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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似月桃花 > 第一章 金蝉脱戎幄 玉壶生鬼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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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蝉脱戎幄 玉壶生鬼苔

完颜琮嘴角的笑更加肆意,“我这不也是刚学嘛,不知这位临安姑娘能否为在下指点一二啊?”

缘子睨了他一眼,这人明明猜到自己从小在无尘观学的都是功夫一类,根本没时间学点茶女红这些东西,故意来揶揄的。

“我的手艺是别人轻易能看见的吗?再说了,我点拨可是很贵的,你支付得起吗?”

完颜琮计上心头,刚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几声特别的鸟叫。

缘子眉头微皱,这怎么大中午的就来了。

“我先去看看。”

出门进了药房,再轻车熟路地入密室,缘子就见到了阿烈。

“有急事?”

寒冬腊月,阿烈的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珠,看样子是一路飞奔过来的。

“是,据襄阳来报,珠罗已经启程回临安了。”

“珠罗?”缘子十分不解。“知道为什么吗?完颜珣应当还没有下诏令吧。”

据缘子所知,除了颜盏外,并没有对襄阳驻军将领更换的任何文书或旨意。

“暂时不知。”阿烈垂眸,“除非是完颜珣发的密令,我们截不到,不然就是没有诏令。从她所作所为来看,应当就是如此。”

“什么作为?”

“襄阳军中似乎并不知珠罗启程的事,都说她是被颜盏气病了。”

想到珠罗和颜盏斗嘴斗不过的样子,缘子突然好想笑,但在阿烈面前还是忍住了。

她细细思忖着,之前一共放出过两个消息,一个是为了拉拢术虎高琪,一个是为了揪出临安和汴梁勾连之人。

但是临安没动静、汴梁没动静,反而是在襄阳的珠罗有了行动,不得不令人深思。

“我知道了,你一面派人继续注意珠罗的动向,一面盯紧之前名单上的官员,不得松懈,也不要有其他的行动。”

“是。”阿烈应着。

珠罗到底何时能到汴梁还不确定,若这期间完颜瑰不能来庄子上,她便被动了。

缘子想了想,还是提起笔写了封信,“等珠罗进了汴梁,你便差人将这封信交到完颜瑰手上。”

见阿烈将信放入袖中,缘子还不忘提醒一句,“以后再急的事也要注意安全,免得急中生乱。”

缘子说完便回到了庄子里的密室,她刚要出去,便发觉药架上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和阿烈的功夫自己还是有把握的,无论是密室还是甬道,都是密不透风的空间,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很容易被放大。

若真是有人在他们会面的时候进了密室,两人不会没有察觉。

所以,是有人在其他时间来了这里。

四人中格莹不知道密室所在,就算碰巧发现了,她没有功夫,很难进入,所以只能是完颜琮或者宝嘉。

这两个人,做什么大大方方的做就是了,想不留痕迹,无非是不想让别人知晓。

那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搞什么猫腻。

缘子走近仔细瞧着,很快就发现了几个药瓶是最近在用的。

她小心地打开其中一个瓶盖,从外往里看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是什么液体。

她现在手边也没什么容器,不然还可以倒出来看看。

一边想着,缘子一边打开了另一个药瓶,还不等探头过去瞧,她就感到一阵眩晕恶心,她连忙将瓶子盖上放回原位,坐在地上调息片刻才敢再次起身。

她这回不敢再随意打开什么瓶子了,她心里隐隐一个猜测,她要赶紧去证实。

从药房出来,太阳已经西沉,缘子回到书房,却没有看到完颜琮的声音。

宝嘉打开门唤她,“爷今天亲自下厨,饭菜都已经送到房间去了。”

缘子微微诧异,完颜琮都好久没有下厨过了,上次……似乎也是在这里。

然后去了鹿邑、陈州等地,大部分时间都是草草吃一口就处理瘟症的事,哪有时间去琢磨吃食,倒是自己做过一次……

而后两人不欢而散,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完颜琮,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日是怎么了?

宝嘉努努嘴,对于缘子心中的疑惑她知晓,但答案却不知晓。

缘子掀开厚重的布帘进了房间,果然完颜琮在亲自布菜。

见到缘子进屋便道:“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道我做的合不合乎你的胃口。”

缘子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走近桌子一看,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她顺着完颜琮的话将这出戏唱下去,“这一桌子菜……该不会是巧合吧?”

看着缘子歪着头问自己,笑眼中全是探究,完颜琮得意道,“我问了宝嘉,既然你们从前相识,说不定她会知道,果不其然。”

缘子面上的笑突然要挂不住似的,内心的酸涩也不断上涌,“都是些江南的菜,你竟也做的像模像样,我还从不知,你还有这手艺。”

完颜琮似是不察缘子越来越低的声音,皱着眉苦笑道,“原来和宝嘉四处义诊时我也学了些厨艺,只不过这江南的菜自己还真是第一次做,说来也巧,好像自己做过似的,想着菜的样子,就稀里糊涂地弄出来了。”

他说完就虚扶着缘子入座,“样子虽然像,却不知味道如何,你先尝尝。”

缘子没有动筷,而是玩笑着说,“我可不敢吃,万一你在里面给我下毒怎么办?”

“下毒?”完颜琮的声音马上就拔高了一节,虽说缘子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有些不开心,“你不信我?难道我会给你下毒?”

他说完就像赌气似的,将每道菜都吃了一遍。

缘子不动声色地看他尝完每道菜,没有急着解释或宽慰,而是接着道:“你这毒的功夫深着呢,许是不是一夕发作,是长久而来。”

完颜琮一脸莫名其妙,然后又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缘子干脆重新站起来,“刚刚就差点把我毒死。”

完颜琮神色大变,“你动过那些药瓶了?”

说着,便过来去探缘子的脉,一边还不忘继续道:“药瓶里的东西你都分不清是什么就敢去动,平日里的谨慎都去哪了!”

缘子没有阻拦他的脉诊,让他瞧瞧也好,自己却道:“我也想不到我的夫君还有这本事,在家里会放对我不利的东西。”

完颜琮发觉缘子没有大碍,心中稍宽了心,听到她唤自己夫君,心中的春水立即荡漾起来,将人拥进了怀里,“你要吓死我啊!”

缘子轻轻回抱住他,语气却依旧冷静,“所以,阿琮,你在制毒对吗?”

完颜琮的手臂突然有些僵硬,他飞速回想着刚才的你来我往,叹了口气,没有松开她,“所以,我的娘子在诈我,对吗?”

缘子听到“娘子”二字也有些红了脸,她将人推开,撅着嘴道,“我是真的晕了……有个药瓶里的气味大得很。”

完颜琮将她刚刚被蹭乱的发丝重新整理好,然后凝着她的眼,“对不起,是我不好。”

缘子基本上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这还不够,“可是……为什么?”

完颜琮神色淡淡的,“本来还不成熟,所以没想告诉你,想成功了再说与你听,谁知道你这么敏锐,直接发现了,那几个药瓶现在还算不上真正的毒药,只能说是各有作用,离我想象中完美的毒药差远了。”

缘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急着打断他,既然现在愿意告诉她,应当不会再隐瞒,是否编谎,她也是能分辨的。

“我每日见你如此劳心伤神,自己却不能为你解忧,有些着急罢了。你说换个皇帝不行,是因为谁坐上了那个位子都会受不同利益党派的裹挟,所以,把这些奸党一个个除掉不就好了。”他看着缘子逐渐拧起来的眉毛,伸出手将其抚平。

他看向窗外,“我一没有权势,二没有武功,无法在这些方面给予你助益,只有医术一门颇有造诣,所以我想制毒,制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的毒。到时候将这种没有解药的毒给他们下了,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杀掉几个家主,就算不能完全清除顽痼,也能帮你减轻些负担。”

缘子从背后轻轻环住这具清瘦的身体,她知道这些朝臣的生死从来都不在完颜琮的范围内,只是如此挑明要为自己而去杀这些本不需要他去招惹的人,说不动容是假的。

“爱上彼此,是我们的劫数吗?”

“不,是宿命。”

完颜琮回身握住她的双手,“你千万不要感动,我也是有私心的,你早一日完成任务,我们就能早一日双宿双飞,其他的,我也顾不上了。”

缘子被他哄得终于笑了笑,“那你这些药材都是哪里来的,不会是车夫运进来的吧,会不会叫别人看出什么?”

“不会的,放心吧,我没有全都让车夫去运,不会给你惹祸的。”

缘子点点头,“虽然我希望你能把精力放在解紫霄藤上,但我知道这事拦不住,所以你若是制成了,不要偷偷行动,一定要告诉我,我有大用处!”

完颜琮眼睛发亮,“那是当然!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用餐了嘛?估计都快变凉了。”

缘子拉着他坐到餐桌旁,然后盛了一勺莼菜笋羹,“虽然已经温了,但味道还不错。”

“你在襄阳的时候也不曾听你和杨老将军提起想吃什么,还以为你不想念家乡的味道呢。”

“那时候哪顾得上这个,再说,见到自己亲爹,不比吃什么美味佳肴都更有家的感觉啊。”

“那也得是这个亲爹对你好,视你若珍宝,像我的亲爹,”完颜琮摇摇头,“见了不如不见。”

缘子挑挑眉,没有接他这个不太美妙的话题,而是问道,“你今天为什么突然为我下厨啊?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在屋里和他说了半天别的,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自己想了会,还是没想出个结果。

“你不是说要你指点的话得支付很贵的报酬嘛,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缘子看着完颜琮颇为诚恳的样子,戏谑道,“当然不够。”

完颜琮略有些委屈,“我也觉得可能不够,所以我还准备了别的。”

“别的?”

完颜琮一改之前可怜又无辜的面容,“是啊,这些其实不过是开胃菜,想让你多吃些,一会也好有力气……”

缘子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她抽搐着嘴角,“有力气做什么?”

完颜琮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让缘子的耳朵有些发痒。

低沉的声音从耳廓传进大脑,“自然是……共度良宵。”

当临安又下了一次雪的时候,腊月如期而至。

将军府的青砖黛瓦渐渐敷上一层素白,门口伫立的几个持枪的军士比两旁的两尊石狮子还要威严,就算手上起了冻疮,也没有半分松懈的架势。

妇人攥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她的手冻得发红,骨节处裂着细小的血口,从北到南,本不该觉得越来越冷,但她却感觉经不住这透骨的寒。

门口的军士虽不是见人下菜碟的,但看到妇孺在门前徘徊还是要提醒一句的,“将军府门前,不得逗留。”

一旁的孩子被这声音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妇人虽然看起来一路风尘,但气节却不改,护着身旁的孩子高声道:“宝应县贾史氏前来拜谒曾大娘子。”

宝应县?两个军士相视一眼,没听过夫人和那里的人有往来啊。

其中一个说道:“有拜帖吗?”

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烦请军爷亲自交到大娘子手上。”

曾钟娥此时正在给蝶漪的屋子添置新的物件,蝶漪看着兰姨带着丫鬟们将房间装扮的焕然一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曾钟娥自然懂她的意思,“你别和我们见外,无论是缘子对你,还是你对缘子,这份友情都十分难得,你总说自己孤身一人,在世上只她一个朋友,那我们便也是你的家人。”

不等蝶漪拜谢,她便又环顾四周,“这才像个要过年的样子嘛,虽然你喜欢素净,但到了时节啊,还是热闹点好,应应节气。”

静纯今日也是刚从宋府过来,之前许久没见自己的小弟弟,这次回来,竟然连《千字文》都会背了,她对这个从小带起来的弟弟更加爱不释手了。

这次回来也碰到自己难得一见的叔父,金国一行,彷如历经生死,他对这个叔父也少了许多偏见,就像宋府的老管家说的,府中真是许久没有这样温情的时候了。

静纯倒是没有像他一样感动地抹眼泪,而是劝他叔父在外不要太辛劳,如果身边有可心的人照应着,不妨抬了正室,她不觉得宋氏真是什么高门贵族,有那么多讲究,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惬意点没什么不好。

至于弟弟,若是担心新妇有芥蒂,她可以一直带着,反正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她那叔父还是有良心的,赶紧说这事荒唐,没见过要未出嫁的侄女一直帮忙带着孩子的,原是孩子小,不能跟着他四处奔波,现在一是年纪大些了可以跟着他,二来若是真的续弦了,自然是内人的职责。

说完这些,又说道起了静纯的婚嫁。其实她这叔父也不是真的不关心她,他知道静纯这些年来同何香雪交恶,连带着也看不上自己,他说什么不仅不会听,说不定还要适得其反,再说自己少在府中照顾,又有什么脸面对她指手画脚。

他原本倒是想着去将军府拜会,杨将军和曾夫人也是疼爱静纯的,劳烦他们为静纯相看人家再好不过,但后来静纯得封郡主,他就知道,这事更不能是自己插手得了的了。

静纯当时听了叔父这番话,心中亦有所动容,她想到赵竑、又想到那天赵与莒同自己说的话,她开口道,“如今国难当头,当许家许国,儿女私情,暂时不在我考虑之中。”

她的叔父错愕了一会,想到自己早逝的兄长和嫂嫂,悲戚道:“哥哥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那又如何?多少将士的家中,都是前仆后继地报效朝廷,我又有何特别。”

不愧是将军府教出来的,他的叔父也不再言语。自己侄女的境界他是达不到的,也没有资格置喙。

那晚叔侄二人十分尽兴,不过在家待了几日,她还是更想念将军府的姨娘,便又带着弟弟过来小住。

她吃着桃酥,嘴也没闲着,“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姨娘你偏心不要太过。”

蝶漪刚刚还感动地哽咽,现在却被静纯逗得笑了出来。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曾钟娥对静纯的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们几个也早就没有这样其乐融融过了。

缘子生死未卜的那段日子,她们都在尽量地逗曾钟娥笑,但是那笑意其实未达眼底,她现在虽然也会担心自己的夫君、女儿远在他方好不好,但至少知道他们都在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心中还是多了许多慰藉的。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过年就咱们娘们几个相依为命了,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少了热闹。”

屋内众人纷纷点头,夫人就是整个府里的主心骨,她如此乐观通达,下人们也都跟着振奋起来。

“对了,给将士们的衣物都做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