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临时搭建,飘扬着拉冬旗帜的指挥营帐前,气氛却有些微妙。
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厚重镶毛皮甲的老者,正对着一名与他画风截然不同的少女上下打量。
老者脸上沟壑纵横,眼神锐利如鹰,是典型的翁法罗斯北方战士形象,他是拉冬城邦此次联军的代表元老之一。
而站在他对面的少女,静立时,仿佛是从一场易碎的梦境中走出的剪影。
她身姿修长而轻盈,被一袭渐变如暮色与蝶翼的华服所包裹,衣袂间点缀着幽紫与灿金的纹路,宛若星尘洒落。
随着她极细微的呼吸,布料上便会流转过一道似有若无的紫色荧光,像是沉睡的蝴蝶翅膀上那些秘而不宣的眼斑
与周围粗糙、充满力量感的环境相比,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法忽视。
“你叫遐蝶对吧?”白发老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疑,打破了沉默。
“听闻奥赫玛那位名叫颜欢的丞相实力诡秘莫测,连凯撒都对他另眼相看!哀地里亚就派了你一人前来是什么意思?!”
“说好的大军呢?!”
“是看不起我们联军,还是觉得救回你们自家的首领无关紧要?!”
遐蝶微微抬起眼帘,那双奇异的紫晶色瞳孔看向老者,既不锐利,也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悲悯而疏离的平静。
“还是说,你是哀地里亚的女武神,穿成这样是为了迷惑敌人?!”
“…我在哀地里亚,承‘督战’一职。”遐蝶平静回答。
“督战?”老者眯起眼睛。
“是的阁下。”
“我们在这拼死拼活地干仗,流血牺牲,你就只是来督战?!”
白发老者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眼神发直,胸口剧烈起伏:
“拉冬人真是谢谢你了啊!”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不客气……”遐蝶似乎完全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反讽,依旧平静地回答。
“你tm!给我滚!”拉冬元老被这反应彻底激怒,猛地伸手指着遐蝶的鼻子,怒骂道:
“这就是哀地里亚的诚意吗!派来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就想要换回自家的首领?!”
“我告诉你!这一仗不论胜负,我拉冬都绝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哀地里亚!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遐蝶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了一下。
她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辱骂,只是用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开口,解释道:
“那个…阁下…我想您误会了。”
“我此番前来,并非为了督战,而是作为‘刺客’,前去刺杀那位丞相。”
“你?刺客?”
拉冬元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再次上下打量起遐蝶。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了些。
少女的面容精致得近乎非人,肤色苍白,透出一种冷玉般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眸——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蝴蝶触须般的纤长线条。
瞳孔的紫晶色深处,似乎闪烁着一点熔金般的光,奇异而神秘。
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武器,气质更与刺客二字毫不沾边。
但不知为何,看着遐蝶那悲悯而平静的眼神,拉冬元老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他眯起浑浊却精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刺杀是吧?我忽然想起来,你们哀地里亚好像有一位非常美丽的‘督战圣女’,是不是你?”
遐蝶微微颔首。
“嗯,正是在下。”
“原来如此……”拉冬元老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那就好办了!刺杀是吧?我帮你!”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卫兵高声喝道:
“来人啊!”
“把这位遐蝶姑娘作为我们拉冬城邦献给奥赫玛丞相的礼物,即刻送往圣城!就说是一点心意,希望丞相笑纳!”
卫兵们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齐声应道:“是!元老大人!”
遐蝶静静地站在那里,对于这充满羞辱意味的安排,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只是那双紫晶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拉冬元老的行动效率极高。
不过半日,一支打着“献礼”旗号的小型队伍便离开了联军营地,朝着奥赫玛圣城的方向行去。
遐蝶被安置在一批装饰还算华丽的大地兽车队里,身边货物堆放着几个拉冬元老为了撑场面而凑出来的礼盒,里面无非是一些北地的皮毛、矿石之类的土产。
“……”
……
奥赫玛圣城,丞相偏殿。
颜欢刚打发走汇报城内防务的将领,正琢磨着怎么给即将到来的联军准备点“惊喜”,就听到侍卫通报,说拉冬城邦派来使者,献上礼物和一名侍女,以示“友好”。
“拉冬?送礼?”
颜欢挠了挠头。
“他们有病吧?!”
不一会儿,几名风尘仆仆的拉冬士兵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披着斗篷、低垂着头的窈窕身影。
为首的使者陪着笑脸,说了一通诸如“仰慕丞相威名”、“此前误会望海涵”、“特献薄礼及伶俐侍女一名,以供驱遣”之类的套话。
颜欢无语地听着,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上。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牛逼气质,让他当即警惕起来。
什么玩意儿这是?!
“礼物什么的,抬下去登记吧。”
颜欢随意地挥挥手,随后看向斗篷女子,“你又是哪位高人啊?”
遐蝶身影微微一顿,依言缓缓掀开了斗篷的兜帽。
刹那间,仿佛昏暗的殿堂都亮了几分。
遐蝶那张精致得不似凡人的面孔展露出来,紫晶色的眼眸平静迎上颜欢审视的目光。
没有畏惧,没有讨好,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空灵。
颜欢愣了一下,“?”
“丞相…莫非认识我?”
“不认识。”
“……”
“你自我介绍一下?”
“…好吧。”遐蝶的声音如同风铃轻响:
“我叫遐蝶。在哀地里亚…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员,承蒙元老们看重,特地前来侍奉丞相。”
“真的?”
“真的。”
‘哐当——!!’
一柄锤子忽自遐蝶裙摆坠下,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遐蝶不由视线下移,紧张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