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人曾经一路同行的美好日子就此一去不复返。
伴随着慕轻舟在修真界待的时日越久，他渐渐发觉了一些自己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事情。
首先便是修真界的确危机四伏，这一点他来到之后也深有体会，但也和曲意绵之前话里所描述的不太一样。
少女运气极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他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毕竟那样浓郁的气运之力，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
大概这也是慕轻舟为何第一眼见到她就生出了无限好感的原因。
很难说是不是有气运那种东西掺杂在其中带来的影响。
而曲意绵在修真界是名声在外的天才少女，随便下场秘境便能收获各种灵器至宝，不仅如此，五宗的那些亲传们和她之间似乎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即便遇到危险也纷纷选择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
哪怕是遇到妖王这类的恐怖存在，到最后对方似乎也总会对她俯首称臣。
说是正邪两道的团宠也不为过了。
许是为了安抚自己，曲意绵在这种众星拱月的情况下还不忘抽出时间同他培养感情，嘴上说着‘我只喜欢你一个其他人都是浮云’等等类似的话。
然而慕轻舟脑子活泛，在长时间曲意绵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他暗中观察着修真界中所有同对方有牵扯的人，不仅如此，甚至有好几次他还发现了好几道邪恶的气息。
不是妖族就是魔族，总之修士身上不可能弥漫着那种气息。
如此种种一一联系在一起后，慕轻舟被气运干扰到的大脑忽然清醒了一下。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曲意绵估计也没有想到，她的若即若离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竟然出现了这么大一个变故。
原本心里只是有一点怪异，直到随着他发现的‘真相’越多，那点怪异便如同蜘蛛结网的缝隙一般，裂痕越来越大，逐渐化为深深的怀疑。
按道理来说，有这等大气运者自然该是清清正正的正道弟子，就譬如五宗里的那个首席谢白衣，对方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曲意绵却左右逢源，在人妖魔三界都混得如鱼得水。
妥妥的端水大师一个。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慕轻舟私下里也曾就这个疑虑找曲意绵问过，“经常来找你的那几个，看起来并非正道这边的人？你身为亲传，怎会同他们有牵扯？”
少女脸色一白，似乎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问的不知所措，很快又软着声音，“你误会了呀，我只是和他们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况且。”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即便他们不是正道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啊，我相信不管是妖族还是魔族，肯定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
慕轻舟当时脸上的表情复杂，就很复杂。
妖族和魔族内部到底有没有好人这点他不知道，但据他观察所知，那几个非人生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息里满满的恶意毫无遮掩，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很怀疑，曲意绵是怎么瞪着眼睛说出这样的话的。
或许实在是太好奇了，慕轻舟没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眼睛。
水眸明亮，眼底清明。
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受了什么术法蛊惑的模样。
慕轻舟不得不承认。
或许只是曲意绵个人单独的眼瞎而已。
大概是他怀疑对方眼瞎的想法太过冒昧了一点，曲意绵还没蠢到看不懂人眼色的地步，见状身体微晃后退两步，轻咬下唇，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说掉就掉。
“轻舟哥哥，你是不相信我吗？”
“……”
少女见他没说话，表情一滞，又接着和他追忆起了之前的美好回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虽然看着凶恶，但其实本性不坏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随我一起过去，到时候一看便知。”
“轻舟哥哥。”
她又低低唤了一声，“我说过，我是不会骗你的，我保证。”
慕轻舟:“？？？”
慕轻舟:“……”
“不是。”他忍不住伸出手扶住额头，“你先等等，我想静静。”
她一声又一声哥哥听得他脑壳都痛了起来，总感觉跟催命一样。
还有曲意绵的那个提议，他都不想说什么了。
那几个非人生物或许在她面前像条听话的狗一样，但是如果换自己跟着过去的话……
草。
不开玩笑，慕轻舟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们撕成轻舟碎片。
这就很大可不必了。
慕轻舟不语，只能选择一个人静静。
然后很快他悲催的发现，五宗那几个亲传也在针对他。
虽说气运深厚者是天道宠儿，旁人的好感度会高一些也无可厚非。
但直到这一刻慕轻舟才终于意识到，这他妈也高的过于离谱了吧？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他对这些东西有些了解，再加上同曲意绵相识的日子尚且不算太久，自然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古怪。
慕轻舟这时才反应过来，或许长老们当时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亲传身上多少沾点什么东西。
*
因此出于趋利避害的直觉，慕轻舟只在修真界待了一段时间，便告辞准备回灵族猫着去了。
溜了溜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至于修真界？
慕轻舟是真的不想管这堆烂摊子，他和这些人又没有什么交情，而且那些亲传弟子一个个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尤其是里面那几个剑修，动不动就剑指一下他。
当他堂堂圣子没有脾气的吗？
再者说，慕轻舟自己也能敏锐感觉到，这摊浑水不是自己能够随意卷进去的。
且不说对于五宗来说，他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外人，突然冒出来怀疑他们的亲传，当他们那些宗主长老一个个都是死的吗？
在修真界说话做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还有那些非人生物，他怕自己前脚话音落下后脚就会被人给暗杀了。
思来想去，慕轻舟并没有那个把握，他果断选择遁了。
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修真界的劫难，倘若自己提前出局，未尝没有躲过一劫的可能。
慕轻舟要走那日，曲意绵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特意追了过来。
“轻舟哥哥。”
少女轻唤一声，“为什么要离开？”
慕轻舟急着脱身，随口扯了个谎敷衍她，“是这样的，我长老传消息过来让我回家吃饭。”
曲意绵:“……”
这个借口连白痴都不可能相信的吧？
她脸色微变，换了副神色，“可是你之前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这些你都忘了吗？”
慕轻舟:“……yue。”
他一副作势要吐的架势吓得曲意绵条件反射后退，没控制好露出点厌恶的情绪，倒是给一直余光观察着她的慕轻舟看笑了。
“……你怎么了？”好端端说着话这是什么毛病？
“嘘。”
慕轻舟:“别吵，我在思考。”
他在想这些话真的都是自己说出来的？
噫。
他脑子当时被驴踢了？
慕轻舟被自己不久前说过的话给恶心到了。
回旋镖扎的太痛，导致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当初脑子可能是进水了。
不然完全没办法解释啊，他明明这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说明白了，虽然他之前答应过曲意绵要帮她，但明显对方压根用不上他好吧，反正修真界他也来了，这会儿觉察出不妙还不赶紧跑，打算留在这里等死吗？
或许是慕轻舟态度转变太大，虽然依旧带着温和的笑，但曲意绵总觉得那笑容之下满是疏离，她抿了抿唇，又祭出自己熟悉的方法，轻轻扯住对方衣角晃了晃，语气撒娇，“轻舟哥哥，真的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修真界很有意思的。”少女仰起脸，露出浅浅的梨涡，“而且……我很需要你。”
慕轻舟:“……”
他当时头皮发麻差点就炸了，“不不不，男女有别，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实在不行我叫你一声‘哥’成吗？”
别，真的大可不必这么亲密。
他快跪下来求求曲意绵了，求她千万别这么搞自己。
曲意绵脸都绿了。
搞不懂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毛病。
“你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她也是有脾气的。
慕轻舟:“有缘再见。”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跑路了。
慕轻舟本来以为自己躲开了被搅进浑水的可能。
但他忘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没有让他提前出局的可能。
命运的齿轮早就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