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枝鸢当真同姜肆和睦相处起来。她不再冷脸对他、反而像从前似的、时常对他展露笑颜。
姜肆喜欢生动的她。
这感觉仿佛他们不是在逃难，而是真真切切地结束了‘所有’苦楚，平和平缓地走向了话本中的结尾。
“……”
姜肆越想越得劲儿。
他从门外走进、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在框上，眼神极为炽热。视线所及处，沈枝鸢晃着腿坐在秋千上，绯色的阳光印在她侧脸颊，随风扬起的裙摆像是被火烧的云层。
这秋千是他前两天打造的。
因为司谕在私底下四处追捕、所以出门‘买东西’这类事，多数还是由姜肆去操办。而沈枝鸢则待在家里，睡觉又或是自己找些乐子。
姜肆怕她无聊、于是在某个闲暇的下午，他找出木材打造出秋千，供她无聊时玩乐。
“你回来了。”沈枝鸢歪着脑袋看向他、她的头发倚着粗绳，整个人笑吟吟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此番姜肆出门，是去打探司谕属下追踪的消息。就这几天看、他们出城的日子也不远了。
姜肆将手上的烧鸡扔至木桌，拆开时，腾腾热气往上冒。他双手捏了下耳垂，边‘嘶’边开口道：“这两天应该能出城。”
他向着沈枝鸢招手：“过来尝尝味道，这家排队我排了好久。”
“那你先吃。”沈枝鸢跳下秋千小跑过去。
姜肆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沈枝鸢不客气地敲敲他脑袋，气得骂骂咧咧：“姜肆，你说话真的好不客气。”她坐在位置上嘟囔，“我是觉得这鸡是你辛辛苦苦排队买的，所以才让你先吃。”
姜肆眼里划过狡黠、笑出声：“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枝枝了。”他将外面包裹着的荷叶拆开，往沈枝鸢那儿推了推，“不过我这是给你买的，所以你吃就好。”
“你要是夸句好吃，那我就心满意足了，这应该也算努力没白费。”
沈枝鸢笑着骂了句‘德行’。
骂完后、她开始认真地品尝起来。
味道只能算是中肯，但汤汁还是蛮鲜的。沈枝鸢装模作样的评价道：“这鸡味道真不错，不过——”她说着说着开始卖起关子。
姜肆咧出虎牙、没按她的套路，只是口中询问道：“枝枝，是我做的饭菜好吃，还是外面买的鸡好吃。”
“……”
这都要比。
沈枝鸢故作深沉地低头沉思。
好半晌，才抬头答道：“我觉得还是这只鸡好吃。”
姜肆眯了眯眼。
思考着说道：“那我得去问问这店家做鸡的秘方，等之后有空，可以做给你吃。”
沈枝鸢象征性地顿了下。
随即点头说：“好。”
对于姜肆所说的‘之后有空’。
二人心里都知晓这是个不可能的事儿。先不说之后有没有空、就说此次以后，他们能不能再见面。
“……”
沈枝鸢眨眼不去细想，只是顺着往下、忽略了那几个特别的字眼：“我不信，店家不可能会把秘方给你。”
姜肆撑着脑袋，笑得懒洋洋：“没关系，我可以用武力解决。”
“姜肆。”沈枝鸢抬手打他。
姜肆笑着揉揉、声音软下来，跟撒娇似地说了句‘疼’。
见她紧紧盯着他。
这才又道：“放心，我才不是那种人，我已经改好了。”他现在不杀人不打人，顶多就是拿自己以前的通缉历史以及名号吓吓对方。
“我刚刚那些只是说笑。”姜肆撑着脑袋瞧她、又没忍住，伸手捏她的耳垂和手心。
沈枝鸢浑身猛地抖了下。
反应过来后，她甩头：“你手上有油。”
姜肆：“……”
“枝枝手上也有油。”姜肆又使坏似地捏了下。
沈枝鸢道：“那我也没捏你脸。”
“你可以捏。”姜肆将脸不要脸地凑上去，像是得逞似的，嘴角勾出甜丝丝的笑容。
沈枝鸢被他的无赖劲儿给气笑了。
姜肆又问：“所以是我做的饭菜好吃，还是这只鸡好吃。”
沈枝鸢将手上的油抹他脸上。
愤恨道：“你做的好吃。”
其实她并没有说假话。
姜肆做饭的手艺并不差、她前几天无聊时曾看过他做饭，那切菜的手法以及熟练度，就算不用吃也能知晓他是专门有练。
她记得她当时还感慨他‘厉害’来着。结果姜肆一句话，便将她的感慨给堵了回去。
他说：“如果你喜欢，那出城后你跟我走，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
跟他走还得了。
沈枝鸢当下就摆手拒绝。
姜肆轻嗤、叹气说了句‘可惜’后便不再言语。
-
司谕在沈枝鸢离开后的第八天才彻底放弃寻找。等到二人收到消息时、这人已经带着属下赶回京城了。
姜肆坐在驴车上笑：“其实司谕也不过如此、他要再找几日，说不定就能反应过来我们在玩灯下黑。”
他肉眼可见的开心。
沈枝鸢却满脸凝重道：“可能也发现了。”
姜肆扭头：“什么意思。”
沈枝鸢不再言语。
只是撑着脑袋看远处。
她说‘司谕’知晓这话、并不是凭空猜测。毕竟按司谕不放过任何角落的性格看，他极有可能在发现城外痕迹作假后，开始搜寻城内。
而之所以不搜寻——
沈枝鸢呼出口气，内心的恐慌像是张密网，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是的。
她想，司谕大概早就已经猜到他们会躲在城内。之所以不搜查、是他觉得浪费时间，想等着她自投罗网。
寻找暗龙堂、将暗龙堂勾出，这京城她是必须要去的。所以司谕此举、是直接去半道上堵她了。
面上流露的担心只存在了几秒。
待到姜肆看过来时，她便已经收敛了最后那点情绪，开口道：“前方是岔路口，你往哪里走。”
姜肆利落地跳下车道：“我往右边走。”他笑，“我也好久没回家了，虽然很想陪你去京城，但我猜测，若我真陪你去，你说不定会觉得我碍眼。”
“不会。”
姜肆笑：“那你会觉得，我跟着你去会管你。”他说着，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所以我就不跟你一道走了，等我回趟家，到时候再来找你、顺便帮你报仇。”
沈枝鸢没忍住哼笑。
姜肆见此，又道：“你先走。”他想看着她的背影，他想做跟在她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