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英明。”佐田园听到“新仇旧恨”四字,心头一凛,知道江延年已决意要将这棋盘彻底掀翻。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盘算脱口而出,“当下当务之急是救出老家主。只是不知他们将老家主囚于何处。老家主在他们手上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九菊一派的手段……”
说到此处,他语气一滞,面露难色,显然对敌人巢穴的具体情报掌握有限。
“据我所知,九菊一派行事极其诡秘,其真正的核心驻地无人知晓,外界流传的也无非是几个可能的据点。”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无形之物听去。
“有人说,他们的总坛可能在京都的比叡山深处,与千年古刹比叡延历寺为邻,借佛门清气掩盖其阴鸷之气,正所谓‘灯下黑’。也有人说,是在富士山下的青木原树海某处,那里磁场混乱,人迹罕至,正好便于他们布设大型邪阵,进行一些……不容于世的修炼。”
“但更确切的,”佐田园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根据一些极道中流传的、真假难辨的消息,九菊一派在东京都心也有重要巢穴。很可能就隐藏在千代田区的某些看似普通的现代化大厦之中。这些大厦往往由三菱地所或旗下关联企业开发持有,内部结构经过特殊设计,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特定楼层。他们效仿华国古代的‘闹市修行’,将极阴之地设于极阳之所,混淆天机。”
说到这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他们与靖国神社的关系……更是讳莫如深,而绝非寻常。外界只知靖国神社是祭祀战亡者的宗教设施,但圈内一直有传闻,那里早已被九菊一派暗中掌控,或者说,二者根本就是一体两面。”
佐田园面露惭色,微微摇头:“至于更具体的情报,例如他们确切的成员数目、核心头目究竟有谁……以我的层次,实在难以触及。这些秘密恐怕只有真正的核心成员的人物才知晓。”
“只隐约听说,其内部等级森严,以‘菊瓣’为阶,或许有八瓣或九瓣之分?真正的掌权者被称为‘菊座’或‘宗匠’,身份神秘莫测,或许……就隐藏在某家大财阀的幕后,或者甚至与皇室有某种遥远的牵连?这些都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佐田园语气笃定起来,“负责看管和研究重要‘物品’——比如老家主这样的——的,极可能是‘菊池贞夫’。这个名字我偶然听一位醉酒的三菱高层提起过,据说他掌管着九菊一派的‘禁法苑’,专门处理那些最诡异、最不容于世的秘密。
如果老家主在他们手上,很大概率就在菊池贞夫的掌控之下。
只是……那‘禁法苑’究竟在靖国神社地下,还是在比叡山深处,亦或是在某栋大厦的隐藏楼层,就不得而知了。”
江延年静静听着,指尖无声地划过杯沿。
“菊池贞夫……禁法苑……”他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一个早已刻入记忆的名字,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足够了。知道看门狗的名字,就不愁找不到它的窝。”
他抬眼,目光似乎已穿透咖啡馆的墙壁,望向城市远方那处弥漫着异样气息的所在。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鬼门洞开,正是他们行‘大祭’之时。”江延年的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这群藏身于阴影之下的鼠辈,必定会趁此阴盛之时,倾巢而出,汇聚于靖国神社,借那污秽之地行龌龊之法。”
“正好,”他嘴角勾起一丝凛冽的弧度,宛若寒锋出鞘,“便让我替他们好生‘超度’一番!”
佐田园闻言,浑身猛地一震,仿佛一道电流自天灵盖劈入,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眶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所受的屈辱与不甘,在此刻尽数化为沸腾的战意。
他“嚯”地站起身,面向江延年,猛地一躹躬,头颅深深低下,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带着嘶哑的震颤:
“仙师!”
“田园苟活至今,日夜皆思救回家主,洗刷冤屈!只恨身单力薄,前路茫茫如黑夜行舟!今日得遇仙师,愿擎此雷霆之势,荡涤妖氛!”
“田园虽不才,愿为仙师马前卒!刀山火海,绝无迟疑!但凭仙师驱策,誓死追随!”
……
告别了佐田园,江延年和庄家斌驱车随意行驶在中央大道。
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见江延年始终沉默不语,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方向盘,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灯河,庄家斌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
“胡少,你真的要对付九菊一派?它背后的势力可是倭国天皇,是整个东瀛!这……这根本不是你单枪匹马能抗衡的庞然大物啊!”
车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引擎的低吼在嘶鸣。
忽然,江延年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劈开一切犹豫的决绝。
“天皇?东瀛?”他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里没有敬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视,“那又如何?”
他终于侧过头,看向庄家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竟燃烧着一种近乎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光芒,清澈而炽热。
“家斌哥,你可知上午我说的胡将军是谁?”
不等庄家斌回答,他的声音已然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与铁的锈迹:
“他是我父亲。”
简单的五个字,却仿佛抽干了车内的所有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当年,他奉命密访倭国,结果行踪泄露,就在这东京都内,我们遭遇了九菊一派与极道势力的联手伏击!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父亲的绝杀之局!他们动用的不只是枪械,更有邪术阵法……三位与我生死与共的战友,为护我与父亲杀出重围,力战而亡,血染异邦!他们的骸骨……至今仍被那帮畜生镇压在靖国神社之下的邪阵之中,沦为滋养其邪法、污秽其英魂的祭品!”
“家斌哥,你现在还问我,为何要单枪匹马对抗这庞然大物?”
“这不是选择,而是宿命!是血债!”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