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汪轶鸣这一问,王承恩听的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坦然一笑,应声道;
“咱家当差多年岂是白混的?”
“没陛下授意,咱家可不敢多言哪怕半个字。”
“哦?你的意思,圣上是有意让我知晓此人的身份?”
“嗯,确实如此。”
王承恩的话汪轶鸣并不怀疑真假,让他不解的是崇祯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汪轶鸣想来,此举对那人而言有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不说,且对他来讲并没什么意义,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汪镇抚无需多想,陛下自有考量安排,岂会无的放矢?”
“嗯,嗯~?”
王承恩的话让汪轶鸣听出了些许其他意味;
瞥了一眼这似笑非笑正瞧着自己的家伙,汪轶鸣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于是试探着问道;
“老王,圣上是不是有什么安排让你着落在了我身上?”
“嘿嘿…”
见其掩嘴一笑,汪轶鸣顿时心中明了;
特么的,果然是又算计到了他头上。
不禁咬牙暗骂其真是不当仁兄,处处挖坑处处要他填。
深呼一口气,自我稳了稳情绪,才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老王,圣上什么安排你就直接说吧。”
“哈哈…不急,不急,我这里的都是些许小事,迟些再说;至于大事,还得等您回京之后,陛下亲自对您面授机宜。”
沃尼玛!又特么不急了!
卖关子一个不够,还特么一个接一个;
而且听来,崇祯安排的事还不止一件,这是真不让自己消停一刻啊!
真受不了这对主仆,一个性子急,事多的不得了,另一个却是爱卖关子吊人胃口。
就这俩还能在历史上凑成吊友。
无语了…
就在此时,只见汪轶航领着十来架四轮马车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那一架架车上赫然都码放着不少大木箱子,看起来还极为的沉重。
等其到了近前,汪轶鸣才发现这些硕大的箱子上无一不贴着封条;
不禁皱眉,问道;
“轶航,你这拉的什么东西?如是朝廷给的物资入库即可,却是拉到我面前做甚?”
“呃…二哥,”
汪轶航瞅了瞅一旁满脸堆笑的王承恩,挠了挠头,指着这身后四轮马车吞吞吐吐道;
“这些车上的东西,是随行那东厂大人说是专门给二哥你的,让俺直接给你拉过来。”
“专门给我的?”
汪轶鸣眉头一拧,向着其身后望去;
十来架四轮马车上全是如此,这大箱子总共少说得有六七十箱;
不明所以,汪轶鸣也甚是觉得奇怪,怎么突然给自己那么多东西;
就是不知里面装的都是何物;
扭头望着王承恩,疑惑的问道;
“老王,这些当真都是给我的?”
“是,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
王承恩负手而立,对着汪轶鸣点头笑道;
“这么多?都是些什么?”
“自然是您一直需要的东西。”
“我一直需要的东西?”
什么是自己一直需要的东西却是连他王承恩都知道的?
“一直需要的?难道是!”
汪轶鸣顿时瞪大了双眼;
“哈哈…汪镇抚不是一直催促叫曹公公帮您筹集的嘛,还说是越多越好;”
“这不,立马就给您送来了。”
回眼望着一车车满载的大木箱子,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堆积如山黄澄澄的铜钱景象;
汪轶鸣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
“这…这么多?如此短的时间,不好搞吧?”
“也不算难,东厂与勇卫营配合,快速查抄了那八家晋商在南直隶与江浙一带的产业;时间紧,也没统筹个具体数目来,索性一股脑儿的都给您全送来了;这可都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好!好!好!”
汪轶鸣连呼三声好;
激动的快步来到王承恩近前,对其就是一个抱拳行礼,致谢道;
“这对我来说真是久旱逢甘霖,劳烦老王替我谢谢圣上!”
“辛苦!辛苦了!老王,谢谢!谢谢!”
“哈哈哈…谢陛下的话,咱家自会替您带到。”
“至于咱家嘛,就是跑个腿,传个旨的事而已。”
话到此处,王承恩像是刻意给汪轶鸣使了个眼色后便就此闭口,不再言语了。
愣了片刻,汪轶鸣恍然,这是要提要求了;
忙让汪轶航先把这一车车铜钱送到西北角那些个仓舍当中去;
自己会亲去查验,在这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
汪轶航也不多问,这明显就是告诉自己不该知道的,别去触碰。
待其领着这十几车离远了后;
汪轶鸣才问起王承恩是否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去做的;
等这家伙一通掰扯将意图说完后,汪轶鸣不禁抚额,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按王承恩的描述,崇祯安插在卢九德监军队伍里的暗探头领,也就是刚刚那名东厂的副千户;
崇祯赐给了他一把手枪;
也就是方才他转身露出让汪轶鸣看到的那一把;
正是之前配给王承恩的那把南部十四王八盒子。
因此王承恩手里便没了配枪;
于是崇祯便让他借这次传旨的机会再寻汪轶鸣重新要上一把。
这老小子也是个戏精加段子手,一通分析加联想,说什么自己没什么武艺傍身,虽是坐船返京,还有大批东厂番役与官军士卒在侧护卫,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了配枪的他始终觉得不踏实;
希望汪轶鸣务必尽快再给他配上一把手枪,用于自己贴身防卫。
无论是看在崇祯的面子上,还是这批铜钱份儿上,又或是与他王承恩的交情上,汪轶鸣都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略微思索,汪轶鸣便有了计较;
自然是欣然答应了他这个诉求;
不过新枪就别想了,把老爹汪正海那把与崇祯同款的m1917左轮手枪给了他即可;
能用与皇帝同款手枪,王承恩铁定得乐出屁来。
唯一难办的事情就是怎么向自己老爹把枪给要过来。
要知道,汪正海自到手这把手枪后可是视如珍宝,不是锁在柜子里,就是随身携带;
用他的话说,从未离开他视线超过十五步外。
之后果不出所料,汪轶鸣话刚一出口,汪正海气的差点儿抄起马鞭给他来几下子;
即便把崇祯搬出来,汪正海都差点儿没松口;
最后,还是答应他两日之内再给其弄两把新枪才算勉强应了下来;
不但如此,汪正海还提出就连他三叔、大舅二舅、堂弟汪轶航,连同另外四个军中叔伯在内,每人至少都得配一把才算完。
这个结果其实汪轶鸣早有预料;
自从老爹手里有了枪那天起,汪轶鸣便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也就几把手枪的事,如今自己并不是非常在乎。
连崇祯都有轻重机枪了,给自己家里人弄几把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想着有自己在,老爹他们低调保守些,能有一定自保能力就行;
但通过今日之事后,汪轶鸣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崇祯这一套动作下来,着实玩儿的有些过大了,简直就是拿着自己一大家人为筹码,倒逼自己不得不更加激进一些;
如此这般,他还能从汪轶鸣这里不断获取这些强有力的资源。
行,你老兄想要玩的大些,那兄弟咱奉陪就是。
既然自己老爹当了总兵,并且还要统领三万人马,那索性他汪轶鸣就帮自己老爹打造一支在这大明朝数一数二,所向披靡的劲旅。
卢九德、黄德功带着四轮马车和火炮心满意足的离开,直接去往了中都凤阳。
王承恩也如愿拿到了那把左轮手枪,乘着官船回了京。
临行前,他还不忘告知汪轶鸣,崇祯是如何如何的思念他这个义弟,那几乎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作为忠仆的他还打着为其着想的口吻,千叮咛万嘱咐汪轶鸣早日回京,切莫耽误了时日。
汪轶鸣满口答应,嘴上自是声情并茂诉的诉说着自己对崇祯这位大哥的思念。
直到看着那一艘艘满载的官船尾舷远去,汪轶鸣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几个难搞的家伙都送走了。
这大半日的时光过的真特么心累。
可事情却还没完;
眼下操心的事一大堆,时间又变得紧巴巴的了。
回到教场大营,汪轶鸣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往中军帐议事,而是先去了那临时存放铜钱的仓舍;
今日自己唯一的收获也就是这几十箱铜钱了;
必须尽快将它们全部充入系统当中。
而另外一件事,就是把缺少的十二磅和二十四磅炮给补充进去。
七十门十二磅炮,三十门二十四磅炮,再加上三磅炮、六磅炮各百门;
这些火力加起来足够碾压现如今的勇卫营了。
处理好这些回到中军帐时,帐内除了自己老爹和那钱知州外,其他人无不兴高采烈,谈论着今日获得了多少匹上好的战马。
按理来说,汪正海也应该高兴才是;
可一想到那百门火炮,两百架四轮马车,还有大批的驽马牲口和他心爱的左轮手枪时,他就感觉心被别人剜了一刀般的痛。
而那钱知州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只担心城墙四门之上没有火炮驻防,州府安全没有保障,他的乌纱帽就带不稳,细想下,甚至就连他这条小命都不怎么保险;
“正海,我的总兵大人!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堂堂州府,兵家要地,居然连个县城的防备实力都不如,谁能想州府的城墙上竟无一门火炮防守!”
“若只是小股贼寇来犯倒还好,可万一来的是大股流贼,那如何防的住啊?”
这钱知州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弄的本就心情不佳的汪正海更是心烦意乱;
可刚刚他干嘛去了?
王承恩、卢九德、黄德功索要火炮的时候,他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
更不要说什么据理力争,竟是些毫无营养的邀功谄媚之言;
现在却又知道急了。
汪正海一直不喜此人,只感他这马后炮放的聒噪无比,加上此刻那如丧考妣的作态,真恨不得上去给他那颗碍眼的大脑瓜子一个逼兜。
其实帐外大营里的状况也不乐观;
来时的路上,汪轶鸣也发现那些炮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是唉声叹气,就是窃窃私语;
若不尽早将火炮补充到位,怕是军心士气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见汪轶鸣进帐而来,汪正海的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不等他开口,那钱知州便直接哭丧着脸抢先迎了上来;
“汪镇抚!汪镇抚使,您可算回来了!”
“哦?呵呵…知州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为了什么要事寻某?”
汪轶鸣故作不明所以的姿态问道;
“镇抚使大人,莫要与本官再开玩笑;这徐州城防所需火炮之事,您得赶紧给想个法子啊!”
“想个法子?想什么法子?呵呵呵…知州大人真有趣,这城防所需火炮之事,还需某想什么法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
钱知州脸色越发的苍白;
而汪轶鸣却是两手一摊,又是一脸玩味的对其耸了耸肩;
“不懂,搞不明白。”
“啪!”
“行了!闹够了没有?”
拍案声响彻大帐,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