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搂岬说干就干,点起本部兵马,约有五千鬼兵,鬼衔枚、马裹蹄,也不举火,命守兵打开关门,顺着关前的羊肠小道,往山下摸来。
前段部队还未走至半途,行踪便已暴露,五华山军巡逻兵立即报于黑头鬼。
黑头鬼喜道:“老子正寻思着怎样在金池关前建一件奇功,替主公分忧,免得他眼中只有那不男不女的祁步达,成天召他谈话,连我这亲兵队长都不怎么搭理了,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命如此如此。
胡搂岬暗督着全军速速下山,直到双脚踏上山下平地,都无惊无扰,看来五华山军绝没想到竟会有兵来劫营,睡得跟死猪似的。呵呵。
前方数百丈远便有一座军营,跟主营相离较远,正适合偷袭。
胡搂岬想,一旦偷袭得手,杀他个鬼仰马翻,烧掉营垒,便迅速回军上关,一来灭一灭五华山军的威风,二来也在主帅樊定釜面前长长脸,免得樊定釜老揪着本将军十多年前兵败的小辫子不放。
胡搂岬带兵摸到营口,见营中灯火朦胧,什么动静也没有,似乎士兵们都已熟睡。
这正是偷袭之机!他心中大喜,挥动着大刀发一声喊,一马当先,带着五千鬼兵嗷嗷乱叫着就冲进了军营。
直冲到军营中间,却一个五华山兵都没看到,胡搂岬心头一沉,知道中计,忙传令退军,可为时已晚,随着一声炮响,四周涌出无数鬼兵。
部分鬼兵手中举着火把,纷纷扔向营帐,营帐被点燃,成为照明灯火,将营中照得如同白昼,胡搂岬及五千朝廷鬼兵躲无可躲,藏无所藏,全部暴露在五华山军的枪口和箭口之下。
刹那间,枪声大作,乱箭齐发,可怜胡搂岬及手下五千鬼兵,悉数被杀,陈躯营中。
原来这正是黑头鬼的计策,以空营引诱敌军前来,然后围而歼之。
眼看着天色将明,黑头鬼非常着急,命士兵赶紧剥下黄背山军衣甲,穿在自身之上,然后抗起黄背山军旗帜,冒充败退的黄背山军,从小道急往关前冲去。
黑头鬼的如意盘算是,冒充之兵上去赚开关门,他再带大军跟上,等李正坤一觉醒来,金池关城头已插上五华山军旗帜。呵呵。
胡搂岬刚一出关,便有军士报于主将樊定釜,樊定釜冷哼一声:
“自作孽,不可活!”
立即束甲带剑,在七大侍卫护持下,来到关楼。
见关下东北角上火起,便知胡搂岬必已中计,兵败是肯定,能否逃出生天,可就看那小子的运气了。
天色微明之时,关前的山路上有一队败兵赶上来,奔到关门前大呼开门。
守关将士准备开门,樊定釜大喝止住,命守军开枪,竟将下面的败军全部击倒,滚落山崖无数。未坠崖的,也横躯关前。
众将皆不解,樊定釜道:
“冲上关来的士卒,虽然穿着我黄背山军衣甲,打着黄背山军旗帜,但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哪里象是乘夜偷袭不成,狼狈逃命而回的败军!定是胡搂岬兵败被俘,五华山军穿着我军衣甲,冒充前来,意图赚开关门。”
有士兵打开关门,拖进来几具死躯,剥开衣甲,里面果然都穿着五华山军盔甲,众将方不得不佩服樊定釜料事如神。
樊定釜命关好关门,又调兵加强了关楼守卫,并重申军令:凡无将军府令,一律不得打开关门,违令者立斩。
却说黑头鬼带着两万兵马,拥在山下路口,只待关门一赚开,便挥军冲锋,却突然得报,冲到关门前的冒充之兵,全被守军打死,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被黄背山军识破,只得悻悻地收军回营,来到中军大帐,向李正坤禀报。
此时天色早明,李正坤醉卧一夜,已经起床,正坐在帐中用早膳,听了黑头鬼的禀报,骂道:
“用计围歼了偷袭之军,本是大功一件,你却自不量力,想冒充败兵赚开关城,你以为你是李先生,还是朱先生?还想用计!折我兵马,失我锐气不说,定让樊定釜那老鬼儿笑话我,笑我就这点手段。这是最让我生气的,去,自去帐外领二百军棍!”
李天侯和祁步达走进来,二鬼给黑头鬼求情,李正坤道:
“不看在二位先生面上,定打不饶,先记着吧,下次一并打来。”
黑头鬼赶紧谢过李天侯和祁步达。
李天侯笑道:“黑头将军谢我们做什么,是主公的恩情。”
黑头鬼又谢过李正坤。
李正坤早膳吃的是包子,还剩下十余个,便推给黑头鬼,说他用计歼灭敌军数千鬼兵,也还有功,奖罚分明,就奖赏他吃了这些包子。
黑头鬼喜笑颜开,忙抓起包子,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一边囫囵叫道:
“好吃之极!”
李天侯禀道,被黑头鬼歼灭的敌兵有五千余名,都是被枪击箭射,“死”于营中,他和祁步达已用复身白粉给五千鬼兵复身,鬼兵全部请降。带兵将领名叫胡搂岬,是黄背山副将,不肯投降,现已捆在帐外,请示李正坤如何处置?
李正坤皱眉道:“对这种无脑冒失鬼没什么好议的,投降的鬼兵留下,胡搂岬就直接砍了。”
李天侯道:“对胡搂岬,主公既无别的用途,不如放回金池关,让樊定釜去处置吧。”
李正坤拍额呼道:“此计大妙!传本将军命令,割去胡搂岬双耳,并在脸颊上刺‘五华山俘也’五字,放回金池关。”
祁步达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主公这是想把樊定釜气死呀!”
李天侯、李正坤相视大笑。
黑头鬼莫名其妙,对李正坤道:“李先生将胡搂岬放回去,算什么计策,主公还说妙?在末将看来,那厮虽被割掉双耳,脸颊刺字,但总算逃得性命,且羞辱的是胡搂岬,祁先生却说气的是樊定釜,你们打什么哑迷,我不明白!”
李正坤道:“你若能明白,就不会又欠我二百军棍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黑头鬼吓得不敢再言。
李正坤升帐,对炮击金池关重新作了部署:
命脱厄忒斯巴将炮营分为两泼,一泼在关下,按祁步达图纸所标,寻找颜色不同处进行轰击,一泼移至侧面,对着昨天被轰塌的城墙缼口轰击,以求扩大战果,使豁口越来越大。呵呵。
命黑头鬼带着一部兵马,用火枪朝着关城上射击,以压制对方还击。
战斗开始后,双方炮来弹往,声响震天,弹雨如泼,战成一团。
却说败将胡搂岬被割去双耳,脸上刺字,被放出军营,沿着关前小路往回爬,刚爬了一半,双方交起战来,炮声隆隆,弹雨横飞,他不敢再走,只得在一块岩石后面隐藏起来,直到天黑,双方停战多时,方才战战兢兢出来,继续往上爬。
来到关门前,澹澹天光中,只见关楼两端绝壁处的城墙都被轰垮,塌出两个大大的豁口,得亏两个豁口位于绝壁之上,要在平地或坡缓处,五华山军早从这两个大豁口中冲进城了。
胡搂岬心中大喜,哈哈大笑。
他本黄背山副将,按照常理,己方所守关隘被炸成如此惨状,已岌岌可危,被敌方攻破只在旦夕之间,他应感到着急和痛心,怎么反倒高兴而笑呢?
原来,胡搂岬怀着私心。
他兵败失军,又被俘受辱,要是被李正坤直接砍了,倒还不失为朝廷尽忠,既全自己之气节,又保全主帅的脸面,可偏被放了回来。
他明白李正坤的心思,就是要让主帅樊定釜看看他这个副将的狼狈相。这样做,相当于扇樊定釜的耳光。
其实,李正坤是否扇樊定釜的耳光,胡搂岬并不在意,只是在双方主将这样的较劲过程中,他成为了传递羞辱的工具,未免十分的尴尬和难受。而且,樊定釜定然因受李正坤侮辱而恼羞成怒,将火气全撒到胡搂岬头上,胡搂岬所受羞辱更会加倍。
但是,在今天的攻守战中,金池关可谓损失惨重,樊定釜引以为傲的暗中加固的城墙,在五华山军的炮轰中,象豆腐渣一般被炸塌。樊定釜也败于李正坤,还好意思数落和羞辱他?
胡搂岬认为,樊定釜跟他一样,都败于李正坤,大哥莫说二哥,因此心头暗喜,仰天大笑。呵呵。
关楼上守军听见动静,喝问是谁?
胡搂岬报了姓名,喝命开门,城上却说关门不敢擅开,须禀报樊定釜。
樊定釜还跟昨晚一样,坐在将军府堂上发愁,根据今天的战况来看,关楼被轰塌不过早晚之事,也许就在明天。他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为图省事儿,没沿着金池关外面全部城墙加装一层铁板,给了李正坤可乘之机。
他抖了个机灵,也的确效果非常好,令五华山大将江充和军师朱高华,在金池关等四关前徘徊大半年,无可奈何,毫无建树,但万没料到,李正坤那厮如有神助,刚到天池关下,便一眼看穿自己的伎俩。
看来这个小鬼儿李正坤,便是自己的富贵及名誉终结者!
樊定釜自怨自叹,愁苦万分。忽然亲兵来报,胡副将回来了,孤身一鬼,正在关前叫门。
樊定釜认为,胡搂岬大败亏输,五千精卒尽失,虽然自己侥幸逃回,定然异常狼狈,心头愧悔,便命开关放他进来,带来将军府。
不久,胡搂岬带到。
樊定釜惊得从帅案后一跃而起,差点没认出这个鬼来,只见胡搂岬昂着一颗光溜溜、血乎乎的脑袋,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割去双耳。
再看脸颊上也有字,命亲兵用灯照着念来,乃是“五华山俘也”五个字。
“好你个李正坤!”
樊定釜大叫一声,口里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