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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侑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几乎是踉跄着冲到门口。

晨光透过梧桐新叶,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影。

远处传来使者引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下一刻,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外。

玄色腰带束着一身深紫色官袍,衣摆随着快步走动轻轻扬起,正是独孤开远。

那身正四品高官的紫色官袍是房玄龄昨夜特意让人送到别庄的。

独孤开远显然没来得及仔细打理,袍角沾着些尘土,领口也微微歪斜。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团燃烧的火,疲惫被激动压得几乎看不见。

“殿下!”

独孤开远刚跨过门槛,膝盖就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声音哽咽得发颤。

他双手按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紫色官袍的袖子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

那是江都宫变时,为护杨广挡下叛军长刀留下的。

“表叔,快起来!”

杨侑扑过去,双手用力拽他的胳膊。

而他的眼泪也毫无预兆地砸在独孤开远的紫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两人相拥时,杨侑能清晰地感受到独孤开远的颤抖 —— 不是害怕,是激动。

独孤开远的手紧紧扣着他的后背,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殿下,臣…… 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独孤开远的声音埋在他的肩窝,带着浓重的鼻音。

“殿下,这一次只要臣不死,臣就不会再离开了……”

杨侑拍着他的背,眼泪越流越凶。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能来,真好。”

独孤开远慢慢松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布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 。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残碑,青灰色的石面上,“大隋”两个字虽然模糊,却依旧能看出笔锋的遒劲。

“殿下,这是臣从江都宫的废墟里刨出来的。”

他指尖抚过残碑上的裂痕,声音轻得像在自语。

“臣在别庄的日子,每天都摸着它,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大隋还在,殿下还在,臣就得活着,就得等着帮殿下重振江山。”

杨侑接过残碑,冰凉的石面贴着掌心,像是握住了大隋最后的余温。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房玄龄,又低头看着独孤开远深紫色的官袍,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

这不是梦,他有了能信任的人,有了能抓住的希望。

“表叔!”

杨侑上前一步,双手按住独孤开远的肩膀,声音从最初的激动渐归坚定。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身边,任左翊卫虎贲郎将。”

“ 宫里的承天门、大兴殿,还有我的寝宫周边,所有虎贲卫士都归你统领。”

“谁要想不经你同意踏入这些地方,哪怕是唐王或秦国公,你也有权拦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外的晨光。

“还有,纂表叔也会任吏部侍郎,选真正为百姓办事的官。”

“武都表叔统领关中两万守军,练一支能打仗的精锐。”

“咱们三个,加上所有还忠于大隋的人,一定能让大隋的旗帜,重新在长安、在洛阳、在天下所有地方飘扬起来!”

独孤开远重重点头,深紫色官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臣遵旨!定不负殿下所托!”

房玄龄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阳光落在他的官袍上,却没暖到眼底 。

杨侑眼里的“希望”,不过是他和李世民精心编织的网。

他抬手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着:距离登基大典还有半个月,得尽快把宫城宿卫里的旧人换掉,让侯君集的人掺进去。

独孤开远虽然忠诚,可终究是个武将,翻不出什么大浪。

……

接下来的半个月,长安城表面上一片喜庆。

朱雀大街两侧挂满了红绸,工匠们昼夜不停地搭建登基大典的高台。

商贩们吆喝着“陛下登基吉庆”的彩头,连街头孩童都在传唱“大隋中兴”的童谣。

可暗地里,这座城池却像一口烧得沸腾的油锅,各方势力的算盘声,比高台的木楔敲击声更密集。

唐王府的内室里,檀香与绸缎的气息交织。

李渊对着铜镜,让侍从为他整理身上的“亲王冕服”—— 这是隋制正一品亲王专属的礼服。

九旒青玉珠串成的冕旒垂在眼前,每颗玉珠都被匠人打磨得圆润光滑,却仍晃得他有些眼晕。

他抬手拨了拨垂落的玉串,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玉时,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得意。

“玄龄,登基大典那天,‘奉册’的环节一定要安排得隆重些。”

李渊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所说的“奉册”,是指由三公向新帝献上“登基册文”,象征 “百官拥戴、天命所归”。

而他正是要打算亲自主持这一环节。

“我要亲手捧着册文,走到杨侑面前,大声宣读‘奉天承运,册立隋故皇孙杨侑为帝’。”

“让长安城里的百姓都听见,让天下诸侯都看见 —— 我李渊是如何‘尊奉正统、辅佐大隋’的!”

房玄龄站在一旁,双手垂在身前,躬身应道。

“唐王放心,臣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届时承天门广场会列三百名骁卫豹骑卫士,皆穿明光铠、执长槊,队列从广场一直排到太极殿门口。”

“礼乐班子会奏《大业颂》,用的是先帝时期的旧谱,既显庄重,又能唤起老臣们的‘大隋情怀’。”

“册文更是请了前朝学士亲笔书写,用的是鎏金竹简,捧在手里分量十足,定能彰显唐王的忠义之心。”

他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底的冷笑 。

这场“尊奉正统”的戏,演得比谁都真。

李渊以为捧着册文就能拉拢人心,却不知那三百名骁卫豹骑卫士中,全部是李世民的心腹。

《大业颂》的乐师里,也有秦国公府安排的人。

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在奏乐时微妙地放慢节奏,让李渊宣读册文时多几分尴尬的停顿。

这些细节,他没打算告诉李渊。

就像没打算说,李世民早已暗中派人去河东联络当地士族,要抢在李渊之前稳住那里的局势。

李渊没察觉房玄龄的心思,他对着铜镜理了理冕服上的章纹 。

亲王冕服虽也是玄衣纁裳,却只有九章纹,比皇帝衮冕少了日、月、星三纹。

可他看着镜中穿着冕服的自己,竟觉得与那龙椅上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还有,杨侑登基后,第一道诏书必须是封我为‘唐王’,赐九锡。”

(之前,李渊的唐王是自封的。)

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住,眼神里的野心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点,不容商量。”

九锡是古代帝王赐给诸侯大臣的最高礼遇,包括车马、衣服、虎贲等,历来被视为 “权臣篡位的前兆”。

李渊此刻索要九锡,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臣明白。”

房玄龄依旧躬身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