍下我的脑袋,我不会怨你。”
李正坤一脚踢开弯刀,凭空一跃,化着黑风,蓦然托起脱厄忒斯巴,窜上空中,往营外而去。
此时,炮声已停,愣恐堡的营寨已彻底丧失抗御能力,营外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五华山军开始冲锋。
脱厄忒斯巴在空中“飞翔”,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一切都玩完了!
突然,他看见下面一个穿着西服的瘦高个子老鬼,在营寨中惊惶地四处乱窜,似乎想找到一个能够隐藏躲避的藏身之处,可是,营寨已破,哪里找得到一处隐蔽的所在,那老鬼便只能绝望无助地瞎摸乱撞。
脱厄忒斯巴赶紧用手乱拍托着自己的黑风,大叫道:
“且慢,下去再救一鬼!”
李正坤也已看见那乱窜的老鬼,听了脱厄忒斯巴的喊叫,便降到地面,放下脱厄忒斯巴,现出身来。
老鬼看见脱厄忒斯巴从天而降,既惊讶又激动,赶紧奔上来:
“将军大人,快快救我!”
李正坤问脱厄忒斯巴:“这老家伙是谁呀,你如此在乎?”
脱厄忒斯巴道:“一个西方老鬼,名叫盎撒马兰可,是本将军的老师,如果将他留在这里,定会丧命于乱军之中,本将军于心不忍。”
李正坤是学历史的,自然听说过盎撒马兰可的名头,知道他是西方文化的教师爷,在阳世的西方诸国,有着数不清的徒子徒孙,延续着他的异端邪说,也有数不清的政客、军棍,践行着他的强盗逻辑和丛林法则。呵呵。
冲锋的五华山军已踏破营门,向这里冲来,所到之处,只要看见活着的鬼物,无论是兵是马,还是狗、驴、羊什么的,一律攒射招呼,击毙在地,形势十分危急。
盎撒马兰可吓白了脸,拉着脱厄忒斯巴的衣袖,急道:
“快快救我!”
李正坤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按照你的学说,强者屠杀弱者,乃是天经地义,因为弱者没有权利和尊严,如今你变为弱者,被强者屠杀不正是尊重你的逻辑么,你应感到高兴才是,为何却怕得要死?”
盎撒马兰可翻了翻眼:“你是什么鬼?知道我的学说?”
“本将军乃是五华山将军李正坤,也就是强者,因涉猎甚广,对你的歪理邪说略知一二。”
盎撒马兰可一下子伸直腰,似乎见到救星:
“原来是李将军大人,你是强者,脱厄忒斯巴是弱者,你屠杀他没有半点错,完全应该,他还不能叫屈。但你不能杀我,因为我是西方文明的杰出代表,你是东土势力中的新贵,我可以跟你对话,我会毫不保留地将我的知识和文化传输给你,使你脱离落后和野蛮。”
李正坤拾起身旁一把弯刀,招呼道:
“你过来,我们对对话。”
盎撒马兰可看着雪亮的刀锋,身子颤抖,壮着胆子走到李正坤身边:
“李——李将军大人,中土阴廷尚处于蒙昧时代,你可以用现代科技打败它,把先进的思想带给中土鬼民,就象春风吹遍大地,能……”
尚未说完,李正坤刀锋一挥,只见亮光一闪,盎撒马兰可白发稀疏的头颅便滚落一边,秃身颓然倒地。
“李将军为何杀他!”
脱厄忒斯巴有些不忍。
李正坤道:“这老鬼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他早已将你抛弃,你还奉他为老师?”
脱厄忒斯巴叹了口气:“他的学说虽有不合理的地方,但也有很多本将军闻所未闻之事,杀之可惜。”
正说着,五华山军已冲将过来,李正坤迅速剥下盎撒马兰可的西服,用手指蘸着他断颈中的鲜血,在西服背上写下一行大字:
李正坤在此,见者绕道!
然后用一杆长矛将西服悬挂起来,有字的一面对着正以气势如虹、屠尽一切的态势冲过来的五华山军。
脱厄忒斯巴也是战场老手,明白李正坤这样做的意思,虽然李正坤是五华山军的最高统帅,但孤身一鬼突然出现在敌人营寨,既无卫队,又无旗号,冲锋的大军哪能分辨出他是谁,弄不好便被一通乱枪打死。呵呵。
李正坤用这种方式亮明自己的身份,说实话,脱厄忒斯巴心中还是忍不住打鼓:五华山那些杀红眼的大头鬼兵,会仔细看这皱巴巴西服上的血字么?
事实表明,脱厄忒斯巴太小瞧李正坤在五华山军中的威名了,只见一伙杀气腾腾的鬼兵冲过来,手中都操着火枪,原本要对着李正坤和脱厄忒斯巴开火,但一眼看见长矛杆上的血字,再定睛细看,那身形飘飘的年轻鬼魂,可不正是他们可惧可敬的李将军么!
鬼兵们立即拜倒在地,然后迅速地围成一圈,将李正坤和脱厄忒斯巴围在中间,自发地充当起李正坤的战地亲兵。呵呵。
后面冲上来的队伍纷纷绕道而过,就象千里奔泻的滔滔江水,遇礁石而分流,尤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李正坤和脱厄忒斯巴无惊无扰。
治军能达如此境界,也真是没谁了!呵呵。脱厄忒斯巴也是带兵一千多年的老鬼,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的军队跟李正坤的军队在数量和火力上不相上下,但在治军严整和打仗章法上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愣恐堡兵要想打败五华山军,实属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突然冲过来一将,白马银甲,跃马挺枪,正是梅化成,见主公居然在此,惊讶万分,赶紧滚鞍下马,前来参拜。
梅化成盯着李正坤身边的脱厄忒斯巴,眼中露出疑惑的光芒。
李正坤笑道:“梅将军休要疑惑,此鬼乃是愣恐堡堡主脱厄忒斯巴。”
梅化成眼中的疑惑之光并未因知道此鬼身份而熄灭:
“主公的意思是拿他还是放他?”
“降他。”
梅化成道:“原来主公又动了爱将的心思,恭喜主公。”
脱厄忒斯巴道:“本将军虽还不知道李将军用了什么手段打败我,但从李将军的治军之威和仁义手法上,本将军已心服口服。一千多年来,本将军从阳间打到阴间,还从未服过谁。但要我降你,须得有一个条件:立即停止屠杀我愣恐堡军,这些弟兄都是跟了我几百上千年的老部属,已死伤十之七八,我不忍剩下已为数不多的弟兄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再死于非命。”
李正坤哈哈大笑:“你这样的想法本将军可以理解,为将者除了严厉,还须有仁心,但本将军不能答应你,你的愣恐堡军全得杀掉!”
脱厄忒斯巴大怒:“为什么?你不是说为将者要有仁心么?”
李正坤脸色一沉:“本将军的仁心只对我五华山军,对旁的军只有杀心而已。”
脱厄忒斯巴怒气盈胸,大骂李正坤残酷无性,他之所以从愣恐堡兴兵前来,正是因为五华山军屠杀万灵国军民。并警告李正坤,血腥的屠杀定会激起万灵国更多更大的反抗。
李正坤命将脱厄忒斯巴绑了,用布塞住嘴,免得他呼喊乱叫,听着啰皂。呵呵。
又命将地上身首异处的西方老鬼盎撒马兰可,身子和脑袋都拾起来,跟脱厄忒斯巴一道,押回中军,交于军师李天侯。
梅化成领命,带着一支队伍,亲自押着脱厄忒斯巴和盎撒马兰可的断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