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诸位读者老爷,对AI有可能形成的泡沫怎么看?和九几年时候的互联网泡沫比起来呢?总感觉似曾相识啊。)

监考完一场合同与侵权考试的李乐,带着抓到三个倒霉蛋的战绩和一张价值四十五英镑的监考市场结算单,美滋滋的回到奥丁公寓。

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隔壁森内特屋里传来一阵就听到了隔壁森内特屋里传来一阵高一阵低的争论声,中间夹杂着老头特有的、带着讥诮意味的笑声和玻璃杯轻碰的脆响。

“.....荒谬,你这种华尔街训练出来的线性思维,总是试图把一切人类活动都塞进你们那些精美的、散发着铜臭味的数学模型里!”

森内特听起来兴致勃勃,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辩论靶子。

一个沉稳、略带美式口音的男声响起,带着笑意却不失锋芒,“教授,攻击我的职业背景并不能让你的论点更站得住脚。”

“货币的本质是信任与交换媒介的共识,无论其形态是贝壳、黄金、纸币,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数字符号。关键在于,这种共识能否被稳定地计量、存储和转移.....”

听到这个声音,李乐眉头一挑,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转回身,走到老头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安德鲁果然坐在被各种书籍包围的沙发上,穿着合身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肘部,露出结实长满毛的小臂。正对着森内特,抬手比划着什么。

森内特则深陷在他那把巨大的扶手椅里,像一头占据了自己领地的老狮子,手里晃悠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所以,从根本上看,它试图解构的是传统意义上的国家货币主权和信用背书,”安德鲁说道,语速很快,带着特有的笃定,“它本质上是一种基于算法共识和分布式账簿的私人货币,其价值源于稀缺性设计和社区信仰,或者说,一种脱离中央权威的、纯粹市场化的债务债权关系表征。”

“噗~~~咳咳,”森内特似乎被酒呛了一下,随即响起他那种带着嘲讽腔调的老伦敦正黑旗的口音,“我亲爱的安德鲁,收起你那套新自由主义的魔法书吧,什么算法共识?那不过是给古老的物物交换披上了一层数字迷彩!”

“任何能被称之为‘货币’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也永远不会是纯粹中性的技术工具。它是社会关系的凝结,是权力的象征性符号。”

“你说的那种玩意儿,如果真能成气候,它创造的将是一个由代码编写者、早期矿工和算力寡头统治的新封建采邑。债务?那只是表象,内核是权力关系的重新编码和分配,一种看似去中心化,实则可能更加隐秘和固化的等级制!”

“哈,权力符号?”安德鲁提高了音量,显然不服,“教授,你不能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你那社会建构的理论筐里!”

“经济效率呢?交易成本的降低呢?全球化背景下对资本自由流动的极致需求呢?这些实实在在的驱动力,在你看来难道都是权力的遮羞布?”

“效率?降低交易成本?”森内特嗤笑一声,“多么动听的辞藻!这就像当年蒸汽机出现时,人们高呼它将带来普遍繁荣一样天真。”

“新技术从不自动导向更公平的社会,它只是为权力游戏提供了新棋盘和新规则!你说的这个数字加密货币,如果成功,它不会是乌托邦的通行证,更像是....嗯,一座建立在数学定理上的、前所未有的、全球性的、匿名的、并且极度高效的.....洗钱天堂和避税乐园?”

“或者,是某些势力试图绕开现有金融监管体系的试验田?它的债务属性,恰恰可能成为捆绑和控制的新形式,一种更精巧的数字化枷锁。”

“您这是典型的阴谋论。”安德鲁往前顷着身子。

老头针锋相对,似乎对有人终于能规规矩矩,而不是像李乐一样,净用一些邪修的方法和自己辩论而兴奋。

“哦?是吗?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几乎所有关于这玩意儿的讨论,都集中在它的价格波动、投机潜力和颠覆性上,却甚少有人深入探讨它可能引发的社会结构震荡、财富分配极端化以及对现有法律秩序的全面挑战?”

“因为这讨论本身,就已经被某种去郑智化的技术叙事裹挟了,这本身就是权力运作的结果!”

李乐靠在墙上,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从经济学角度剖析,一个从社会学权力结构解构,碰撞出的火花倒是挺耀眼。

“要我说,剥开那层技术的外衣,它骨子里是什么?一种试图逃避监管、拒绝承担社会责任的数字债务,一种建立在集体想象和投机欲望上的空中楼阁,它不生产任何实质价值,只是重新包装了人类最古老的贪婪!”

“不不不,教授,您混淆了债务的形态和本质。主权货币,比如英镑、美元,其背后确实是国家信用和税收能力作为隐性担保,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强制性的社会债务关系。”安德鲁的话里带着老朋友重逢的愉悦。

“但数字加密货币,如果设计得当,其价值来源于算法设定的稀缺性本身,以及市场参与者对这套规则的信赖。它不依赖于任何单一主体的承诺,反而可能更纯粹。”

“它要解决的,恰恰是主权货币可能存在的滥发问题,也就是你所说的隐性债务失控的问题。这是一种基于数学和密码学显性契约的货币尝试。”

“纯粹?数学的暴政难道就比郑智的暴政更高尚吗?”森内特挥舞着酒杯,“它把人类复杂的、充满权力博弈的经济活动,简化成冷冰冰的、由少数技术精英定义的二进制游戏。”

“这哪里是解放?这是用一种新的、更隐蔽的技术精英统治,取代旧的管料统治,这是一种极致的异化!”

“您理解错了,这是技术的进步,是信任模型的迭代。”

“迭代?啊哈!精妙的修辞!”森内特抿了口酒,打了个嗝,“呃......信任模型?说得真好听,但谁掌握着定义这种契约的权力?这难道不是一种更高级的、披着技术外衣的债务关系?你欠系统的,系统却由少数人定义。这不是进步,这是权力的化妆舞会!”

两人的争论像一场没有硝烟的网球赛,观点来回抽杀,引得李乐竖着耳朵。

就在这时,森内特大概是瞥见了门口的影子,高声叫道,“门口那个偷听的小王八蛋,滚进来!说说你的高见,这个前华尔街的金钱术士,非要跟我鼓吹什么数字加密货币。你说说,这玩意儿,除了方便洗钱、逃税和给不法行为创造便利条件之外,到底有什么狗屁意义?”

李乐笑了笑,推开门,慢悠悠晃荡了进去。

“哟,安德鲁,什么时候到的?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李乐笑着打招呼。

安德鲁一撇嘴,“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不先闻闻自己的手。”

“干嘛?”

“闻闻还有没有人味儿?”安德鲁指着李乐,对老头说,“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催我回来,我连夜买机票来了,给他打电话,到机场接我一趟,这人却说,没时间,他在抓地鼠挣钱,让我自己打车回来。”

森内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我不是监考了么?”

“那回头把车费给我报了。”

“你这算回家休假,不算出差。”

“你大爷的。”安德鲁说了句中文。

森内特哼了一声,示意李乐。

李乐走到小冰箱前拿了瓶水,拧开灌了一口,“看法?嗯,我觉得吧,争论这东西是债务还是权力符号,没啥劲儿。”

森内特立刻像是抓住了把柄,“你看!连这个整天琢磨人性阴暗面的小子都觉得无聊,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李乐却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傻币不傻币的,虚拟的、实体的,不都是个由头?真要有意思,是那个能坐在桌子后面,给市场划线的位子。那才带劲。”

“重要的是规则和谁来决定怎么走。如果有这种能力,什么巴菲特索罗斯,连新兵都算不上,只能算蛋子。”

森内特愣了一下,立刻嗤之以鼻。“听听!多么直白而冷酷的权力宣言!李,你骨子里就是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金融对你来说,从来不是资源配置的工具,而是权力博弈的棋盘!”

安德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教授,我倒觉得,李乐这是看到了金融运作,或者说很多社会运作的一个本质层面。”

“规则制定权,这本身就是权力最核心的表现形式之一。金融,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这种权力的现象化,是支配与被支配关系具象化的工具。”

森内特显然对这两人的权力崇拜一样的观点不以为然,摸了摸肚子,把杯底那点红酒干掉,“行了行了,两个金融实用主义者!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李乐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彩色印刷纸券,晃了晃,“刚回来路过学校门口,看见新开了家土耳其烤肉店,开业酬宾,发这优惠券,满五十送二十。我要了几张,要不,去尝尝?”

森内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做饭了?”

李理直气壮地把券拍在桌上,“我今天监考,身心俱疲,拥有享受他人服务的合法权力,拒绝无效家务劳动。再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森内特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行吧,反正难吃也是你找的地方。等我一会儿,我把手头这篇约稿收个尾,最多半小时。”

李乐应了一声,招呼安德鲁:“安德鲁,先到我屋里坐坐,让老头儿忙他的。”

两人回到李乐那边相对整洁些的房间。安德鲁打量着书桌上堆放的文献和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笑道,“你这忙的,还有闲心去监考?”

“混点零花钱噻。”李乐指了指沙发,自己拉椅子坐了,“说起来,你们俩刚才怎么突然聊起数字币了?”

“闲聊扯到的。最近经济学人和wired都有文章在讨论这个领域,老头认为这是技术乌托邦对现有社会结构的颠覆性冲击,一些密码朋克和极客圈子也在积极推动。感觉像是一股暗流。怎么,你也开始关注这个了?”

李乐摇摇头,“我感兴趣的不是加密,也不是货币。”

“哦?那是什么?”

“是数字,或者说,是算法。”

安德鲁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的脑子,果然总是拐到这种地方。别人在讨论货币的非国家化、金融民主化,你直接跳过所有理论争论,却想到了铸币权?”

笑过之后,安德鲁神色认真了些,“不过,这背后涉及的技术门槛、共识建立、网络安全、还有最关键的,如何让它产生真正的价值和流通场景,而不是沦为少数人的玩具或者骗局,难度可比设计一个模型大多了。”

“现在的讨论大多还停留在理论和极客实验阶段。”

李乐耸耸肩,“我知道难。但你不觉得这想法本身很有诱惑力吗?一种完全由代码逻辑驱动,理论上不受任何单一国家、机构控制的一般等价物?”

“虽然现在看来像是乌托邦,但万一呢?不过,这东西真要能成,估计最先玩出花的,不是理想主义者,就是,顶级掠食者。”

安德鲁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乐,笑问,“假设,我是说假设,未来真的有人搞出了这么一种靠谱的、在一定范围内流通的数字加密货币,你会不会玩儿?”

李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笃定,“玩儿?参与一下可以,就当是买个门票,或者当个转移资产的工具,观察一下这场大型社会实验。”

“但你要我把这当成正经投资去搞?那还是算了吧。”

“哦?为什么?”安德鲁饶有兴趣地追问。

“在我看来,这种东西天生就带着强烈的投机属性,而不是投资。它的价值太依赖于共识和叙事,太脆弱。如果你把它看作一个,嗯,特定情况下或许有用的资金流动工具或者配置一点极端风险资产,那买一点无妨,就当是给未来留个可能性。”

“不过,按照之前的金融经验逻辑来说,这种新生事物,只要一冒头,很难说不是提前布好的一个局。”

“布局?”

“是。做局的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紧密的团体,更有可能.....是某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披着技术的外衣下场收割。”

“对于一个目标纯粹就是为了钱而钱的投资行为来说,”李乐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根本不是投资对象本身未来能创造多少真实价值,或许,它可能压根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价值锚定。只在乎两点。”

“一是其他手握重金的大玩家会如何行动、如何决策、又如何利用他们的力量去影响甚至操纵市场走向。”

“二是市场上数量庞大的小玩家们,还有没有信心和冲动继续前仆后继地作死下去。一切投资的诀窍,归根结底都在于料敌机先,先敌而动。投资对象,很多时候仅仅是一个说辞,一个舞台罢了。”

“既然这是一场零和甚至负和的博弈,那么,作为一个潜在的参与者,就必须永远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大的对手。因为你账户里的每一个铜板,在他们眼中,可能都是馋涎欲滴的肥肉。”

李乐看向安德鲁,眼神清明,“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吗?到了一定阶段,需要记住,投资对象的发展并非投资者的第一目标,甚至不是主要目标。”

“钱本身的增值和安全才是。再往上,投资,投的应该是一种秩序,一种能让你在其中相对安全、甚至占据优势的规则和生态位。”

“就像有些人,嘴巴上天天挂着市场、挂着经济学,心里琢磨的,全是政治经济学的那套东西。而且,往往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比如,小雅各布的爷爷老彼得,以及整个瓦伦堡。”

安德鲁静静地听着,脸上最初玩笑的神色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赞赏。

他缓缓地竖起大拇指,目光中透着感慨:“你这番话......说明你已经开始接近,一个趋于完整形态的、理解游戏规则的冷血的资本运作人的思维了。”

“洞察本质,敬畏风险,理解博弈,看透叙事。并且....对权力有着天生的敏感。”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在空气中流动。

就在这时,森内特推门而入,一脸不耐烦,“你们两个家伙,躲在这里搞什么阴谋诡计呢?嘀嘀咕咕的!赶紧的,我稿子弄完了,前胸贴后背了!那家听着就不靠谱的哈士奇烤肉店到底在哪儿?”

“是土耳其。”

“差不多。”

“行吧,走吧,教授,保证让您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支配自己味蕾和钱包的权力。”

“支配....不是,合着我掏钱?”

“我还掏优惠券了呢?”

“那不排队就能领?”

“排队也得排啊,不得挤?”

安德鲁笑着起身,拍了拍李乐的肩膀,对森内特说,“教授,谢谢啊,您请客。”

森内特扫了两人一眼,哼道,“算了算了,就当请孙子了。”

“诶诶,我可不是。”

“算儿子。”

“我父亲去世了。”

“我爷爷也走了。”

“我尼玛%#@^&”

三人说笑着走出公寓,融入伦敦六月温暾的暮色之中。

。。。。。。

伦敦切尔西区的街道还沉浸在周末清晨的慵懒之中。

李乐按着短信上的门牌号,将车停在一栋外表低调、但细节处透着不经意的考究的三层乔治亚风格的独栋别墅前。

房子不算特别宏伟,但自带一个用铁艺栏杆围起的小院,砖墙爬满了经过精心打理的长春藤,铸铁阳台的小花箱里,天竺葵开得正艳,院角一棵悬铃木得正好,绿意盎然,整栋房子,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透着一种低调的、扎根般的从容。

还没来及多看几眼,别墅那扇墨绿色的前门便打开了。

安德鲁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单排扣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手里拎着一个厚重的皮质公文包,鼻梁上比昨天多出了一副半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已经没了昨天的懒散,在看到李乐那辆朴素的卡罗拉时,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早啊,老板。”安德鲁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带着一股混合着须后水清爽和淡淡咖啡香气的李乐少见到的干练气,“劳驾你亲自当司机,真是受宠若惊。希望没让你等太久。”

“少来这套,睡好了么?”

“哪那么快,不过基本够用。”

安德鲁笑着系上安全带,目光扫过车内,“我说,你至于这么寒酸么?”

“嗨,代步而已,够用就行。”李乐发动车子,缓缓驶入街道,目光掠过车窗外那些静谧而昂贵的住宅,“不过,安德鲁,切尔西,独栋带院儿.....啧啧啧,早知道你在伦敦藏着这么一处好产业,我之前就该常来蹭杯茶喝。看来,当年在华尔街你可没白忙活。”

安德鲁闻言,往椅背上靠了靠,“哈,你说这个?算是那些年没日没夜泡在交易台、对着bloomberg终端屏熬出来的战利品吧。那年金融危机之后从一个破产的小网络公司老板手里买的,捡了个漏。”

“现在看来,算是当时做的最正确的投资之一,比大多数我经手过的衍生品交易都靠谱。”说完,又略带调侃地补充道,“至少,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期权数字看着踏实。”

车子转入通往金融城的主干道,周末的交通比平日舒缓许多。

过了一个红绿灯,李乐歪头看了眼安德鲁,“这几次富乐的报告我看了看,最近国内那边风向有点意思,感觉一级市场比以前更热闹了。”

“何止是热闹,”安德鲁点点头,笑道,“简直是亢奋。钱太多了,好项目都快被抢疯了。估值模型在某些领域几乎失效,全凭信仰和胆量。”

“上个月见了几家做移动互联网应用和线上支付解决方案的初创公司,团队很年轻,想法天马行空,但投资人追捧得厉害,估值抬得让人咋舌。”

李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国内那边最近动静不小,股权分置改革算是趟深水区了,以后这池子里的玩法得变。”

“我总觉得,盯着那些有核心专利的硬科技公司,比追着概念讲故事要踏实。还有,以后看看项目池里,有没有一些涉及到高校实验成果转化的项目.....嗯,可能会有点意思。”

安德鲁侧头看了李乐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李乐虽是甩手,但偶尔蹦出的只言片语,总带着一种与年龄和经历不符的、令人费解的精准。

他没追问,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硬科技,产业链,成果转化......”他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即笑道,“成,回头我让项目那边多往这几个方向扫一扫。反正你是老板。”

“那意思,亏了也算我的?”

“李小姐有钱。”

“我哒,我哒!!”

“哦,知道,不过,按照你们国家的传统美德,你的,不也就是李小姐的?再说,反正都姓李,是吧?”

“.....”

看到李乐不自然的脸色,安德鲁发出欢乐的笑声,“你看我多好,没结婚,没人管,周一到周五,白天上上班,晚上和郭铿他们去乡下找好吃的。周末呢,去兰桂坊、中环喝两杯,或者飞趟东京,六本木的酒吧里坐坐,看看那边的量化宽松都体现在哪儿了.....比在LSE对着那群以为会背教科书就能征服华尔街的小屁孩有趣多了。你说是吧?”

“嘁,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羡慕不用说出来,嫉妒放在心里。”

“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安德鲁又正式起来,“对了,之前我们在消费电子和传统制造业升级上的布局,步子或许可以再大胆一点,得更加关注那些能卡住未来流量入口、或者能快速实现线下网络效应的标的.....”

“......回头我得让团队重新调整一下筛选模型和尽调重点。”

“还有万安、钢铁、造船几个公司之间的资金流转.....”

“.....支付牌照,郭铿那边在....”

两人聊着国内的投资布局,车子已驶入金融城那片由钢铁、玻璃和金钱构筑的森林。在指南针基金所在的写字楼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李乐和安德鲁径直上楼。

韩远征早已等在办公室门口,眼下的乌青显示他昨晚大概没怎么睡好。见到李乐二人,他立刻迎了上来。

“李乐,这位就是你说的......”韩远征的目光带着询问和期待,看向安德鲁。

李乐侧身介绍,“远征,这位是安德鲁,我家,嗯,家里公司负责投资和风控的.....”他含糊地略过了安德鲁在富乐投资的具体身份,“他的履历反正都给你说过了,对FSA的流程和这类危机处理有些经验,一会儿,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安德鲁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与韩远征用力一握,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力量,“韩总,情况李乐大致跟我说了。别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韩远征感受到安德鲁手上传来的力道和眼神中的笃定,多日来悬着的心,莫名地往下落了一寸,连忙将两人引向会议室,“太好了,安德鲁先生,这边请,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

会议室内,指南针基金的财务、法务,以及核心业务人员已经就座,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些许不安。

韩远征简单介绍了一下安德鲁,只说是请来的危机处理咨询顾问。

安德鲁也没多客套,直接将一个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份结构清晰的ppt提纲。

“各位,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安德鲁的声音不高,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针对指南针目前面临的困境,我初步拟定了一个三步走的应对方案,短期止血、中期周旋、长期重建。”

他翻到第一页,“先说提纲,短期,核心是全面配合,冻结风险。”

“第一,严格执行FSA的暂停运营指令,任何资金划转和投资决策必须停止,这是态度,也是法律要求。”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们需要立即聘请一家在金融监管和反洗钱领域有足够分量的律所。”

“我在Slaughter and may和herbert Smith有几个熟人,可以立刻联系,他们的合规团队处理这类事件经验丰富,知道如何与FSA和苏格兰场进行有效且不自我归罪的沟通。”

“当然,如果你们暂时资金紧张,可以先签署委托协议,部分费用可以协商暂缓支付,关键是速度和人选。我会亲自帮你对接合适的合伙人。第三,”

安德鲁看向韩远征,“我们需要成立一个内部危机小组,由你牵头,立刻开始整理所有与王铮及以太解决方案相关的文件,包括但不限于投资协议、银行记录、邮件往来、会议纪要。”

“记住,哪怕是一张便签纸,也可能有价值。重点是还原当时的决策链条和尽职调查过程。”

韩远征一边飞快记录,一边点头。

安德鲁翻到下一页,“未来1到4周,目标是主动沟通,挽救项目。在律师的指导下,我们可以准备一份详尽的自查报告,主动提交给FSA。”

“报告的核心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展示我们的配合态度和现有的、哪怕不完善的合规框架。我们可以承认在Lp背景深度核查上可能存在疏漏。毕竟,谁也难以预料到精心包装的欺诈,但强调我们并非故意违规,并且正在积极补救。”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那100万英镑,在律师给出明确意见前,绝对不要试图退还。我们可以向FSA申请将其隔离在特定托管账户,表明我们控制风险的意愿,同时避免被认定为处置资产。”

“对于已经启动的permasense和Autonomy项目,”他看向负责业务的员工,“需要你们立刻与对方创始人进行坦诚沟通,说明我们遇到的临时性困难,争取谅解和延期。”

“如果项目前景确实看好,我可以帮忙看看是否能通过我的一些渠道,寻找临时性的过桥资金或者合作基金,避免项目夭折。”

一番话条理清晰,既有宏观策略,又有具体抓手,让在座原本惶惶不安的员工眼神里渐渐有了焦点。

韩远征更是感觉多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十几分钟的应对提纲讲解之后,安德鲁又开始解答疑问。

条理清晰,引用的法规和案例信手拈来,对FSA的办事流程和关注点了如指掌,甚至预判了对方可能提出的尖锐问题。展现出的强大专业能力、人脉资源和冷静清晰的思路。

原本弥漫在会议室里的恐慌和迷茫,渐渐被一种有序的思路和可执行的步骤所取代。

韩远征一边飞快记录,一边不时点头,心中多日来积压的焦虑和无助,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和依托的出口。一种久违的“可靠”感油然而生。

但与此同时,在心底最深处,一个疑问却愈发清晰,安德鲁展现出的专业素养、人脉资源和对大局的掌控力,分明是顶级金融机构核心层才有的水准。

这样的人,怎怎么能愿意在接到电话之后,第二天就上了飞机,然后在周末一早赶来帮忙处理这样棘手的麻烦?

李乐轻描淡写的一句“家里的”,可这“家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会议间歇,韩远征瞧见李乐起身去洗手间,便跟了上去。

洗手池前,水流声淅沥。

“怎么样,韩总,心里有点底了吧?”李乐拿出纸巾擦着手,笑问道。

韩远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脸上是复杂的神情,“嗯,有底了,李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这话说的,我也是公司的投资人,真要出了问题,我那十万镑呢,你不知道,这十万镑,哎~~~~诶?远征,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盛镕?”

韩远征正低头整理皮带,闻言动作一顿,再抬起头时,脸上那刚刚因为安德鲁的出现而稍显缓和的愁容,瞬间又浓重得化不开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无奈,“别提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关机,邮件不回,家里也没人。”

“联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