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后的两人瘫坐在悬崖边,林青青胸口起伏着,一边转头看他。
“梦境开始坍塌了。”
西奥多微微一愣,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崖边的雾气里打转,像是第一次看见这片景象。
林青青盯着他:“看我,小朵,我是谁?”
风突然变得更急了,崖边的岩石开始簌簌往下掉碎屑,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开裂声了。
西奥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林青青的脸,记忆里的轮廓与眼前的人影重叠又分离,“你是....”
林青青微微叹气,望向远处的城堡。
高耸的塔楼戳破灰蒙蒙的天空,本该喧闹的庭院里,连一只猫头鹰的影子都没有,甚至听不到一丝风声。
太安静了,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网,裹得人胸口发闷。
果然是噩梦,她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西奥多的手腕。
她看向西奥多,眼眸微转,换成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不记得我了?”
话音刚落,崖边的开裂声突然变得刺耳,脚下的岩石猛地晃动了一下,几块拳头大的碎石顺着崖壁滚落,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西奥多下意识扶住她,“抱歉,这里可不太安全。”
“同意,那先回学校吧。”林青青说着便牵起他的手,煞有其事的补充道:“防止走丢。”
转念一想,至少霍格沃茨是安全的,起码足够熟悉,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意识的锚点。
西奥多有些愣神,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神思。
他反握住女孩的手,“不会丢的。”
“你说什么?”林青青侧身看他。
西奥多摇头:“没什么,你要去哪儿?”
感觉西奥多变傻了,林青青有些无奈:“去学校,看看你梦里都在想什么,希望不会有第三层,不然时间不够。”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青青几乎化身调查员一样,把西奥多的日常问的明明白白。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图书馆里?”
西奥多的指尖蹭过身旁的书架:“嗯,大部分时候是。”
“啊,不愧是你,这是被学习困住了么?”
林青青忍不住幻想自己的噩梦会是什么,然后就笑不出来了,她环顾一圈,又看了回来。
“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西奥多垂眸沉默了两秒,才抬眼看向林青青,蓝色瞳孔里映着些许细碎的光线:“嗯,你是第一个。”
“叫名字,我是谁?”
西奥多嘴角上扬了一点,“莉亚。”
林青青微微叹气,好平淡的梦,感觉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西奥多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的时间不多,十五分钟后就会自动醒来。”她有些烦躁地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嘛,这不就是霍格沃茨的日常么。”
西奥多似乎没太懂她这份焦躁的缘由,只是脚步又近了些,阴影轻轻覆在她身前,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所以,你很快就要走了?”
“不是走,是醒来。” 林青青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却仍带着点急切的叮嘱,“你也快点清醒过来,只是梦而已,别总困在这儿…让人担心。”
西奥多望着她绷紧的侧脸,明明是梦里模糊的光影,却偏偏把她眼底的焦灼衬得格外清晰。
他没再追问 “醒来” 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方才蹭过石墙的手背——触感竟意外的凉,不像梦里该有的虚浮。
“担心?”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在确认什么要紧的事,“担心我的人,是你吗?”
林青青猛地转头看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廊外的风卷着桂花香气飘进来,混着霍格沃茨特有的、旧书本与尘埃的味道,可她指尖的冰凉却越来越明显——是时间要到了,梦里的感官正在一点点变得迟钝。
“是,我很担心,大家都在等你呢。”她戳了戳对方手臂,“接下来要靠你自己了,记住,这里的日落再好看也不是真的,不要让人等太久哦。”
话音未落,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失重的麻意,眼前的长廊开始像被揉皱的纸页般扭曲,西奥多的脸在光影里渐渐模糊。
她看见他似乎朝自己伸手,嘴唇动了动,却没听清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林青青睁开眼,她猛地抬头时,下巴还蹭到了冰凉的床沿,视线里最先清晰的,是西奥多垂在床边的手。
她刚想把他的手往被子里挪,窗沿突然传来 “咚” 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吓得她瞬间屏住呼吸,转头朝窗户看去。
窗帘被掀开一道缝,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脑袋探了进来。
哈利看见林青青时也愣了一下,随即做了个 “嘘” 的手势,动作轻手轻脚地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地时差点碰倒窗边的花盆,又赶紧伸手扶住。
“你怎么从这进来?” 林青青压低声音,起身走到他身边,目光下意识往病床上瞟了眼——西奥多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来找.....诺特。”哈利也看向病床上的西奥多,“他是最后一个。”
林青青皱起眉,“什么最后一个?”
哈利眼里闪过一丝疲惫,眼下淡淡的青黑像是无声的佐证,他微微抿唇时,唇线绷得比平日里更紧,那双曾盛着少年意气的绿色眼眸此刻锐利如鹰,直直盯着她:“莉亚,我再说一遍,我亲眼看到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像是反复确认这件事时,已经耗尽了太多力气。
林青青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瞬间沉了下去,她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百转千回间,她还是选择开口。
“也许是他们想让你看见。”
哈利听到这话,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浓浓的自嘲,“我就知道,连罗恩和赫敏都觉得我是因为太难过,才抓着这件事不放,你要是早来一些就会看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眼底的脆弱已经被坚定取代,语速也快了几分:“我让西里斯他们去调查过了——安东尼?戴维斯,1945 年毕业于德姆斯特朗,在校时是决斗俱乐部首席,据说当年在黑魔法防御术上的天赋,能排进学校百年以来的前三。”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羊皮纸,那上面记着韦斯莱先生偷偷递给他的入境报告:“根据韦斯莱先生提供的入境记录,他是1949年回到英国,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吗?正是伏地魔第一次崛起,开始在暗地里拉拢巫师、组建食死徒的开端,据莱姆斯说……”
“停停停,这都什么跟什么,你调查他干嘛?”
哈利的话被截断,却没有生气,他只是沉默了一秒,那双绿色的眼眸像是能穿透人心,牢牢锁住林青青的视线,一字一句地问:“你认识他,对吗?”
林青青瞬间心虚起来,她下意识地错开眼睫,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嗯。”
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窗外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哈利往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放轻了些,绿色眼眸里盛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半晌,他才开口。
“莉亚。”他声音轻地像是在叹息,“我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他和斯内普是一伙的,自从他以魔法部顾问的身份进入霍格沃茨,斯内普的态度就完全变了,甚至……”
“等等,哈利,他是魔法部的人,而且这不是你一个学生该管的。”
哈利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却没后退,反而又上前一步,他身形颀长,阴影顺着地面漫过来,轻轻覆在林青青脚边。
“戴维斯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西奥多诺特,然后没多久就发生了,他绝对知道些什么。”哈利的声音压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需要知道真相,只要看看他手上有没有——”
“哈利!”林青青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你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怀疑同学呢,你不如怀疑我。”
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这是真的,就算各种线索都跟她有关,哈利也会明晃晃的选择无视。
“为什么不让我问?” 哈利没退,阴影依旧笼着她,语气里多了层她读不懂的沉郁,“你明明也知道,戴维斯的事没那么简单,可你还是要庇护他——西奥多诺特,他父亲是个食死徒。”
“那又怎么了!”林青青猛地抬眼,“这又不是他能选择的,我向你保证,哈利,西奥多他真的是无辜的,你不能仅凭他的出身,就认定他和那些事有关!”
窗外的风渐渐小了,树叶的沙沙声也弱了下去,空气又一次凝固起来。
林青青看着哈利,他眼底的委屈正一点点漫上来。
“凭什么不让我调查...”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你总是向着你们的人,从来不管我的心情,我算什么...”
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两人裹在中间。
林青青垂下眼眸,“我没有不管你的心情,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心里莫名泛起一阵熟悉的涩意,她攥了攥指尖,刚要抬步转身,手腕却猛地被人攥住,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哈利的手臂已经牢牢圈住她,将她整个人死死扣在怀中。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碎开的声音,一点点渗进衣领:“你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解释,哪怕我把心都剖给你看,哪怕我那么地相信你.....明明是你先答应,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还是说你已经忘了?”
他的手抱的更紧了,指腹掐着她的衣料,连声音都染了点发颤的委屈。
“莉亚,辜负真心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直到他提起 “吞一千根针”,她的肩膀才轻轻抖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热,不是怕那虚有的惩罚,是心疼他语气里的绝望——明明他才是被辜负的人,却还在替她掂量那千根针的重量。
太傻了,真不愧是....圣人波特。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她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知道也不迟,我可能真就是一个坏女人哦。”
窗外的风钻进来,卷起窗帘边角,又带着力将床头柜上的草药包扫落在地。
干燥的薰衣草与缬草叶撒了一地,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林青青下意识想侧头去看,却被哈利按住后颈,他的目光牢牢锁在病床上的西奥多身上,像一道无声的宣示。
西奥多显然还没彻底从昏迷中缓过来,可即便这样,他的目光还是精准地落在了相拥的两人身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咳嗽。
林青青指尖倏然绷紧,原本环在哈利腰侧的手轻轻推了推,像是一种落荒而逃。
哈利最终还是松开她,林青青有些尴尬,但还是快步上前。
“你醒了?要喝水吗?”
西奥多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淡的笑:“也许我醒的不是时候?”
林青青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看着他别开的侧脸,眼睛直直的与哈利对视。
“你敢弄伤她。”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像在空气里划下一道界限,连周遭的草药香都似凝了几分。
哈利的指尖僵在半空,余光扫过女孩手腕,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又想到情敌在旁边看着,那些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赶紧把水喝了。”林青青伸出手,不算温柔的将他稳稳扶起,一边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中间。
“快点。”她又催促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青青抬眼时,正好对上西奥多的视线。
他眼底还蒙着一层刚醒的薄雾,却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后,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终究还是顺从地接过水杯,仰头将温水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