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在一瞬骤然消失，一切猛地归于平静。
陌景琰以为事成，迫不及待上前，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忽然，“咔嚓”一声，冰棺破裂，晶莹的棺椁，极迅速下沉，直至被深潭水吞噬，万籁俱静之后，尹天雪自幽碧的潭水中飞身而出，稳稳落在二人眼前。
陌景琰试探地叫出一声，“柠溪.....”
尹天雪纹丝未动，目光只牢牢锁在童战布满血痕的脸上。
陌景琰心里生出没来由的恐慌，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又试探地唤了一声，“尹.....天雪....”
尹天雪的眼睫微微动了动，陌景琰心里“咯噔”一下，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怎么可能？”
天空依然灰茫，云层散去，开阔的视野里只剩无边无际的灰白....
尹天雪的意识逐渐清醒，周身光芒渐渐暗淡，眼中闪过一片清明，她说，“陌景琰，你失败了。”
陌景琰脸色一变，“你，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成？
为什么，柠溪的灵魂没能占据她的身体？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陌景琰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气质。
他看着眼前的尹天雪，眼中翻涌着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做了什么？按道理，我不可能失败。”
尹天雪走到童战身边，抬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血痕，血痕干涸，又被新的血液覆盖，凝固在他双颊，无论她如何擦拭，都擦不干净，最后，她只好对着他苍白地笑了笑，说，“我没事。”
童战想到了死，想到了毁天灭地，想到不顾一切杀了陌景琰，唯独没想到，她能够完好无损站在自己面前，此刻，他只觉在地狱中走了一趟，周身都是失去了力气与情绪。
只是眼睛一刻不离地紧紧盯着尹天雪，用沙哑地嗓音回道，“我知道了。”
陌景琰的情绪已接近疯魔，步步逼近，“告诉我原因！”
尹天雪淡淡凝眸，目光直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柠溪，她不愿意。”
这句话无疑是击溃意志的最强利刃。
陌景琰踉跄半步，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不…不可能！”
尹天雪默了默道，“在我意识混沌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越发能感同身受，她的想法。”
尹天雪看着他，语调轻柔且遥远，“她不想再，一个人孤寂地生活在世上，她太寂寞了，她在龙潭等了你一年又一年，她活了无数个年头，她不想再被巫灵族这个枷锁永远束缚在一方天地，她想让灵魂自在地飘散在人世间......”
“她....”
她确实不止一次说过，不想待在龙潭…
陌景琰满眼痛苦，“难道，她不知道，我在等她么，难道，她真的不知，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她为什么.....”
“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不可能.....”
陌景琰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与凌乱中。
趁他分神，童战与尹天雪合力一掌，将陌景琰震出数米之外。
一抹腥甜自咽喉处奔涌而出，陌景琰紧紧捂住胸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计划落空，爱人长逝的痛苦，但那疼痛却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袭来，让他根本无力承受。
陌景琰看着尹天雪，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才让原本就计划好的事情，功亏一篑。
如果柠溪回不来，如果漫漫人生，再无她，如果，他再也看不到她....
这一生，还有何意义？
纵使有一天，他，君临天下。
无她并肩，又有什么意思？
他爱慕了她几十年，从少时到白暮，他学习禁术，努力延长寿命，成为厉害的角色，甚至不惜叛离朝廷，想要给她一个天下，她，却走了.....
陌景琰脑袋空了，胸口也空了，仿佛无法思考......
整个人十分颓然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