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把阴天子的状况弄清楚,九位阎王绝不会仓促行事,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同样的决定:
给李正坤回信表示感谢,但对于他们是战是降,也只字不提。
其实,这正是李正坤的用意所在。五华山军虽然攻下京城平都山,但十座阎王殿仍然运转如常,照样履职,以保证阴阳轮回不滞。仍保留皇宫,不动阴天子,便稳住在外的九大阎王,使他们仍跟十帝之军相持,暂时维持住阴冥天下的形势,待处理完京城之事,再作计较。
使者从九位阎王处带回的书信和情报表明,李正坤这位阴冥奕棋手,完全达到预期的目的。呵呵。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因为使者往来散于天下各地的九位阎王军营,可是大费时日。说话人在这里先行交代一下,后不再赘。
却说李天侯接到李正坤抓住季寻子的命令,立即将其视作头等大事。深谙李正坤性格的李天侯知道,季寻子因固守顽固愚劣,生生将李正坤的母亲郭巧茹和未婚妻席青忭关了几百年,跟李正坤之间早已结下深仇大恨,如果城破之后让季寻子那老鬼跑了,恐怕李正坤的满腔怒火便会发泄到自己头上。
因此,李天侯在传命全城搜捕季寻子的同时,立即派出一支最为精锐的部队奔赴御街,赶到御街后面的国师府,包围搜索,务将那老鬼找出来。
季寻子在五华山军重新围城之后,便派出侍卫赶到五华山王府密使所在小院儿,捉拿正使万荣梓和副使王棂。
当初,李正坤从小院儿化风而去,万荣梓和王棂边饮酒边等待,一直等到时间过午,都不见李正坤踪迹,也无任何消息。晚上,万荣梓收到李天侯电报,得知李正坤已救出席王妃,王棂便告诉万荣梓,要防止阴廷狗急跳墙,此处已不安全,须另找稳妥地方隐藏下来,等待五华山军破城。万荣梓不听,王棂无奈,只得自己避走他处。
果不出王棂所料,几天之后,五华山军围城,国师府侍卫便赶到小院儿,将万荣梓及手下之鬼全部抓获,捣毁电台,拆了小院儿。
但王棂早已离开,成功脱险。呵呵。
万荣梓等一干鬼被抓到国师府,经受了极为严酷的拷打折磨,季寻子将对李正坤的一腔邪火和自己失败受屈的窝火,悉数发泄在万荣梓等鬼身上。
折磨几天,城破之前,万荣梓等鬼全被送到第一阎王殿,投入地狱之中受苦。
做完这件事,季寻子沐浴更衣,向阴天子写下一封请罪的奏书,拜发之后,遣散府中丫环仆役、国师府书办吏胥和侍卫,便独自坐在府中后花园内打坐。
当五华山军围住府第,破门而入,整座国师府空荡荡的,鬼兵奔入后花园,季寻子面无表情地站起,手持拂尘挥舞了几下,仙风道骨一般,对军卒道:
“勿需喧哗,本道跟你们去便是。”
鬼兵们被这家伙的做派唬住了,季寻子毕竟是阴廷的国师,位高权重,深受君宠,地位极其尊祟,兵丁们不敢无礼,见他不反抗,便不为难他,只陪着他如散步一般来到李天侯设在城南的临时指挥所。
李天侯可就不客气了,喝命将季寻子拿下,打入囚笼,听候王爷处置。
季寻子极力保持着仅有的一点尊严,被李天侯毫不留情地掼地上了。呵呵。
李天侯联系不上密使万荣梓,派兵找到他的小院儿,方知其已被阴廷所害。城中遍寻不着。李天侯料定季寻子定然知道下落,便问季寻子,季寻子翻翻眼,拒不作答,李天侯笑道:
“不管怎么讲,尔乃阴廷国师,曾经地位尊贵,如果不肯合作,我便将你拉到大街中央,剥光衣服鞭打,让京城百姓皆来观看。万荣梓不过我五华山王府一个小小的使者,为了他,尔愿受此深重之辱?”
季寻子低头沉思良久,深为赞同李天侯的话,只得说出万荣梓的下落。
李天侯立即派兵去第一阎王殿提出万荣梓等鬼,撒白粉复身,洗沐更衣。
万荣梓等脱厄向生,对李天侯拜谢不已。呵呵。
问副使王棂,万荣梓万分惭愧,悔不听王棂之劝,但王棂走时,并未说到哪里去,因此他不知王棂之下落。
李天侯想,京城已破,王棂已经安全,到时自然来投,便暂时按下此事,集中精力做迎接王爷李正坤进城的准备工作。
两个月之后,城隍衙门及戍城司衙门重新委任了城隍和将军,对原有衙役和兵丁进行裁汰更换,面貌一新,城中鬼民安宁,秩序稳定,李正坤可以进城了。
对于李正坤的住处,李天侯建议暂住国师府,李正坤准。李天侯便对国师府进行粉刷整治,将原来季寻子的家俱器物全部扔掉换新,花园中的花木也重新栽植,除开房顶和墙壁还是原来的物件,其余几乎全部更换一新。
整治完毕之后,整座府第看起来已完全象一座花团锦簇的崭新王府,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来国师府的样子。呵呵。
李天侯亲择吉日,奏准李正坤。
到了那天,整座京城张灯结彩,从御街至南门都铺上红色地毯,道路两边列旗悬幡,气氛热烈,沿街站满金甲执戈武士,又威严万分。
观礼百姓如潮如堵,全城鬼声鼎沸,喜气洋洋,堪比过节般闹热。
李天侯一早便率霍蒙生、祁步达等文臣武将之鬼,带着簇新的龙辇,到南门码头上迎候。
吉日一到,李正坤穿着王爷冕服,在七大侍卫的护卫下,席青忭穿着王妃礼服,在一百名丫环的陪侍下,缓缓走下指挥舰,坐上龙辇,往南门而来。
五华山王爷和王妃的风采倾倒了围观的京城鬼民百姓,万千鬼魂自发跪于街边,大呼王爷、娘娘千岁。
李正坤大喜,传令全城犒赏。当然用的乃是阴廷府库中的钱财。呵呵。
只是因几百年来,连年征战,阴廷早已府库枯竭,库中钱粮少得可怜,李天侯扫干刮净,倾库而出,也不够京城几百万鬼民百姓分,只得将钱粮堆于几条大街中心,言明五华山王爷恩典,让鬼民百姓哄抢自取。
很多鬼民什么也没抢到,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奋之情,似乎这个几千年来第一位靠武力打进来的王爷,是个豪爽大方的性情王爷,很合大家的胃口,大家都喜欢他。
龙辇穿过京城,上到御街,来到国师府,李正坤对革新后的府第非常满意,高兴地入住。
因国师府靠近皇宫,李天侯建议接管皇宫外围禁卫,李正坤准。
李天侯便派兵接管了御林军在皇宫外面的巡逻,皇宫里面的卫队、太监、宫女,一律不动。也就是说,宫门之外是五华山军值勤巡逻,宫门之内仍维持原样。
第二天早上,李正坤沐浴薰香,仍穿着王爷冕服,来到皇宫门外,对着紧闭的宫门跪下,磕了三个头,高声呼道:
“臣——五华山王爷李正坤拜见皇帝陛下!”
宫门侍卫和太监透过门缝瞧见,唬得魂魄出窍,当值太监赶紧奔进大殿,向阴天子禀报。
阴天子名叫王拔离 ,死于东汉,五斗米道徒,死龄六十余岁。
五华山军再次围城之后,阴天子便召来第五阎王殿阎王包拯,命他陪着自己下棋、饮酒、喝茶、散步、聊天,包王便一直呆在皇宫之中。
李天侯派兵接管御待时,特意嘱咐不得惊动第五阎王殿及包王府,并亲自来到五殿求见包王,管家毕胜告诉他,包王被阴天子召入宫中,便没再回来。
昨天五华山军接管皇宫外围禁卫时,阴天子王拔离和包拯曾有一段对话。王拔离问包拯:
“包卿,李正坤此来,会在朕面前以臣自称吗?”
包王面色变幻,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启禀皇上,现在才视李正坤为臣,恐怕为时已晚。”
王拔离长叹一声:“季寻子、蒋歆误朕!悔不听包卿之言啊!”
包拯跪地,流泪磕头:“臣未能阻止李正坤,愧对皇上厚恩!臣有万死之罪!”
阴天子王拔离扶起他:“包卿何罪之有!卿陪了朕这么多天,朕要谢谢你哩。”
包拯道:“如果李正坤要想羞辱、为难皇上,臣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李正坤得逞,定然保皇上周全。”
王拔离凄然一笑:“朕的江山都是他的了,他何须要为难于朕!”
所以,当太监来禀报,李正坤跪在宫门外,以臣自称时,包拯立即跪地请奏道:
“请皇上准许臣去宫门斥责李正坤,命他立即带兵返回五华山。请皇上封李正坤为五华山王爷,跟朝廷以黄背山为界,双方互不侵犯。李正坤多次告诉过臣,他并不想造反,更无觊觎皇上至尊之位之心,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身边李天侯、包振堂、朱高华等一班鬼谋士作祟,撺掇他犯上作乱,皇上如果现在顺势封李正坤为王,他便也有了退兵之理由,他身边的谋士之鬼也说不出什么呀!”
王拔离叹道:“如果在五百年前,兴许可以,如今情势下,已回天无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