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侯假意笑道:“臣还什么都没说,王爷便明白臣下所讲了?”
李正坤也笑道:“你这老鬼,有什么话不肯直说,非得拐这么大个弯,都快赶上那季寻子老鬼的啰嗦劲了。李先生的意思是想告诉孤,当年孤失于京城,也是被季寻子密藏起来,什么消息也没有,但包先生带着朱先生和孤的兄弟禇雄儿慨然潜进京城,在毫无头绪线索的情况下,雄儿兄弟毁面打入国师府,接近季寻子,终于侦得线索,然后包先生设计将孤救出,朱先生将孤复身。哈哈哈——孤明白了,孤这便化风潜进京城,秘密侦查,定然救出孤的王妃席青忭,破了季寻子老鬼要挟孤的筹码!”
霍蒙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王爷所言甚是,王爷乃是堂堂的五华山王爷,拥百万雄师,奕使天下,岂能受一个穷途莫路的妖道老鬼挟制!”
李正坤笑道:“李先生给孤指出一条路,孤自然照着行去,可你这家伙除开顶撞孤,可出个什么好主意来。”
霍蒙生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不是说了吗,臣只懂经济和市场,不识人心鬼性,岂能跟李先生之谋略大才相比,但臣下不愿王爷撤军,以免功亏一篑的心思,跟李先生却是一样的,还请王爷明察。”
李正坤道:“军还是要撤的。”
霍蒙生便糊涂了:“敢情李先生说了半天,王爷还是没真正明白呀!”
李正坤撮着牙花子:“孤说你不懂人心鬼性,一点没冤枉你。同时,你也不懂军事。哈哈哈,也不要紧,这本非你之强项,从今日起,你便好好替孤谋划,孤入主平都山之后,如何在全阴实行新的经济政策。请霍先生拟好奏书,到时候孤要坐到皇宫的金殿上去听你奏闻。”
霍蒙生喜道:“请王爷放心,从五华山一路打到平都山,臣早已细思慢索,思考久深,只待打进京城之后,王爷给臣下三五天时间,臣便能详细写奏疏上呈。但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何我军还要撤出平都山,请王爷明白示下,满足一下臣的好奇心。”
祁步达也道:“臣附议,因为臣也很好奇。”
李正坤道:“请李先生跟你们细细解释,孤一刻也呆不得,这便进城去。”
李天侯道:“王爷进城之后,可跟秘使万荣梓接头,万荣梓处有电台,王爷可跟我们保持联系。”
尚未说完,李正坤已往空中一跃,化着黑风窜去。
李天侯笑道:“王爷真是急性子。”
霍蒙生和祁步达也笑道:“李先生跟王爷打什么哑迷,还请明白赐教,不然我们回去连觉都睡不着。”
李天侯告诉他们,撤军是假的。用假意撤军来迷惑季寻子,让季寻子以为王爷已被胁迫住,从而放松警惕,而五华山军的撤军速度将会非常缓慢,以给王爷寻找席青忭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原来如此,二鬼都松了口气,但立即心又悬起来:要是王爷总找不到席青忭,那可怎么办?
他们说出心中的担忧,李天侯只说要相信这件事难不到无所不能的王爷,便不肯再说下去。二鬼的忐忑之心,并未放下来。呵呵。
李天侯传命撤军,命一队队一船船慢吞吞撤,不着急,每天行军速度不能超过五里。照此速度,没个两三个月,围住平都山的数十万大军和一万余条战船,撤不出离京城二十里地去。呵呵。
李正坤化着黑风窜进平都山城,来到城西一条偏僻小巷,在一个小院子降落现身。
一个鬼正背着手在屋檐下踱步,眉头紧皱,见忽从天下掉下个鬼来,吓一大跳,仔细一看,又不禁喜上眉头,赶紧奔过来跪倒在地:
“臣万荣梓参见王爷!”
原来,这个鬼正是五华山派驻京城的密使万荣梓。
参见毕,入室坐定,鬼仆送上茶来,万荣梓摒退鬼仆,亲自为李正坤斟茶。
饮过几杯茶,李正坤问万荣梓,这些年在京城,就一点都没听到过关于席青忭的消息?
万荣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说刚才在院内转悠,就是在思考这件事。关于席娘娘的事,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次王爷带大军来京,往城中广射悬赏单,他才知道季寻子那老鬼居然扣着五华山的王妃娘娘。这几日他时时回忆见到季寻子时的情形,试图从中寻觅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毫无所获,实在愧对王爷。
李正坤道,季寻子老鬼老谋深算,早就想到了会有兵临城下的一天,故预先做好了拿王妃相要挟的打算,平素怎会露出半点马脚。并不责怪万荣梓,又告诉他自己进城来的打算。
听说李正坤要亲自寻找席青忭,万荣梓又惭愧又害怕,说臣下无能,连累王爷,王爷孤身一鬼深入险境,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如何得了!
李正坤笑着说,京城他非常熟悉,跟季寻子老鬼也斗几百年了,有何惧哉。
他让万荣梓不要露声色,收拾厢房一间,供自己落脚便是,平素若无相召,万荣梓不必进房请安。
万荣梓要腾出自己的房间,让给李正坤,李正坤不许,说那样做倘若让外鬼得知,会泄露行踪。
万荣梓只得依旨办理,赶快收拾出厢房一间,供李正坤使用,又密嘱身边所有之鬼,不得对王爷在此露出半点口风,否则杀无赦。
他也不敢在正房住了,搬到李正坤所居厢房的次房起居,以便随时应李正坤之召。
晚上,万荣梓备下丰盛酒菜,亲自送进李正坤房中,打算陪他喝几盅,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李正坤已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万荣梓只得放下酒菜,掩上房门。来到院中,望着自内紧闭着的院门,不觉自语道:
“早听说王爷能化风而行,一直不曾见识,这次总算亲眼见了,但愿王爷能打听出席娘娘的关押地点,将席娘娘搭救出来。”
却说李正坤化着黑风窜出万荣梓的小院,光线已瞑,他缓缓在京城上空徜徉着,漫无目的,因为手头一点线索都没有,他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呵呵。
按说席青忭既被季寻子所密押,李正坤又能化着黑风潜行,首先应往国师府来,于暗中观察监听季寻子一言一行,从季寻子身上找到突破口,但当初朱高华为寻找李正坤,就曾如此干过,潜入国师府监视季寻子,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而装着李正坤的坛子其实就在国师府的花园地下室中。
从这种情况来看,李正坤认为去国师府纯属浪费时间,但除开国师府,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至后半夜,京城渐渐安定,似乎进入梦乡一般。因为五华山军已撤围而去,京中衙门、百姓渐安,城头守军、管治安的衙役,也按步就班在城墙和街道上开展例行巡逻,随着夜深,巡逻渐疏,也安静下来。
李正坤从东缓缓窜到西,又转到北,再来到南,在京城上空转了不下一百圈儿,仍然毫无头绪。
随着夜色加深,城中灯火逐渐熄灭,只有极少数院落或房屋,因事亮着灯光,里面的鬼还在忙碌,从空中望下去,那此灯光犹如人间天上的疏星,寂寥而慵懒。呵呵。
天快亮时,李正坤还没有理出个头绪,寻思不如先回到万荣梓的小院,睡上一觉,平复心情,养足精神,晚上再说。
此时他正在城北御街之下,便扭身往城西而来。
经过一个小院儿,院内弥散着桔黄色的灯光,是从一扇窗户透出来,窗上印有一个影子,象是一个夜读至亮的书生样子。
李正坤心中奇怪,什么鬼这么勤奋,读而忘倦?
不觉窜至院内,现身落地。
屋内听见动静,隔窗呼道:“何方朋友,光临寒舍,棚壁生辉呀!”
李正坤道:“连面都未见,何以便知能令你这棚壁生辉?要是歹鬼呢?”
“哈哈哈——不论歹鬼善鬼,只要来到我的院儿中,我便以客人相待,如朋友相处,象师长般请谈,我无图他之心,他又岂能生害我之意。我读了一夜书,天色将明,忽有鬼莅临,若能相见恳谈一番,岂非大妙之事?自然棚壁生辉,心情大好,何分歹善!”
原来是个书呆子!李正坤心中顿时失望,打算跃入空中,化风而去。
忽听吱呀一声,柴门打开,晨色之中,一个身材高高、面目俊白的鬼,出现在眼前。
只瞄了一眼,李正坤便收身驻脚,不再往空中跃,那鬼身上散发出一种极为安静的气质,无论举手投足,还是眼神笑容,都透露出从容安定,娴静无双,似乎他不是鬼,只是一种气息,这气息淡淡而来,飘荡四周,能将所过之处全部抚慰得安安静静。
我操,阴冥还有这种鬼!李正坤立即打消回万荣梓小院儿的念头,对那鬼拱拱手:
“打搅先生读书之兴了。我在空中飘了一夜,有些乏累,想在先生院内找间房歇息一下,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