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和苏萱换了身衣服,随陆缺离开枣花岛,一路往西飞遁。
到了渠北丘陵,陆缺放缓飞行速度,边走,边往下俯瞰。
渠北丘陵地势复杂,土壤多石砾,不适宜耕种,但草木还算旺盛,零零散散居住着不少散修。
散修之间勾心斗角和阿谀我诈更多,相比于宗门弟子,更容易出人渣败类。
但这不是说宗门弟子品性更高,真比散修强了,只是宗门弟子有宗门监察,镇邪司制约,不敢轻易犯事。
陆缺刚刚出关,苏萱看他还比较稀罕,挽着他手臂道:“找什么呢?”
“找一个行侠仗义的机会。”
“那不就是杀人夺宝?”
陆缺皱了下眉:“不是,这回得找个坏到骨子里的人,该遭天打雷劈那种。”
“哦。”
一路走,一路看。
低阶修士打斗的事不少,遇到四五起,陆缺用《神心术》翻了翻他们的心迹,基本是为争夺修行资源或者报仇,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不宜干预。
过了渠北丘陵,没有找到合适人选,遂继续往西。
两千里后,经过一片偏僻无人的野山。
一老一少两名修士正在山坳休息,年轻修士看起来二十出头,面色黝黑,一副老实巴交模样,双手捧着水壶递给老修士,自己从衣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册子,低头翻看。
陆缺扫了眼,本着试试看的心思,延伸灵识扫掠过去…接着顿住身形。
柳离向下俯瞰:“这两位道友,从表面看倒是很纯朴。”
苏萱道:“一位筑基,一位炼气,我吹口气,他们就死了,要不我去捉弄捉弄他们?”
陆缺掐动指诀,把翻阅出记忆拓印成两份,弹指融入柳离和苏萱的眉心神轮。
原来脸色黝黑的青年名叫厉孝,父母早亡,自幼在叔父婶娘家生活,家境殷实,其叔父婶娘对他视若己出,还把家里的三十亩水田分给了他…
但厉孝有颗求仙问道之心,最大的愿望就是长生久视,愿望极为强烈,为了凑仿道修仙的盘缠,他毒死了他的叔父和婶娘,变卖了家产。
他年纪虽小,可为人机警,做事缜密,没有被抓到。
后来如愿以偿进入修仙界,遇到坎坷百折不挠,绝不主动惹事生非,一心只为提升修为,只不过和同道合作寻找修行资源,遇到了危险,立马会把同道推到前面,因此害死了十六个人,其中包括他的亲师妹。
他行事果决,决不拖泥带水,就像人生只有修行的冰冷畜牲。
他和年老修士并非一路,偶尔碰到而已。
由于道行不如对方,存了防范之心,手里拿的那本册子是本错版功法,他故意拿出来,引诱老修士修行而已。
看完厉孝的主要心迹,柳离嘶的倒吸口凉气道:“留着此人,将来是个祸害。”
陆缺呵呵笑起来。
“笑什么?”
“他应该够不上祸害二字,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一时能得到点好处,时间长了,别人自然远离他,别人也不是傻子。我个人觉得,祸害得是像凤栖山陈兄那种人,忠孝信义皆备,谦虚礼貌,人格魅力十足,深藏心机,他那种人一旦脑袋抽了,为祸人间,才算的上祸害。”
柳离眼波流转,笑道:“照这么说,贵宗黎宗主最有资格当祸害。”
苏萱怒目道:“我们黎宗主怎么了?黎宗主是女中豪杰,一代雄主。”
陆缺道:“柳离说的其实没错,大能者才能做大孽。厉孝这种蝇营狗苟的货色,危害有限,碰见薛昂,也能把他收拾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
柳离又往下看了看:“打算怎么处理?”
陆缺目光扫过去,正坐在石头假装翻书的厉孝凭空飞起,落到陆缺面前。
厉孝心头一凛,额头大冒冷汗,手缩进衣袖暗掐指诀,腮帮鼓动了几下,舌根下压住一枚激发后就能化成毒物的丹丸,灵识触及咫尺空间,准备激发挪移符箓。
他不知陆缺为何把他摄入半空,但很清楚他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做足了准备,打算逃跑。
“前…”
陆缺不动声色扫过去,眼眸中凝聚《神心术》的术法之光。
很平淡的一道目光,厉孝生魂却被打出体外。
陆缺轻轻动了下手指,打开阴阳隔阂,挥袖送厉孝的生魂进入幽冥境域。
整个过程不足一息。
厉孝心机智谋还没来得及,甚至话都没来得及说。
但仙路不是只凭计谋和谨慎,就能走多远,那两样东西只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
陆缺收了厉孝的皮囊,把厉孝的劣迹以记忆拓印的方式,传递给年迈修士。
做完此事。
继续往西北而行,直至朔北沙漠。
陆缺抬指在空中叩了三下,扬袖掠起风沙,遮蔽阳光。
“找我什么事?”
偃盖出现在风沙之下,一缕阴魂,身躯似虚似实。
扑通,陆缺把厉孝的皮囊扔到沙地,指了指:“送你副身躯,借此身躯,你也可以看看人间繁华。”
这事偃盖倒有点兴趣,可往厉孝的脸上一瞅,顿时又拉起脸。
“你能给我找副身躯,我很感激你,只是这副身躯难看了点,有好看的吗?”
偃盖的性情随移星仙君,对于外貌很有要求。
陆缺正色道:“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轻易对低阶修士动手,但凡有一点向善之心,就不能动,必须得找大奸大恶,花了十四年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已经很用心。”
苏萱附和:“对,十四年!”
陆缺接着说道:“堂堂男儿,外貌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银子,我待会儿再给你四万两银票。”
偃盖绕着厉孝的身躯打转:“就这样一副皮囊,你找了十四年?你是故意找这么难看的。”
“确实条件限制太多,不好找。这副皮囊模样虽然一般,身体状况是很好的,还没近过女色。”
“行吧,行吧。”
偃盖犹豫了会儿,化成十缕黑烟,钻进厉孝的皮囊,眨了眨眼,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虽说嘴上不满意,可当真获得身躯,感受到真切的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