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轻轻合上，霍绣绣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足浴桶里水波晃动的细微声响。
胖子咂咂嘴，回味着刚才霍绣绣带来的消息，脸上的惬意淡了几分：“天真，你说绣绣妹子这消息……几分真几分假？录像带是她自己找到的，还是真有人放她屋里？解雨臣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录像带内容应该不假，霍岭的事我们亲眼所见。但来源……解雨臣的可能性很大。他做事向来有深意，把录像带给绣绣，或许是想借她的口告诉我们什么，或者……逼霍老太太更快行动。”他顿了顿，看向张启灵和苗翎，“小哥，翎子，你们怎么看？”
“……”
“啧，这两个家伙。”
张启灵看着苗翎睡过去后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客厅，听到吴斜的问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某处，带着惯常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小哥？”吴斜追问，“你觉得解雨臣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录像带里那个背景……绣绣说像张家古楼，你……”
张启灵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在引路。”
“引路？”吴斜和胖子都是一愣。
“引我们去古楼？”胖子摸着下巴，“这倒是符合他之前说的合作意向。不过，这路引的，也忒曲折了点吧？绕这么大个弯子，还搭上绣绣妹子。”
吴斜皱眉思索：“如果是为了合作，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非要通过绣绣？而且，把录像带给绣绣，等于直接暴露了他知道霍老太太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霍岭的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霍老太太可不是好相与的。”
“试探。”张启灵吐出两个字。
“试探？”吴斜眼睛一亮，“试探霍老太太的反应？还是试探我们……或者说，试探绣绣在我们这里的份量？”
胖子一拍大腿：“有道理！小花那小子精着呢！他这招一石二鸟啊！既把古楼的信息透给我们了，又看看霍家那边，尤其是霍老太太，对绣绣‘发现’录像带这事是个什么态度！要是霍老太太雷霆震怒，说明这事戳她肺管子了，更证明古楼里有大文章！要是霍老太太按兵不动……那才更可怕，说明她可能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吴斜越想越觉得胖子分析得对，心头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解雨臣……他到底想干什么？把水搅浑对他有什么好处？”
“浑水……才好摸鱼。”张启灵的目光扫过苗翎睡觉的屋子，最终落在吴斜脸上，“霍家，谢家，九门……都在局中。”
胖子咂咂嘴：“得，合着咱们哥几个，就是那被摸的鱼呗？还是主动往浑水里跳的鱼！”
吴斜苦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小哥，录像带里那个背景，绣绣说像张家古楼，墙上有很多奇怪符号……你，有印象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知道这可能会触及张启灵最不愿回想的记忆碎片。
张启灵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空茫，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向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抗拒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是……那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低哑，“符号……是……警告。”
“警告？”吴斜和胖子同时屏住了呼吸。
“危险。”张启灵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非常……危险。”
胖子咽了口唾沫：“小哥，具体啥危险？机关？怪物？还是……别的邪门玩意儿？”
张启灵却再次摇头，眉心紧蹙，显然那段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只能感知到模糊而强烈的危机感，却无法看清具体的形态：“……不知道。但……不能进。”
吴斜的心沉了下去。连小哥都说“不能进”，那地方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事到如今，他们还有退路吗？霍老太太虎视眈眈，解雨臣步步为营，九门旧事如影随形，还有小哥那丢失的记忆……
“不能进也得进啊，小哥。”胖子叹了口气，语气却异常坚定，“咱们现在，就是那过河的卒子，只能往前拱了。再说了。”他说着嘴角一勾，带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霍老太太盯得那么紧，饵都给咱哥几个下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去弄个明白，倒显得咱们哥几个不行了。”
“真他娘的离谱。”胖子说到最后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化为了嘲讽：“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哥几个是那什么哈喽kei迪。”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空调的嗡鸣和足浴桶的水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几个竟然成了上了棋盘，可笑的是，这副棋，不知道走了多久，而他们却浑然不知。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让人窒息。
“掀了，不就行了。”
一个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又透着股子冷冽邪气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苗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扶着门框，单脚站立，受伤的脚虚点着地。他脸上残留的睡意被一种近乎漠然的清醒取代，长发有些凌乱地滑落肩头，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吴斜和胖子，最终定格在张启灵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上。
“呵……”苗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短促而冰冷，侧着头，任由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敢拿我们五仙教当棋子……”他顿了顿，舌尖轻轻舔过略显苍白的下唇，露出一个近乎妖异的笑容，“那就要做好这棋盘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准备。”
“小哥，你说呢？”
苗翎嘴角的邪魅一笑还没展开呢，就被张启灵一巴掌呼了回去，后脖颈被张启灵按了按，看着高高翘起的跛脚，张启灵眼底带着无奈：“别闹。”另一只手已经稳稳地扶住了苗翎的胳膊。
苗翎被他按着脖子，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谁闹了……我说真的……”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张启灵身上靠了靠，借着他的支撑站稳。
吴斜看着这一幕，心头那点被算计的憋闷和面对未知危险的沉重，竟奇异地被冲淡了些许，仰身靠着按摩椅，姿态慵懒放松：“翎子说得对。棋局已经开了，想全身而退不可能。但掀桌子……”他看向张启灵，“也得知道桌子腿在哪儿，怎么掀才最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