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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暮!”

君黎绕过火光冲天的木屋跑向沉暮,头发被火气冲得凌乱飞舞,发尾被高温燎卷,散发出淡淡的焦味。

沉暮恍惚回神,呆呆的望着跑向自己的人,火光被她甩在身后,逆光中看不清面容,可那身形他比谁都熟悉。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唇色发白,不曾听闻软媚会使人产生幻觉。

“沉暮!”

这一次,君黎的声音响在耳边,清脆响亮。

仿佛一道光划破黑暗的深海,将缓缓沉入海底的人惊醒。

沉暮眉头皱紧,黑沉的眸子看着君黎的眼睛,看了许久,看得君黎心头都有点慌,她从来没见过沉暮这个样子,阴鸷狠毒,眼神充满恶意,像藏在黑暗中的厉鬼,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沉暮?怎么了?”君黎拍了拍他的脸,“你脸上怎么全是血?谁伤你了?”

沉暮垂眸看着君黎的手,拍他的脸拍得这般顺手……他闭了闭眼,牙齿咬破舌尖,血腥充斥着口腔。

他强撑着起身,“郡主,我送你回府。”

“回什么府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发抖?你在出汗啊?还是血?你跟我说清楚。”君黎身上被火燎得疼。

看沉暮这样子,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忍不住道:“你不烫的啊?别说话了,先离开这。”

她拉着沉暮走了两步,沉暮却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力气,将她的手甩开,自己却踉跄跪到了地上。

元居和另一个少年冲上前,刚喊出一个“盟”字,就被沉暮用眼神盯了回去。

他手掌撑在碎石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掌心的伤口被碎石硌得生疼也不松手。

跳动的火光隐约照着他的脸,额角青筋暴起,两腮因牙关咬紧而凸出,似在拼命的忍耐着什么。

那般膝跪肘匐的姿势,微微颤抖的身影,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君黎感觉沉暮不对,但她刚才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一心只想先带沉暮离开这里,连忙招呼元居两人,“来得正好,帮我把他扶起来,先离开这。”

她看了四周,这木屋在最偏僻的地方,前头有高楼高墙挡着,此刻又是深夜,很难有人看见,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引起骚乱,就是不知会不会把整个院子烧起来。

沉暮或许中了毒,说不出话,身上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幸好她来之前让其中一个少年去了君月阁找人帮忙,皇兄会来灭火,小月子会来给沉暮解毒的,会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沉暮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迅速将君黎拉到身后,低声吩咐元居,“带郡主走,不许问,快走。”

元居听出沉暮语气里的着急,顾不得讶异,与另一个少年一边拽着君黎的胳膊,带着她飞身离开。

君黎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走了。

沉暮慢慢站直,汗水混合着血自他额前淌下,洇湿了他的睫毛。

方才他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压制软媚的药性上。

所谓情药,遇到已生情愫之人,就像是干柴遇烈火,根本控制不住。

沉暮方才险些动了自戕之念,来得好,来得好,他靠在废墟墙上,阵阵后怕刺得他全身发麻。

若他对郡主做了逾矩之举,他也唯有一死。

他看着眼前一群人,约一百左右,个个戴着面具,都曾是他手底下的人。

“盟主,不,沉暮。”为首的人正是先前与沉暮见面的黑烈,“皇家郡主的贴身护卫,官居三品,入宫不必请示,可调避风城五成兵力,军中都称一句沉暮公子。”

黑烈冷笑一声,“风翊百姓提起沉暮公子,都夸的是青年才俊,忠诚义士。可谁能想到,他却是我弑君盟的盟主?弑君盟成员,一生使命便是毁灭皇权,让天家人再不可高高在上,将皇家人踩在脚下!而你!我们的盟主,却给皇家人当狗!!你将我们置于何处?”

沉暮眼底露出讥讽的笑意,轻声开口:“自然是狗都不如。”

“你!”

弑君盟的成员纷纷上前一步,拔出了剑,雪亮的剑刃被火光一照,更加刺眼。

这群人本就性格偏激,将自己人生的失意归咎于皇权。

如今知道了沉暮的身份,必定不会放过他。

但因着沉暮的武功高强以及过往毒辣的行事手段,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送死。

黑烈沉声道:“他中了软媚,连剑都提不起来,你们怕什么?他是皇家的狗,杀不了皇家人,连他们的狗都不敢杀吗?”

沉暮咬了咬舌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低沉阴冷,明明不远处就是灼得人大汗淋漓的大火,众人却被这笑声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烈,你不敢自己动手,就怂恿其他……”沉暮深吸一口气,“其他人动手,这么怕死,如何做弑君盟的盟主?”

黑烈瞳孔一缩,“我何时说过要做弑君盟的盟主?”

沉暮仍旧低低的笑,“自然是你答应替我除去盟内反对我的人,我应承你的,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什么?黑烈!你什么意思?!是你找到我们说要反盟主,你到底哪边的?”

黑烈怒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分明是挑拨……不!他在拖延时间!一群蠢货!方才那几人逃了,他们定会去寻救兵,还不快点动手!我今日已拔剑相对,他绝不会放过我,我还如何背叛你们?!上啊!”

黑烈气急败坏,这话也确实挑不出毛病,众人当即冲向沉暮,雪亮的剑刃直指他的身躯。

沉暮眉宇间闪过癫狂,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冲向他的人,视线完全没有焦点。

软媚的药性压不住,他压不住。

他曾将自己扮成恶鬼,与百鬼同行。

如今这般,不过是他人身暴露,鬼不放过他而已。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幸好如今,郡主已不再处处需要他。

沉暮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左臂,方才君黎扶他时,就是碰的这里。

刀刃的光照亮他的脸,他却始终没有抬眼。

还不够,要再近些,等剑刺进他的身体,剧痛让他清醒敌人近在眼前。他便能拖着最后的残躯与百鬼同归于尽,烈火焚烧,灰飞烟灭。

这是他应有的下场。

就在敌人的剑离他的身体只有半臂距离时,铛铛铛几声兵器相撞的声响,一道浅黄身影在众人前面飞快闪过,再回过神来时,他们的兵器全部被折断,掉落在地。

“妹妹!保护一下沉暮。”君黎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还在美滋滋看自己的剑多么牛逼的景蒙立刻板起脸,往沉暮面前一站,回头一看,才到沉暮胸口的位置。

她谴责的看了沉暮一眼,吐出两个字:“蹲下。”

又道:“太高了,保护不到,头。”

沉暮轻吐出一口气,手脚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冷汗一茬一茬的冒。

君黎跑向他,跑了一半又回头去拽人,“哎呀小月子你快点,沉暮不行了,他中毒了!”

月拂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的郡主啊,我刚睡下,你让我清醒一会,你现在让我看我也看不清啊,我眼睛都睁不开。”

君黎凶她,“现在都过三更好久了!你刚睡下!你干什么去了?!”

月拂泠叹气,“为祖国繁荣昌盛而努力。”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看到沉暮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郡主啊,我早跟你说对沉暮好点,你看看你把他折磨得,治不好你就哭去吧!看你上哪再找个这么忠心的。”

她一边训君黎,一边探沉暮的脉,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嘶,气机逆乱,血气妄行,你这……你这……”

沉暮冲她摇摇头,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别说。”

但是他忘了他面前这人一身反骨,不说是不可能的。

月拂泠扭头对上君黎着急无措的眼,道:“最多活到天亮,准备棺材吧。”

沉暮:“……”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应该把刚才的力气留着交代后事。

“啊?”君黎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不是,你别吓我啊,皇嫂,你都是我嫂子了,你得对我负责啊,你别吓我呜呜呜……”

月拂泠:“……”

这时,君镜走了过来,臂弯里搭着件披风,俯身将披风披到月拂泠身上,仔细系好。

君黎仰头,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皇兄……”

君镜扭头就走,“找你皇嫂。”

君镜带了禁军,方才气势汹汹的弑君盟,此刻已经全部落网。

景蒙一招以剑断剑给一群人看傻了眼,后方被禁军包围,前方景蒙以一当十,抓人很简单。

景湛和游淮泽混迹在禁军中,对弑君盟的人下黑手,踹了这个踢那个。

“弑君盟?哼!掳人家孩子当下线,抢劫杀人还说什么劫富济贫,合着劫别人家的富济你们自己的贫是吧?!我打死你个龟孙儿!谁给你们的胆子?!把你们老大叫出来,我教育教育他!”

“游哥游哥,他们老大是沉暮。”

游淮泽:“……”

他往沉暮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沉暮哥不声不响的干大事啊,这样吧。”

他随机挑了个幸运儿,“就你了,以后你就是弑君盟的盟主了。”

那男子一喜,“我?那我……”

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消失,游淮泽就一拳砸在他脑袋上,“阿打!你是怎么当老大的?子不教父之过!你最该打!看我无影脚!”

旁边的人默默的看着这位平时在弑君盟只负责打扫的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那头,月拂泠又仔细扒开沉暮的眼皮看了看,“软媚是吧?我之前遇到过,有点研究。”

她把君黎拉到一边:“有点棘手,这种药很奇特,在女子身上药性更强烈但只要能活着反而有解,不管是解药还是等药性过去,总之有活路。但在男子身上没办法解,除非把沉暮的血放干,那他早没命了。要么……就找个人替他解。”

君黎立刻擦掉眼泪,“我去找。”

王府。

沉暮被安置在君黎的房间里。

月拂泠去极乐间找了微愉,只有极乐间的女子多。

微愉推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到君黎面前,“这个模样不错,是极乐间里一个抚琴的姑娘家里的远房表妹,也会认些字。本就一心嫁人,也跟她说了大致情况,王府对她来说已是最好的去处,她说她愿意。”

那姑娘连忙点头。

君黎打量着她,衣服普通却干净,模样也清秀,眼神怯生生的,但看到王府的华丽却没有贪婪之色,是挺不错的。

应当是微愉精挑细选过。

她应该还要再仔细问问,比如沉暮虽然不姓君,但也是王府的主子,以后不会亏了她。又或者是虽然眼下是无奈之策,但定不会委屈了她,该有的礼节不会少,还有许多许多,她应该像母妃在时一样,给沉暮找个好妻子。

沉暮的妻子也应该就是这样的,老实本分,会照顾人,再给他生个孩子……

可她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堵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口阵阵的闷痛,时而又抽痛一下,君黎没忍住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月拂泠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君黎摇摇头,“可能太着急了,胸口有点闷。”

月拂泠有点担心,“你这脸色快跟沉暮有得一拼了。”

君黎看着那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阿莲。”阿莲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

胆子小,老实,勤劳,很不错。

君黎咬着嘴唇,“我,我去跟沉暮说一声。”

她扭头进了房间。

微愉看向月拂泠,瞪她,“这是孙二狗的童养媳,我把她偷出来的,你别让我被孙二狗追杀啊。”

月拂泠揽住阿莲的肩,“放心,我身边正常人没有,宁死不屈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

微愉嫌弃她,“臭味相投。”

月拂泠勾了勾她的下巴,“你也是其中一臭。”

微愉无奈瞪她,瞪着瞪着没忍住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随后是君黎的惊呼声,“你干什么?!好了好了我出去,我出去。”

君黎退了出来,满脸沮丧的看着月拂泠,“他不干,他说他宁愿死也不。”

微愉连忙拉着阿莲往外走,“那既然如此,我们先回了,需要再找我。”

人家都是汉子半夜偷人家的小媳妇儿,她堂堂花魁居然半夜翻墙把人家童养媳给偷了。

这说出去她还有何脸面在极乐间待?

真是遇人不淑啊!

君黎跟月拂泠坐在屋外凉亭边上,凉亭没有护栏,就一块木板供人坐。

夜风冷,月拂泠撩开披风把君黎裹了进去,君黎抱着她,下巴搭在她肩上,“小月子,我难受。”

月拂泠拍拍她的肩,“我知道。”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君黎在她肩上蹭了蹭,道:“本来我是担心沉暮,想着给他找一个解药,可是我看到阿莲,我这心里更难受了。然后沉暮说他死也不要别人帮忙时,我又难受又高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是爱。”

“这是情。”

两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君黎吓了一跳,“谁?!”

景湛和游淮泽从凉亭的角落站起来。

那一处没有光,完全在黑暗中,满腹心思的君黎和困得睁不开眼的月拂泠,都没有发现他们。

游淮泽抄着手在月拂泠和君黎面前蹲下,“郡主,这个事你跟我弟说没用,我弟那个神经吧,跟你差不了多少,这事还得我来,湛湛,我的名号是什么来着?”

景湛在他旁边蹲下,十分捧场,昂首挺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情!圣!”

月拂泠和君黎坐在凉亭边,面前蹲着两大只。

四个人开始开小会。

“首先,郡主,如果沉暮今晚没有受伤,只是单纯的跟一个女子共度良宵,你会怎么办?”游淮泽问。

君黎眼睛一瞪,“我砍了他!敢在王府干这种事!”

游淮泽:“那他换个地方呢?他自己买个房子,跟另外一个女子住一起……”

“他敢!我砍了他!他住外面还如何护卫本郡主?”

游淮泽:“……行,再换一个,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要对她负责,你找他的时候他很可能需要陪别的女子……”

“他敢!本郡主找他他敢不在?!我砍了他!”

“好!再换一个,我就不信了!他不找女子了,他准备勤学苦练,可能一天到晚都不在王府,都在辛苦练剑,你会如何?”

“不如何,他练他的,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游淮泽微笑看着君黎,“很好,同样不在你身边,跟女子在一起你就要砍了他,不是跟女子你就可以接受,理由!”

君黎看傻子一样看他,“当然是因为他是本郡主的护卫,不能护卫旁人。练剑又并非护卫旁人,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本郡主。”

游淮泽:“那沉暮以后要是只保护我,不保护你了呢?”

君黎:“你也配?”

游淮泽冲她竖大拇指,皮笑肉不笑的闭眼点头:“……你是凭本事单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