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医院挂号单站在走廊拐角,指甲在纸面掐出褶皱。内分泌科候诊区飘着消毒水味,穿碎花裙的女孩在长椅上轻轻发抖,发梢沾着雨丝。
\"能借张纸巾吗?\"她突然抬头,睫毛上还凝着水珠。我这才注意到她白衬衫领口洇着大片水渍,像是被泼了饮料。
翻遍包只找出皱巴巴的创可贴和薄荷糖,她却笑着接过去,说薄荷糖的凉意正好能压住恶心。聊天时得知她叫林夏,是美术老师,今天来复查甲状腺。\"上周在地铁被人撞翻奶茶,结果病历本也泡烂了。\"她晃了晃手里湿透的病历袋,发间茉莉香混着雨水味。
后来在取药窗口又遇见她。她举着手机镜头拍窗外的紫藤花,阳光把花瓣染成半透明的淡紫色。\"要一起喝杯咖啡吗?\"她转身时耳坠轻晃,\"当答谢救命之恩。\"
咖啡馆里,她的指尖在素描本上飞舞。我看着她把拿铁拉花画成小猫,睫毛垂落的阴影在眼下投出蝴蝶形状。\"其实我昨天就见过你。\"她忽然开口,\"在急诊室,你抱着发烧的小女孩哭,像只炸毛的兔子。\"
那天是堂妹突发肺炎,我在医院守了整夜。被她戳破狼狈模样,脸颊发烫。她却用铅笔尖轻轻点我的手背:\"能为别人掉眼泪的人,一定很温柔。\"
我们开始频繁遇见。她在画室教小朋友画画,我去接堂妹时总能看见她扎着马尾,给孩子调色盘里挤颜料的模样。某个雨天,她递来把印着向日葵的伞,自己冲进雨幕:\"明天见!\"水珠在她身后绽开成晶莹的雾。
真正心动是在她的画展。展厅中央挂着大幅水彩,淡紫色紫藤缠绕着薄荷绿窗框,角落里蜷缩着抱着薄荷糖的女孩。\"这是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她在我耳边说,\"你递来薄荷糖的瞬间,我听见心里有座冰山裂开细缝。\"
交往后的日子像被蜂蜜浸透。她会在我加班时送来宵夜,保温桶里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我陪她去山区支教,看她蹲在泥土地上,握着孩子的手画彩虹。某个夏夜,我们躺在学校操场看星星,她突然说:\"其实甲状腺指标又不太好。\"
月光把她的侧脸镀成银色,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这次换我当你的药。\"我亲吻她发顶,\"每天给你煮温补的汤,陪你去复查,把所有不好的指标都赶跑。\"
去年冬天,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指尖发颤。我在手术室门口数了2872块地砖,直到看见她被推出来,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笑:\"医生说很成功,以后不用忌口海带了。\"
此刻站在民政局门口,她的婚纱裙摆扫过石阶。阳光落在我们交叠的无名指上,婚戒折射出细碎光芒。\"谢谢你治好我的病。\"她踮脚吻我,\"也治好我不敢爱人的胆小鬼病。\"
风掀起她头纱,我看见远处的紫藤又开了,像极了初见那天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