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晨没有回答,她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唇瓣,将头微微偏向床的内侧,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凌迟着易君庭的心。
他看着她抗拒的姿态,看着她单薄脆弱的背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良久,易君庭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懊悔。
“晨儿……”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干涩。
“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如此对你!”
艰难地吐出“对不起”三个字,无法忍受她眼中那如同看魔鬼般的眼神。
“抱歉……我当时……”
“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情急之下失控……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着白曦晨依旧冷漠抗拒的侧影,一字一顿。
“本王在这里向你保证,那等……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只有正真承诺对方时,才会自称本王!
“真的,再也不会了!”
他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
“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之事。”
“也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真心想你做我的王妃!”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白曦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他掷地有声的承诺,仿佛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她早已冰封的心湖,激不气一丝波澜。
她的沉默,比任何哭喊、斥责都更让易君庭感到挫败。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看着她冷漠的侧影,看着她因虚弱而微微起伏的瘦削肩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怜惜涌上心头。
他不再试图她回应,只是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关切。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不会相信,你给本王一点时间!”
易君庭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药汁,又看了看白曦晨毫无反应的背影,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深情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无比。
有懊悔,有心痛,有承诺的坚定,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
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卧房,轻轻地带上了门。
没有命令,没有强迫,只有一种无声的退让。
房间里只剩下白曦晨,待他走后,她才缓缓转过头,失神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
她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原。
她现在不再相信任何承诺,尤其是……来自他的,她只信她自己!
窗外,夜色渐浓,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驿站卧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床上女子苍白脆弱的脸庞。
十天后,沉重的车辙碾过官道,易君庭一行人往东岚国都前进。
宽敞奢华的亲王车驾内,白曦晨裹着厚厚的狐裘,靠坐在车厢最里侧的软垫上。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比驿站昏迷时好了些许,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疏离感更加明显。
她侧着脸,目光透过微微掀开的车窗帘隙,投向窗外不断倒退的原野。
自驿站醒来后,她便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个字,对易君庭的存在更是视若无睹。
易君庭坐在她的对面,高大的身躯在车厢内显得有些局促。
他身着玄色绣金常服,威仪天成。
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压抑却挥之不去,好几次几次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晨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示意旁边放着的糕点蜜饯,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白曦晨置若罔闻,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这是东岚最大的一座山……待你身子康复,我带你去看看?”
他尝试着寻找新的话题,目光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车窗外单调的风声和车轮滚动声。
“你的药……”
他刚开口,白曦晨便将脸更偏向了窗外,只留给他一个冰冷而抗拒的后脑勺。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一点都不想!
易君庭伸向药碗的手僵在半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与挫败。
他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没多久车队在一处驿站旁停下休整,士兵们有序地下马活动,喂马饮水。
易君庭则沉着脸下了车,站在驿站廊下,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眉峰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正喝水的墨白敏锐地察觉到易君庭身上那股沉郁得的烦躁。
他猛喝两口,随后走到他面前,“爷,她还没和您说话么?”
这无疑是踩在易君庭的雷点上,他一记冷眉扫来,眼底像是要飞出刀子。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易君庭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他们看不懂的复杂。
“墨白!”
易君庭的声音带着一种倾诉的疲惫。
“你说说,本王要怎样做,她才肯和本王说话?”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质问一个下属,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解答的困惑。
他静静的望着那辆静止的马车,面色有些压抑烦躁。
“本王……本王已经道歉了,但她现在就想一块捂不化的寒冰,看都不看本王一眼!”
玄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烦躁的来回踱两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深刻的挫败感。
“你说……本王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开心,难道在她心里,本王就那么不堪?”
“连那个只相处了几日的谷樵都不如!”
提到“谷樵”这个名字时,他声音里的酸涩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墨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种事他哪里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