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花兀喇背着漏耳巴适冥正狂奔,忽听一声大喝:
“二贼哪里逃!”
二鬼都吃了一惊,也不敢停,继续埋着头飞奔。
后面一群鬼兵呐喊着追来,一边放枪,子弹带着呼啸之音从漏耳巴适冥和黑石花兀喇耳边飞过。
黑石花兀喇立即施展幻术,只见几十枚密密麻麻的炮弹,拖着长长的亮弧,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五华山追军袭来。
鬼兵们唬得魂飞魄散,急忙卧倒在地。
忽响起一个声音:
“都是障眼法,不要害怕,继续追!”
鬼兵们醒悟过来,大叫着继续追赶。
黑石花兀喇听见,心头奇怪:带兵的鬼是谁,怎能识破我幻术?
当下不敢稍待,脚下生风,尽拣小巷奔逃。
到底因为身上背着高大魁梧的漏耳巴适冥,奔跑速度受限,又因奔跑时间太长,有些气喘,速度更加不如以往,有些迟慢。
突然,从后面飞过来一条黑鞭,卷住背上的漏耳巴适冥,就跟蛤蟆捕蚊似的,生生将身材高大的漏耳巴适冥抓了过去。
鬼兵们一拥而上,将漏耳巴适冥绑了。
黑石花兀喇又惊又怒,急刹住脚步,返身奔回来,只见一个黑塔一般的鬼矗在面前,原来是李正坤的侍卫队长黑头鬼。
黑头鬼领了李正坤的将令,带着三千兵赶进城中,专来擒拿漏耳巴适冥和黑石花兀喇,因此严命士兵,不得劫掠,只为找鬼,违令者立斩。
众鬼兵不敢违令,只得举着火把在街头巷尾四处寻找。
黑石花兀喇背着漏耳巴适冥从鬼兵们身旁飞奔过去之时,士兵们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火把火苗乱摇,却没看清是什么鬼,因此,也没有鬼兵返身追赶。
可这种把戏却瞒不过黑头鬼,他对黑石花兀喇的伎俩很熟悉,见风过火摇,便知是怎么回事,料定黑石花兀喇一定是往城外而逃,传命鬼兵立即调头来追。
眼看追至城边,不料黑石花兀喇又风一般地跑转来,双方遂劈头一碰。
黑石花兀喇一心奔跑,且自信除开李正坤,没有哪个鬼能看得清自己,更遑论追得上,因此,并不刻意躲避五华山军,只是脚下不停,狂奔而去。
然而黑头鬼见一阵风来,便知是黑石花兀喇,且隐约看见了她背上的大汉漏耳巴适冥,遂大喝一声“二贼哪里逃”,然后操鞭赶来,并飞鞭从黑石花兀喇背上卷下漏耳巴适冥。
因黑头鬼的黑鞭可随心长短,速度并不比黑石花兀喇慢,方才能建下此功。呵呵。
失了漏耳巴适冥,黑石花兀喇孤身而逃没有意义,只得跑转来,见是黑头鬼,便抱拳道:
“黑头将军请了!李正坤要的是万灵国,如今王城已破,他的目的已达到。我们夫妇乃是李正坤岳父岳母,就算被抓到他面前,他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反倒双方尴尬,求黑头将军放了我们夫妇,回去向李正坤如实禀告便是,想来李正坤也不会为难你。”
黑头鬼赶紧还礼,恭敬地道:
“老夫人所言甚是!只是末将奉主公之命,专门带兵进城来请老夫人和老太爷,岂敢擅自决定老夫人和老太爷的去留,还请二老跟末将去到城外,见到主公,主公自有定夺,不要为难末将。”
黑石花兀喇还未说话,地下的漏耳巴适冥便大骂道:
“你这黑鬼,快快放开我,有你这么相请的吗?等到了李正坤那小鬼儿面前,我要控告你羞辱虐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黑头鬼对着他作揖:“请老太爷息怒,末将只是依令行事。”
漏耳巴适冥哪里听,只是大骂不止。
黑头鬼无奈,对身旁鬼兵暗使眼色,两个鬼兵便上前用一张破布塞住漏耳巴适冥的嘴。
黑石花兀喇脸色一沉:“黑头将军,既被你抓住,我们也无活可说,随你去见李正坤便是。只是从公来讲,我们乃是万灵国国王和王后,就算兵败,也要败得有尊严,绝不受辱,从私来讲,我们是李正坤的岳父母,在李正坤的帐中,地位比黑头将军还高,也受不得此辱,请黑头将军立即放开我家老头子,我们从容跟你出城。”
黑头鬼慌了,索性跪下磕头:
“老夫人说得是!末将奉命来请二老,实在因为老太爷总是大骂,不肯听末将说话。请老夫人对老太爷讲一声,只要他不再大骂,肯跟末将走,末将便立即放开他。”
黑石花兀喇便蹲下身,对漏耳巴适冥道:
“这个黑头鬼只是奉命行事,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有什么话等见了贤婿李正坤再说,好不好?”
漏耳巴适冥已憋得脸红颈涨,心中怒火升腾,但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遂点头表示同意。
黑头鬼便命鬼兵扯去他口中破布,替他解去绳索。
漏耳巴适冥对着替他解绳的鬼兵揣出一脚,将那鬼兵揣得一个大筋头,恨恨地骂道:
“不长眼的东西,谁让你们将我绑得这么紧,等会儿见了李正坤,我让他砍下你们的脑袋!”
那鬼兵十分委屈,又不敢发作,看黑头鬼,黑头鬼安慰他道:
“算了算了,老太爷被绑得太紧,发发牢骚也正常。”
漏耳巴适冥见了,更加来劲,又照着另一个鬼兵揣了一脚,那鬼早有提防,一闪身躲了开去。
居然还敢躲!漏耳巴适冥便转着圈地找士兵踢,士兵们纷纷躲开,他又气又急,胡乱踢了一圈,突然踢在一个鬼身上,那鬼却纹丝不动,犹如铁塔一般。
漏耳巴适冥一看,正是握着黑鞭的黑头鬼。
黑头鬼笑道:“末将也被你踢了,老太爷这下气消了吧?如果气消了,我们便赶快出城,要不主公等急了,怕责怪末将办事不力。如果惹恼了主公,惩罚末将事小,就怕连累老太爷。”
漏耳巴适冥将脖子一犟:“李正坤那小鬼儿能将我怎么样?”
黑石花兀喇扑哧一口笑了,漏耳巴适冥撒泼耍赖,全无一个国王的尊严和矜持,足见在他心中已将国王二字放下,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应是终于接受现实,俨然将自己作为一个普通老鬼了。呵呵。
这正是她追求的结果,当然令她喜上眉梢,笑出声来。
她对黑头鬼笑道:“我家老头子就是这样一个无赖鬼,黑头将军勿怪。”
黑头鬼道:“末将岂敢。”
黑石花兀喇便对仍气鼓鼓的漏耳巴适冥道:
“别再依恃耍泼了,我们快去见李正坤一面,随便也见见女儿阿述玉提娜,便回黑石山去。”
漏耳巴适冥还骂骂咧咧,黑石花兀喇拉着他,跟着黑头鬼往城外而来。
东南面倒塌的城墙,已被清理出一条大道,漏耳巴适冥和黑石花兀喇随着黑头鬼从大道走出,来到前面的高台之下。
高台用沙砾筑成,四周站着鬼兵,手里举着火把,灯光通明,亮如白昼,台上搭着一张虎皮大椅,上面端着一个年青豪贵的青年鬼魂,正是五华山将军李正坤。
李正坤左边站着军师李天侯,右边站着祁步达,亲兵卫队环列身边,举着兵刃,张着旗伞号牌,端的威武富贵。
漏耳巴适冥和黑石花兀喇又心头吃惊:这气派,的确有君临天下,睥睨万物之势!
黑头鬼上前缴令,简要禀报了“请”到漏耳巴适冥和黑石花兀喇的经过。
李正坤命李天侯给黑头鬼记上攻破沙棘城的头功,李天侯依命记下。
黑头鬼喜不自胜,谢过主公。
漏耳巴适冥气愤地叫道:“小鬼儿,这该死的黑头鬼刚才在城中羞辱了我和你母后,你怎么还给你记功,应打他两千军棍才好!”
黑头鬼一听,赶紧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臀部,心头叫道:我的乖乖,两千军棍,那还不打烂我的屁股!这老鬼也真开得口!
李正坤盯漏耳巴适冥一眼,漏耳巴适冥洋洋自得地站着,李正坤陡然喝道:
“拿下!”
亲兵抢出,将漏耳巴适冥掀翻在地,结实绑了。
黑石花兀喇急道:“贤婿,你这是何意?你已攻破王城,彻底灭了万灵国,你岳父已再无复辟之心,已发下毒誓,见你和女儿一面后,便跟我回黑石山,从此永不下山。你却为何要拿了他?”
漏耳巴适冥叫道:“让他拿吧,他还能杀了我不成!拿了我,他得天天管我的酒饭!”
李正坤对黑石花兀喇道:
“漏耳巴适冥反复无常,岳母大人不可信他之言。本将军要用他的头来祭奠万灵国死于兵燹战祸的黎民百姓和王公大臣!”
漏耳巴适冥大怒,骂道:“李正坤,你这无耻小鬼儿,休要假仁假义,胡说八道!万灵国的黎民百姓和王公大臣都死于你的屠杀,要祭奠他们也要用你的头颅,关老夫什么事!”
李正坤道:“还记得在天鹅堡我放你时说过的话吗?”
漏耳巴适冥声音一下子低了:“当然记得。打不过你,我也认了,但我遵守了承诺,没有为难阿述玉提娜和黑石花兀喇,我用军队送回了阿术玉提娜,黑石花兀喇是自愿留在沙棘城,跟我无关。”
黑石花兀喇道:“的确如此,我自愿留下来帮助漏耳巴适冥。贤婿,如果你要治漏耳巴适冥的罪,便将我一并拿下,不论是下牢还是杀头,我都愿跟他在一起,不会独自一鬼留在阴冥!”
李正坤道:“他三番五次对不起你,你还不能放下他?在这方面,你真要跟……”
他本想说让她跟祁步达学学,但看了祁步达一眼,终究没有说出口,怕祁步达难为情。
“算了,岳母大人,漏耳巴适冥就是个反复小人,不值得你信任和同情,你必须跟他彻底分离,就让我来帮你下这个决心吧。”
不由黑石花兀喇分说,命将她送去夫人阿述玉提娜的帐中,由阿述玉提娜陪着。
然后将漏耳巴适冥打入牢中,等候彻底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