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黄绿参半的树叶,颠簸的拖拉机,灰绿色调的衣物,构成了薇薇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刚从带清世界抽离,情感还未完全散去。
于成薇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眉头,触感微凉。
抬头,冰冷的雨滴顺着帽檐落在脸上,薇薇闭上了眼。
原主姓玉,单名一个敏字。
这是1975年,黎明前的黑暗时刻。
原主母亲曾是书香世家出身,战乱年代家道中落,外祖父临终前把仅剩的女儿托付给好友的儿子,便是原主的父亲。
两情相悦的小夫妻俩,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相互支撑着彼此。
后来硝烟不再,他们过上了一段平静安稳的生活,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时代变迁的太快,父母因为成分问题被举报,亮出双方父母当年的捐赠证明、感谢信等,兼之好友帮忙运作,才堪堪逃过下放农场的命运。
可这世上得红眼病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母亲和父亲被迫“主动”支援建设。
把女儿托付出去的念头刚起了一瞬,便被立刻打压下去;原主父母既读过圣贤书,也念过洋学堂,深知人心易变,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
思来想去,决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把原主安排到他们支援地方附近的王家庄大队当知青。
王家庄大队离原主父母支援的农场只隔着一个山头,总共二十多公里路,骑着自行车不用半天就能到。
他们一家人隔的不远,只等着局势明朗,稍微运作一番回城,生活便能恢复到从前。
可惜,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王家庄大队的知青群里,四男四女各有各的神秘。
玉敏一来到王家庄就住在村东头的王太婆那,和知青点的交集仅限于刚来第一天的欢迎小会。
王太婆是个和蔼的小老太,早年丧夫,儿子儿媳又在战争中牺牲,只有个小孙子相依为命,在队上、公社上、乃至县里都是挂了号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来,可得掂量掂量经不经得住大家伙的唾沫。
更重要的是,王太婆,曾经是原主外祖家的佣人。
有这份旧情在,原主只需老老实实的苟着,等到局势明朗跟着父母回家团聚,继续从前安稳的生活。
奈何这知青群里群魔乱舞,她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成了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她不明白,她安安分分,从不惹事,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来往,为何一个个的都要置她于死地?
她知道知青点里的人都不简单,有来头的有来头,有古怪的有古怪,她从不曾主动招惹,只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各摆神通,就沦为火中冤魂。
而她深爱的父母,也被斩草除根,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的到了黄泉路。
她恨,恨他们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
肌肤被火灼烧的痛苦仍萦绕在脑海中,让她心中愤恨只增不减。
“同态复仇!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
“到喽到喽!”
原主的悲鸣犹在耳边,玉敏(薇薇版)睁开眼睛,跟着村民一起下了拖拉机。
王家庄大队富裕,还离黄米镇不远,逢五逢十的总有村民坐着牛车到镇上去赶集、探亲。
今天这拖拉机,还是借着接玉敏这位新知青的风才有的坐。
兰花婶子早就听自家男人嘱咐过,看玉敏拿着行李乖巧站在原地的样子,心里稀罕的紧,伸手就想帮她分担分担,“妹妹,跟婶子走!来这”
在车上时兰花婶子就自我介绍过,玉敏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甜甜的叫了一句婶子,手上没松,把小小的挎包递给兰花婶,自己肩上背一个、手上抱一个,跟着走进了村里。
兰花婶子也没说什么,热情的招呼着她往前走。
王家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房子也几乎是建在山脚下、河水边。
王太婆家在村东头,玉敏跟着兰花婶子绕进七拐八拐的田埂,走过一个碎石头铺平的小斜坡,
又淌过一条湾湾的小溪,就看到了那独栋的农家小院。
王太婆一大早就拉着小孙子等在院门口,看着玉敏小小的一个姑娘家拖着几个大包往这走,赶忙上前去接。
走近了瞧,玉敏浑身都被小雨淋湿了,小脸白的哟,心疼的她都说不出话。
兰花婶子怀抱默默流泪的王太婆,招呼着王幺娃,一行四人无声的走进院子里。
太婆家里是最简单不过的农家小院,照着四合院的名儿弄成四四方方的格局,正北方是堂屋,中间是放着丈夫和儿子的遗像、军功章、奖章等,顺便充当会客厅和饭堂;两边各一间房,王太婆带着小孙子住右侧一间;堂屋左边布局和北屋一样,都是三间;右边是厨房、柴房和茅厕;堂屋正对面,大门开在偏右一些的位置,左边还打了个小屋子,就空着,放些柴房放不下的杂物啥的。
王太婆已经带着小孙子住了堂屋右边,玉敏便选了剩下的左边屋子。
安置好行李后,王太婆拉着玉敏左右打量,在她稚嫩青春的脸上瞧见了故人的影子。
“唉!”想到了早逝的老东家两口子,还有在王家庄不远处支援的少东家夫妻俩,王太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敏姐,你在太婆这好好的,啊!”
玉敏乖巧的点头,揽过王幺娃,一起靠在太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