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五爷、赵庆父子二人离去之后,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赵兴、赵麟都看了一眼自家祖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人老成精的赵蔡氏又怎能不清楚两个孙子的心思。
她微微一叹:“祖母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是不是感觉对赵甲第的惩处太轻,你祖父会怪罪我们?”
不等两兄弟说什么,老太太又继续道:“逝者已逝,当前一切以麟哥儿名望为重,相信你祖父泉下有知,定会理解我的。”
二哥赵兴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祖母说的很对。
虽然祖父生前,对赵甲第以及他的父亲做法很是怨恨,可若他如今还活着,恐怕也会做出与祖母一样的决定。
赵麟知道,祖母之所以想化解这场恩怨,也是想为自己积攒声望。
他想了想,不再说什么。
自己不在意这些,她老人家却是很在乎。
在她看来,也许这是她为子孙所能做的最大贡献了。
“一切都听从祖母的安排。”
赵甲第一夜未睡,他想了许多许多。
当赵庆昨晚告知,要他父子身穿马孝,手持白幡去祖坟请罪,他毫不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
也许这会让他父子在十里八乡,丢尽脸面。
可只要能得到赵麟一家的谅解,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天不亮,就喊起了儿子们起来准备。
找出箱底的孝衣,制作白幡,准备祭品……忙的不可开交。
等赵五爷来到他们家的时候,赵甲第父子已是收拾妥当。
“五叔。”
“嗯,很好,虽说你们披麻戴孝去祖坟请罪,可那是你们长辈,也不算羞辱你们。”
“五叔,侄儿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这已经算是对我极轻的惩罚了。”
赵甲第挤出一丝笑意道。
别说只是这样的请罪措施,就算再严厉一点,他也得接受。
只要能换取老太太、麟哥儿的宽宥,就算比这更羞辱,更为难的惩罚,他也愿意做。
赵五爷看到他们爷仨心悦诚服的模样,也是感叹一声。
唉,赵甲第若早这样,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呢?
凛冽的寒风,笼罩着古朴韵味的村庄。
赵甲第父子三人,身着素白的孝衣,手持高高的白幡,在赵五爷的带领下,缓缓朝着祖坟的方向走去。
他们父子的步伐沉重而坚定。
一路上,消息如风般迅速传开,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跟在队伍后面,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
“哟,这赵甲第父子咋穿上孝衣去祖坟啦?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一位大娘扯着嗓子问道,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你还不知道呢?还不是以前与麟哥儿家的恩怨。现在赵麟家大度,让他们去祖坟向老祖宗负荆请罪,求个谅解呢。”
旁边一位大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哎呀,这赵麟家可真够大度的,换做别人,哪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们哟。”
一个熟知这场恩怨的中年人感慨道,眼神中满是对赵麟一家的钦佩。
队伍中,赵甲第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今日这一去,必然会成为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和儿子们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但转念一想,为了和解,为了子孙后代能不再背负这沉重的恩怨,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祖坟前。
这片祖坟坐落在村庄的后岗,周围柏树环绕,显得格外宁静肃穆。
赵甲第带着儿子们,缓缓走到赵麟祖父的坟前,扑通一声跪下,将手中的白幡插在坟前。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神情庄重而虔诚。
赵甲第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座略显陈旧的坟茔,眼中满是愧疚与悔恨。
若是赵麟在此的话,定会感叹一声,如此演技,绝对吊打前世他在影视中看到的那些小鲜肉。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赵甲第,携犬子前来向您请罪。”
“往昔种种,皆是我等糊涂,做出诸多错事,得罪了三叔,也让家族蒙羞。”
“今日,我们披麻戴孝,手持白幡,愿以最诚挚之心,求得您的谅解、宽恕。”
赵甲第声泪俱下,声音在寂静的坟茔中回荡。
他的两个儿子也紧跟着磕头,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列祖列宗,我们知错了,以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再让家族蒙羞。”
赵五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有些动容。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赵甲第父子已知错悔改,今日特来向祖宗请罪,也希望三哥您地下有知能既往不咎,让家族重归和睦。”
赵甲第父子三人一大早就去祖坟请罪的消息,很快传回赵麟耳中。
“呵呵,他倒真的拿得起放得下。”
老太太听了,眉眼间满是舒坦和骄傲:“赵甲第能如此,还不是因为麟哥儿你的出息?你若现在还是个小童生,他们哪里会这般?”
一旁的二哥赵兴听了,也默然点了点头。
同时,望着老太太又问道:“祖母,那我们……去不去?”
“你陪着麟哥儿去吧,给你祖父、双亲都多烧点纸,说会话。给他们说,若怪罪的话,都是我老婆子的主意。”
“是,祖母,那我们这就去。”
此时,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将祖坟围得水泄不通。
“这赵甲第父子还真是有诚意啊,能放下脸面来祖坟请罪,不容易啊。”
“是啊,麟哥儿一家也真是仁义,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这要是换做别的家族,哪有这么容易和解哟。”
“麟哥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怀,不愧是天上的文曲星。咱们赵家有他,何愁不兴旺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赵麟、赵兴也来到了祖坟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甲第父子,心中没有丝毫的得意与嘲讽,只有一份释然与宽容。
赵麟缓缓走到赵甲第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温和地说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宗族的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赵甲第抬起头,声音哽咽地说道:“麟哥儿……以前都是我愚笨,做了不少错事……”
赵麟则是默默听着,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呵呵,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