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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两口子有婚假,打算来个蜜月旅行。

他们是现役,不能出国旅游,但是华国这么大,祖国的山山水水可以任由他们去旅行。

女儿结婚了,两口子也算又了了一件心事。

王奶奶也结识了一个新的老姐妹,亲家李奶奶,都是孤寡老人遇到了好人家,两个老太太没事就聚在一起唠个嗑,打个牌。

谭云骞开始筹划媳妇的全球巡回摄影展,这是时欣然的第三次全球巡展,也是最后一次。

现在她已经是国内最贵的摄影师,前几年在嘉士德拍卖会上,她的那幅《八卦四象图》被拍卖出八十四万英镑的天价,按照当时的汇率就是八百六十多万多人民币。

早期拍摄的作品都在升值,任意一幅拿出来都在百万以上。

独版的炒得更高。

近些年的作品只要出来一幅就会成为热门的收藏品。

王奶奶在九十二岁那一年离世,老太太走时是带着微笑离开的,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但也算人生圆满。

时欣然九十岁这年,时盼之已经当了奶奶,也退休了,但还是经常跑回家妈长爸短的赖着不回去。

搞得武宸轩也跟长在丈母娘家一样。

这两年,时欣然和谭云骞两个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整理照片,把曾经拍摄的照片拿出来一本本翻看。

家里有一间屋子四面书架,上面摆放的都是影集,一年年,一本本,满满的都是回忆。

老两口坐在地毯上,一坐就是一天。

谭云骞也把自己的日记拿出来分享。

一张张在他看来记忆深刻,在时欣然看来窘态百出的照片。

看的时候,时欣然总会忍不住伸出皱成鸡爪样的拳头捶身边人一顿。

谭云骞会一如年轻时一样,握住她的拳头傻笑。

时欣然的记忆越来越混乱了,有时会突然拿着螺丝刀跑到车库里拆摩托车,谭云骞就会提前将螺丝拧得松动了让她去耍。

那辆金色的摩托车和大魔鬼一直都没有卖。

媳妇老了,螺丝拧太紧她会拧不动,一拧不动就要哭鼻子。

他怎么舍得媳妇哭啊!

偶尔,时欣然还会插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听不听话?再作死就把你的腿打断!”

谭云骞会配合的点头,“媳妇,我听话,一定听话。”

他听了一辈子的话,如果有下辈子他还要听媳妇话。

某天,时欣然突然很清醒,她颤巍巍地喊着,“小骞骞,把你写的日记拿给我看!”

谭云骞立刻翻出所有的日记本,一年一本,这是他们在一起第六十九个年头。

日记也记了六十九本。

两个人再次坐在地毯上,时欣然靠在爱人的怀里,缅怀着青春,缅怀着如梭般的岁月……

“小骞骞,这一辈子嫁给你我不后悔,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来找你……”她摸着爱人已不再年轻的脸,眼泪滑落,嘴角含笑,“对不起啊,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谭云骞紧紧搂着她,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媳妇,你慢点走,等等我……”

时欣然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好……”

慢慢闭上眼睛,倒在爱人的怀里。

谭云骞搂着她,静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好久,他才按响了旁边的呼叫铃。

时盼之推门进来,“爸,怎么了?”

谭云骞抬头看向她,眼圈红着,眼泪已经擦干了。

“潭潭,你妈走了……”

时盼之呆立在那,突然哭出声。

谭云骞摆摆手,“别哭别哭,你妈还没走远,听见你哭她会难受的……帮我把你妈抱到床上去。”

时盼之哭着喊来了武宸轩,把老妈放到床上。

谭云骞把两个人清退,亲自打了水给媳妇仔仔细细擦拭着全身,换上一套新衣服。

他跪坐在床前,握着爱人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媳妇,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见庙就拜吗?”

“我求那些神仙,这一次让你先走,我来安葬你,我还求他们让我们来世还做夫妻。”

“媳妇,你慢点走,我很快就去,下辈子换我来找你……我们还做夫妻……”

愿望听起来有点多,但是所求也不过就是一个她。

时盼之透过门缝看着,哭倒在爱人怀里。

下辈子能不能也带上她,她还想做爸爸妈妈的孩子,还想做他们的宝贝。

她好爱爸爸妈妈。

她现在才知道,人在最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老爸没了眼泪。

但是也像没了方向的孩子,两眼茫然,一直挺直的脊背这会儿变得佝偻,仿佛所有精气神都在瞬间消散。

她知道,老妈不在了,老爸的天也塌了。

谭云骞看着床上的爱人,嘴角抽动着笑了一下,“媳妇,没有你的日子好难熬啊,我觉得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好长……”

“怎么办啊?媳妇,我好想你……”

他捂着胸口,“媳妇,这里好疼啊……”

媳妇不在了,这世上再没人叫他“小骞骞”,也再没人是她。

在时欣然去世的第三个小时,谭云骞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间,看着闺女和女婿,拿出一把钥匙,“这是保险柜的钥匙,密码是你的生日,所有的存折都在里面,密码你都知道。”

他又拿出一张纸,“这是殡葬公司的合同,就按照上面写的来,告诉他们……要再加个人……”

他策划了无数展会,最后一次是他和媳妇的葬礼。

“爸……”时盼之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谭云骞拍拍她,“不哭啊,爸爸等不了了,我想你妈……”

他将姑爷的手放到闺女的手上,“宸轩,潭潭就交给你了。”

武宸轩的眼泪也落下来,“爸,我知道了……”

时盼之扑到谭云骞的怀里,眼泪汹涌,“爸!”

“不哭,有宸轩照顾你,我和你妈也放心了……”

谭云骞以为他能坚持到处理完爱人的葬礼。

但是他没出息,没有媳妇的世界他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甚至连呼吸都好疼。

等到时盼之再次推开爸妈卧室的门,老爸已经穿戴整齐躺在妈妈身边,面带微笑。

没了呼吸。

两个人双手紧握,任谁都无法分开……

*

时欣然再次睁眼,看着似曾相识的房间,她有一瞬间恍神,墙上的日历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又让她迅速回神。

1985年6月2日。

她,又穿回来了!

历史又要重演吗?

她转头看向闹钟,十点整!

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她模糊了曾经每次回来的时间。

不是曾经的9点25分,竟然比之前晚了半个多小时!

遭了,她的作死小王子啊!

她赶紧一跃而起,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

她从衣柜里随便抓出一条裙子,边走边梳头。

她的手在颤抖,这个时间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院门被敲响了,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添乱?!

她气冲冲地打开院门,看到门口那张浅笑颜颜的熟悉面孔,眼泪瞬间滑落。

谭云骞站在门口,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绽开更大的笑容走上前,一把搂紧眼前人,“媳妇,我来了!”

这一次换我奔向你,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