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瞬息万变。
眨眼之间两人已交手数个回合,根本不在意兵器折损,黑暗中火星四溅。
站在洞口的几人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一边小心戒备,一边饶有兴趣地看戏,似乎并不在意刘统的安危。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不在乎,刘统这个人出身高贵,可肚子里没有一点儿干净的东西,好勇斗狠、行为恶劣、心思毒辣,除了讲义气几乎没什么优点。
眼前的战斗看似势均力敌,其实就是刘统在单方面欺负人,刘统可是太史慈的亲卫,所携带的装备不说最好,也要比军中制式强出几个档次。
王弋对军队可从不吝啬,对方就算是有所谓的绝世神兵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又是几回合交手之后,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脆响,那贼人兵器果然已被斩断。
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与缠斗之声,片刻后乎听得刘统喊道:“贼人跑了,他受了伤。孙群,你可有办法?你的鼻子不是很灵吗?”
话音未落,他已回到了众人身旁,紧紧盯着眼前的孙群。
可是孙群却皱起了眉头,无奈摇头道:“你们或许闻不出,这里的血腥味极重。不过……”
只见他走进黑暗之中,来回找了找,终于确定了一个地方,将火把按了上去。
随着火光落下,周围忽然腾起一阵火幕,强光将几人眼睛刺得生疼,下意识闭眼闪躲。
可是太史慈却在闭眼的瞬间眉头紧皱,忽地提起一口气,甩出手中宝剑,随后又连射四箭!
伴随着三声闷哼,几人强行睁开了双眼,看到孙群身边有一人被宝剑钉在地上,不远处也有两个人被羽箭叮在了地上。
一箭头颅,一箭胸口。
“将军神射!”所有人都对太史慈这一手箭术赞叹不已。
太史慈倒不怎么在乎,他的箭术境界和王弋不分伯仲,按照王弋所说,所谓前三其实就是在顶尖弓手中随意拿出三个而已,境界都相差无几。
他真正在意的是火光亮起之后,眼前的这间……不,这片“密室”。
眼前的密室是一片极大的空地,方圆至少有五十步之多,中间更是筑起了一座高两丈的高台。
由于高台太高,几人尚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但孙群所说的血腥气的原因却已展现在几人面前。
高台下方是一片浅浅的池塘,只有一个巴掌深浅,在火光的照耀下却闪烁黑色的光泽。
几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很清楚黑色的光泽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血液凝集干涸之后发出的反光。
但这都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最让人震惊的是血液的源头必定是来源于人,而那些为高台献出自己鲜血的人就跪伏在池塘边,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高台膜拜,看起来不像是被人强行绑缚放血,反而更像是心甘情愿献出。
“将军,这……这……”
张通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他出身富贵,以前玩儿的花样足够多,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刘统同样好不到哪去,殉葬、活祭对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在他眼里莫说可以买卖的奴隶,就连平民都不算是个人,可这样规模的祭祀他是真没见过,什么时候祭品也要感恩戴德了?
几人之中两个见过世面最多的人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不要多说了,只有太史慈脸色极为阴沉。
做为幽州之初客串过文官的将领,最初王弋修建自己陵墓的做法,太史慈并不认同,他觉得这样做过于劳民伤财,将建材搬运到高山之上真不如挖坑填石头来得划算,河北初定之时,太史慈不建议这么做,哪怕将阵亡将士葬在山下以为荣耀也不建议。
事实确实如此,王弋的陵墓修了十几年,越修摊子越大,什么供奉功臣名将之类的宫殿一座座拔地而起,而王弋根本没办法阻止。
不过王弋倒是说服了太史慈,以荣誉陪葬总要好过以活人殉葬,毕竟人只要活着,就总能做一些事情,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
太史慈清楚地记得王弋在说服他时和他讲了一些宗教祭祀对人口的破坏,当初他并不相信,可是如今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怒火。
人口是什么?人口是一切的基石,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顶着流言蜚语践行王弋的理念不就是为了保护天灾人祸之下剩余的活人吗?
大丈夫义字当先,太史慈认为自己行事对得起兄弟道义,也对得起天下大义。
他对背信弃义的人抱有最纯粹的恶意,必须有人承受他的怒火!
然而,上天觉得他只是脸色阴沉还不够,当几人开始探查此地后,发现周围还被开凿出了无数的监牢,每个监牢之中都有数个活人在里面生活。
常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早已让这些人的皮肤变得惨白,双眼也呈现出了不自然的颜色,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对太史慈几人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们就是透明的一般,无论几人如何呼唤询问,就是一言不发,全都跪在监牢边紧盯着高台,眼中透露出无比狂热的神色。
“将军……不对劲吧……”刘统似乎发现了什么,砸了砸嘴,吞了口口水,很不确定地说,“您看他们的服色,虽然已经发黑腐败,可是……似乎……都是制式的啊。看起来像是……像是……黄巾?”
刘统不太敢确定自己的想法,黄巾的消失好多年了,而且穿戴制式服装的黄巾都是黄巾中的精锐,再凄惨也不过是落个身死的下场,不至于这般模样。
太史慈走过去,找了几个身上还有衣服的仔细辨认,发现刘统说的可能还真没错,这些人真是黄巾余孽。
“怎么……”疑问还未从太史慈口中说完,一个诡异而又大胆的猜测便浮现在了他的心中。
山中数千人聚集的山寨、身手犀利的刺客、黄巾出身的督粮官……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曾经可能是张角手下的一个正规军团,被人哄骗至此,大部分人丢弃了黄巾的装备在山林中隐居,其余的……
“嘭!”
一声闷响,太史慈一拳狠狠砸向了监牢的木桩,愤恨道:“卑鄙之徒!走,随某将此处情景禀告殿下。”
“将军,上面不看了?”张通指了指高台。
太史慈瞥了一眼,冷哼道:“此番罪孽已是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罪状再多也是无意。”
似是感受到了太史慈无尽的杀意,几人不敢多言,赶忙跟随太史慈一同向密道外走去。
他们其实不知道王弋会对这里的罪魁祸首做出怎样的审判,甚至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不过只要是太史慈想杀的,他们也不在乎那人究竟是谁。
见几人杀气腾腾走出密道,守在外面的士卒刚松了口气,又被几人的气势震慑得不敢多言。
太史慈立即找来侍卫询问王弋在什么地方,但侍卫无论如何逼问就是摇头不答,无论问谁都是一样。
侍卫这番表现将太史慈气得不轻,一顿训斥后立即下令让自己的亲卫寻找王弋,心中也不禁担忧起王弋的安危。
不过王弋此时倒是惬意得很,他和太史慈分开之后便在张白骑的指引下深入了山林做着休闲运动。
他在狩猎,轻松愉悦的狩猎……
兽性,永远是潜藏在生灵基因深处最顽固的一条天性,由狂野到驯服或许需要几百年更迭,但由驯服到狂野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景。
深山雪地、旷野丛林……
泥土厚重的气息与树木纯粹的味道瞬间点燃了五头巨狼心中的狂野基因,尽管王弋将它们养得很好,它们的一生也过了壮年,能够享受天性对于智慧不高的它们来说是一种本能的逾越。
五道身影在林中肆意奔跑,前后遥相呼应,毫不吝惜自己的体能,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释放着自己的心绪。
当然,它们也不会忘记自己主人的任务。
身边流动的风会告诉它们想要的信息,矫健的四肢会拉进它们与猎物的距离。
奔跑着,奔跑着……
狂野的天性终于将猎手的基因镶嵌在基因链之中,在无人指挥之下,它们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那道身影……
从风中琐碎的信息变成了浓烈的味道,最终又从鼻腔转入大脑,在它们的眼前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是的,就在眼前了。
“嗷呜……”
为首的巨狼忽然低啸一声,两侧的巨狼立即分左右迅速向前跑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首领眼前。
不过首领并不担心,它知道自己的族群会做什么,本能早已告诉了它们该如何行动,它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猩红的舌头在森白的獠牙间摇摆,天生的三角眼中透露出嗜血的邪光。
就是那道身影,就是那只猎物。
那是主人想要的,那是可以换来主人奖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