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在小宁河边捡了块石头,半个脸盘大小,上面有天然的水墨画,很像是梅树泉亭。
他打算用石头做个棋盒,抱回了侯府,祭出柄罗天飞刃,捏着慢慢雕刻。
苏萱站在院里仰脸看天:“前两天飞过去不少修士,你看见没有?”
“看见过。”
“好像山雨欲来的样子呀。”
陆缺把石头挖出凹坑,哗啦倒出许多碎石子,夸赞道:“真聪明,被你猜中了,尽海上应该有战事。”
“你去看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尽海大妖琼珠前些年晋升大乘后期,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出关,以前五巨擘坐镇大夏,实力稳压他一头,他当了几百年的孙子,眼下五巨擘已经飞升一百多年,他肯定要抖威风。”
大乘后期,听着都恐怖,苏萱本能往陆缺旁边靠了靠:“琼珠作乱,大夏海域不得安宁,恐怕要打大仗。”
陆缺波澜不惊:“宗门那边早有安排。”
“你不回去?”
“不着急。”
“那万一琼珠发大水,淹没大夏地处海边郡城,会死很多很多人的,你也去和他打好了。”
受参合宫培养多年,苏萱心里也有身为大夏修士的责任感。
但她是不敢去的,她愿意让陆缺去。
“咱们回宗去。”
苏萱又说了句。
陆缺道:“没到我出战的时机。”
“多个人多份力量。”
“蒙五巨擘谦让,同道抬爱,把天下第一的位置给我了,现在战局刚刚开始,我若露面,岂不让尽海妖修轻看我大夏修士,大夏人才济济,缺我一个,照样收拾琼珠。”
苏萱不太认同:“这话好像是在逃避责任。”
陆缺笑道:“参荇老祖飞升再三交待,收拾琼珠需要合适时机,需要干净利落,现在不是时候。”
害怕苏萱不明白,陆缺又补充了两句:“修仙界的事也要恩威并施,要师出有名,得等到琼珠进入大夏海域,他现在显然还没来,只是怂恿其他尽海妖族出面。”
“你这是臆测!”
“参荇老祖术法鉴天青叶不是摆设,大乘境修士进入大夏海域五千里,我自能感知的到。”
苏萱眼睛亮起来:“对了,我听苏寒衣说过,鉴天青叶是门非常厉害的术法,隔着几万里都能预知到危险,你教给我,以后我遇到危险,可以提前逃跑。”
“你学不了。”
“为什么?”
“这门术法能让神魂贴合天道,并借此修改世人因果线,影响有点大,传授时必须慎之又慎,按参荇老祖定的规矩,只有确定是坐镇长老候选了才能学习,黎宗主都没有学过。”
苏萱脑洞大开道:“那你封我当坐镇长老啊。”
话题逐渐跑偏。
但眼前事态并不严重,陆缺便顺着苏萱的话往下说。
“就算现在定坐镇长老候选,首当其冲也是黎宗主,你能争得过她,我一定传授给你。”
“我怎么能争得过黎宗主?”
“那我就没办法了。”
苏萱不再继续此话题,看了会儿陆缺刻石头,感觉没意思,晃着衣袖道:“尽海上不知怎么回事,我到海边看看去。”
苏萱要去的是大夏内海无虚海,挨着靖南郡,距尽海八千里,不会出什么事,陆缺随她去了。
………
尽海,猿圣岛。
这是座幅员辽阔的大岛,最长处六千里,最宽处四千八百里,岛内灵气浓郁,植被茂盛,主要盘踞分海巨猿一族。
此时此刻。
岛屿上的三座火山被夷平了两座,最后一座受外力冲击,提前喷发,火山口喷出滚滚浓烟,遮蔽天际,岩浆顺山体往下蔓延。
火山周边的树木已经化为火海,散落着一具具分海巨猿尸体,大的三四丈高,小的还是猿崽子。
身着红衣的良祯,悬立天空,大袖飞扬,鲜红的指甲上一滴滴往下滴血。
受参荇春风化雨般的感化以后,她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以至于修仙界似乎忘了,她是参合宫第一任暗堂堂主,分海巨猿一族,在她降临后,居然还敢反抗。
那就只有让猿圣岛鸡犬不留!
死在分海巨猿车冒手里的,参合宫外事司职和天渊剑宗外事司职,良祯不在乎,她不是为报仇来的,只是为了杀戮。
可惜车冒不在猿圣岛。
那头老猿已经大乘中期,良祯挺想宰了他,取他妖丹。
袁显提醒良祯:“良长老,我们要立刻撤走。”
“没能杀车冒…”
“现在离大夏二十三万里,一旦车冒纠集其他尽海大妖围攻猿圣岛,咱们占不到什么便宜。”
“撤了,不等于把战局拉到大夏本土?”
袁显正色道:“这是宗门命令。”
宗门命令,不能违抗,不过…
良祯视线斜向猿圣岛,眼中挤出冷光,甩袖压下去一掌。
掌印落地,轰然扩散千里,一股墨绿色的毒烟漫过树木,树木转瞬枯死变黑,漫过分海巨猿尸骸,饶是化神境的,照样在半刻功夫化为森森白骨。
分海巨猿车冒出了名的脾气火爆,而良祯则是铭刻在骨子里的狠毒…她的本体血沼灵貂原也是排名前三的先天毒兽。
“走!”
一众人疾速返回大夏。
分海巨猿半日灭族,仅剩大妖车冒逃遁在外。
两天后。
尽海上同时升起十六道龙卷风,吹动万里浓云,黑压压的压向大夏海域。
靖南郡电闪雷鸣,唰唰下起暴雨,小宁河水位迅速上涨,舟船全部停泊于码头,官府派了公差沿街通知百姓,让百姓帮忙打开泄洪渠。
说起泄洪大渠,这事倒是老木匠余尽春的功德,当年他派九溪学宫弟子和钦天监仙师测量天下河道水位,做了详细分析,觉得往后可能有大洪水,因向朝廷几次建议,在沿海各个郡城河道修建泄洪堤、泄洪渠。
甚至许多泄洪渠都是余尽春亲手规划。
此人若道心无痕,恪守正道,绝对是位造福世间的万古奇才。
可惜他有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阴暗面。
靖南下着暴雨。
三桥侯府的屋檐流水如注,渗水井都来不及排水,院子里积水一尺。
但房屋地基很高,雨水没有漫进屋子。
陆缺搬了张椅子坐在屋檐底下,旁边放了小炭炉,烧着一壶水。
柳离忧心忡忡的望着天空:“好像出事了。”
“出事就骂你师傅,陵光大陆最大的一场洪水是她酿成的。”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缺面色轻松:“天可能会塌,但绝对不是今年,来坐这儿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