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晨心中沉闷,看了一眼这方庇护了她短暂安宁的竹溪小筑。
随后迅速钻进了狭窄的车厢。
谷樵紧随其后,红袖则越上车辕,扬起手中的马鞭。
“公子,白姑娘,坐稳了。”
两匹看似普通的黑马瞬间发力,拉着轻便的马车,如离弦的箭,快速没入后巷复杂曲折、人迹罕至的小路之中。
马车在颠簸中疾驰。
别院的溪水竹影,以及那越来越清晰刺耳的犬吠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前路茫茫,未知的险境依旧潜伏,逃离的惊惶尚未平息,新的旅程已然开启……
青蓬马车在云州城错综复杂,僻静无人的后巷间疾速穿行。
不知疾驰了多久,马车终于驶离了云州城喧闹的区域,周遭渐渐变得荒凉寂静。
道路开始崎岖,两旁开始出现连绵起伏的山丘和茂密的树林。
天色渐渐暗沉,暮色四合,给这片荒野更添了几分肃杀和未知。
最终,马车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前停了下来。
若非谷樵引路,几乎无法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几丛茂密的藤蔓和天然的山石巧妙地遮掩着一个入口。
“公子,到了!”
红袖率先跳下车,拨开藤蔓,露出一条仅容马车勉强通过的,幽深狭长的天然石隙。
谷樵掀起车帘,跳下马车,随后向白曦晨伸出手。
“白姑娘,我们到了!”
白曦晨看着他伸来的手,那手指修长干净,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可靠,但……
“不用,我能自己下来!”
谷樵伸出去的手最是停在了半空,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失落,但立马消失的无踪,他淡然一笑。
“此处名为‘水月天’,是我早些年间游历山水时发现的。”
“这里地处偏僻,入口难寻,是个安全的清净之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引路,温润依旧。
“进去吧,里面别有洞天。”
谷樵走在最前头,红袖站在她身侧护着她,三人依次进入一条狭窄的石隙。
石隙内光线极暗,勉强能视物,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一块小小的谷地被群山环抱,谷中绿意盎然。
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错落有致地建着几间竹屋。
竹屋样式古朴,与周围的翠竹,溪流浑然一体,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幽。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传来!
这与外界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白曦晨紧绷的心神稍微松懈了一点。
她吸着这自由的空气,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心道,这会是新的避风港么!
然而,这份宁静就像一盏脆弱的琉璃,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红袖推开主屋的竹门,谷樵引着白曦晨准备踏入屋内的那一刹那!
“咻——!”
“啪!”
一支尾部带着尖锐哨音的响箭,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凄厉的呼啸,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溪畔一棵青竹之上!
箭尾的翎羽在暮色中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余响!
白曦晨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僵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猛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原本四周静谧安详的山脊线上,在暮色的掩映下,不知何时竟已无声无息,密密麻麻地立满了数道黑影!
那些黑影如同鬼魅,在沉默地矗立着。
手中的兵刃在最后的天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寒芒!
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铁血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水月天。
就连溪水声和鸟鸣声都仿佛被这股杀气给冻结了!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谷口方向传来。
伴随着铠甲摩擦的铿锵声,一队身着玄甲,手持长枪劲弩的士兵,从刚才那条唯一的狭窄入口处汹涌而入!
他们训练有素,步伐整齐划一,迅速而有效地在谷中散开,形成严密的阵型,锋利的兵刃直指竹屋前的三人!
最后,在无数士兵的簇拥下,一道高大挺拔,裹挟着无边寒意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缓缓踏入了这方刚刚还宁静祥和的天地。
暮色沉沉,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那双在阴影中亮得惊人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带着慎人的怒火,直直地,牢牢地锁定了竹屋门口,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白曦晨看着坐在马背上那一抹玄色身影,呼吸一滞,像是被人给扼住了喉咙。
他竟然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显然对于易君庭的到来她很是震惊。
但震惊之余又瞥到那抹玄色衣袍下一片刺目的腥红!
她皱起眉头,无奈的轻叹口气。
废了那么多心思,竟又被他给找到!
响箭破空的第一时间,谷樵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脸上的温润平和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到极致的冰冷。
他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四周山脊上沉默的黑影和士兵,最后定格在那个一步步逼近,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高大身影上。
虽无兵器在手,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对面。
宁静山谷被打破,刚刚寻得的避风港,转眼间就成了插翅难逃的死地!
谷樵护在白曦晨身前,月白色的衣袍在肃杀的暮色下,显得格外单薄,但却又带着一种坚韧。
温润的声音不复存在,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
“别怕,站我身后!”
易君庭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白曦晨的心尖上。
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悍利的身形。
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滔天怒火和被欺骗后的狂暴。
易君庭在距离竹屋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看谷樵,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眸子,而是直直的盯在白曦晨身上。
“白曦晨!”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
他抬手指向白曦晨,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赤裸裸的威胁。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本王亲自把你抓回来?”
命令的口吻,不容半分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