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乐郡主的母亲安阳公主可是先帝的亲姐姐,先帝在世时备受荣宠。荣乐郡主几乎是在宫里长大的,比之公主也不差什么。
只可惜当年夺嫡时夫君站错了队,拉得荣乐郡主为了家人不得不隐退。
虽然这几年都很低调,但余威在那,更何况郡主府可还有从前先帝特赐的亲兵在,谁敢放肆?
文相弗带着从祖母那借来的亲兵,招摇过市的赚足了话题度,才晃到了郡主府前。
荣乐郡主六十来岁,两鬓已染上白霜,眼神却依旧锐利。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交叠,脸色肃穆,等待着孙女的归来。
哪怕一言不发,所散发出的威压也足以令人心头一跳。
“祖母!”
文相弗一踏进大门,看见坐在正堂的祖母,属于原主的残留情绪涌上心头,便把原主拉了出来。
“弗儿苦啊!”
文相弗自幼就是端庄娴静的贵女,哪怕是生病了也是端着规矩的,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失态?
荣乐心头狠狠一跳,心疼的搂过文相弗,抱在怀里。
“弗儿不哭不哭,可是那起子小人给你气受了?”
荣乐一生要强,当年遭了夫君拖累也从不抱怨,哪怕退出权力中心也从未低头。
只有儿女是她唯一软肋。
可惜她那独子早夭,儿媳看破红尘青灯古佛去了;
只有个小孙女和她相依为命。
她怎么能看她受委屈!
文相弗止不住的悲伤,泪如急雨一般流也流不尽。
前世,她在徐家生生蹉跎了一辈子,夫君不爱、婆母不喜,眼睁睁看着他一房房的妾室抬进来打自己的脸,熬到了最后,什么也没留住,含恨而亡。
可怜祖母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奔波,强硬的将自己的尸身要回,得罪了已是朝廷新贵的徐砚。
体面了半辈子的祖母,到最后竟以为先帝殉葬这样的可笑理由被赐死,葬身荒野!
她悔啊,她怨啊!
她竟然用祖母的人脉,生生养出一条白眼狼来!
她恨无情无义的徐家,更恨无知的自己。
若能重来一次,她必定要徐家和狗皇帝,付出代价!
荣乐抱着心爱的小孙女,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都快碎了。
徐家…
敢欺负她的心肝,就得付出十倍的代价!
她能让他起来,也能让他跌回泥地里!
荣乐一言不发,低垂着的眼眸透出阴狠的冷光。
京城这几日的八卦都被郡主府小姐和徐家和离的事给包圆了,坊间传闻不断,宫中也有所耳闻。
当今皇帝乃是先帝第六子,按辈分来说,和荣乐是表姐弟。
荣乐自幼于宫中长大,与这位六皇子交情不浅。
奈何荣乐始终不愿站队,六皇子拉拢未果,遂被六皇子记恨。
当年宫变,各方势力都杀红了眼,几个年长的皇子们都殒命于此,这才让不显眼的六皇子摘了桃子,成了皇帝。
荣乐强硬,又怀疑这位六表弟趁乱弑父,自此隐退郡主府,不再出世。
皇帝记恨荣乐,可也真怕荣乐。
不止因为荣乐有先帝留下的亲卫,
还因为,先帝临终之前,当着众大臣的面,给了她一封空白圣旨!
还因为,先帝死前与荣乐独处了一刻钟!
他本就心虚弑父,又忌惮父皇给荣乐留的后手,听闻徐砚那蠢货居然与文相弗和离了,暴怒而起,踢翻了最近的熏炉。
“蠢货!”
徐砚的父亲只是他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生的徐砚有几分机灵,当年刚登基的他才指点其求取文相弗,将荣乐的命根子捏在手心里。
皇帝并不指望徐砚做些什么,他只要乖乖的拿捏住文相弗就好。
哪知,蠢货蠢而不自知,心大了,想翻身做主了。
若不是荣乐为其运作,他岂能够得上镇北将军的位置?
皇帝感慨,那文相弗的眼光,当真和她祖母如出一辙。
皇帝仍然解气,将徐砚叫进宫来臭骂一顿。
大家都是靠着妻族登天的,比的就是谁更体面;
自己都没站稳呢就想过河拆桥,愚不可及!
徐砚被骂的羞愤欲死,心中对文相弗的厌恶转化为憎恨,憎恨她为何要主动提出和离,让自己在圣上面前失了面子!
徐砚并不清楚皇帝的打算,他天真的以为皇帝赏识他,只是单纯的指点他娶文相弗这个千金小姐而已。
利用完了就踹开,这不对吗?
皇帝自己就是这样做的,捧出了个贤贵妃对抗皇后。
要是皇帝知道他的心声,必然要赏他两记窝心脚。
他再怎么捧贤贵妃也没作贱皇后!
看着徐砚那不服气的表情,皇帝冷哼一声,在心里宣判了他的死刑。
不中用的人,活着也是碍眼。
在家里这安心的休养了半月,文相弗终于平复好思绪,和荣乐说了自己的打算。
荣乐看着向来温温柔柔的孙女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没有意外只有心疼,还有一丝欣慰。
她荣乐的后代,绝不是怂货!
荣乐穿起多年未动的吉服,拿上先帝赐给她的龙头拐杖,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她荣乐,少时多次跟着先帝亲征沙场,当年大胜归来的英姿还留存在这皇城之中,留存在百姓心里。
皇帝听见荣乐求见,心头狠狠一跳。
果不其然,荣乐要求其为文相弗与大皇子赐婚。
大皇子不到三十,前年刚丧妻,未有子嗣。
皇帝子嗣缘不行,只有大皇子和一个刚刚三岁的二皇子。
若他身体不行,自然就是大皇子继承皇位。
让荣乐的后代染指皇位,想都不要想。
皇帝果断拒绝,理由是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二人都心知肚明。
荣乐并不急,慢悠悠的品鉴茶汤,舒服了,才提出第二个请求。
她要灭徐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