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风吹过，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钟灵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金顶。三日前木婉清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不想让他在这冷冰冰的宫廷中长大。”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窗棂。木姐姐说得没错，这深宫大院确实像个金丝笼子。可是——
“江湖那么危险...”钟灵咬住下唇。她想起自己初入江湖时的遭遇，那些刀光剑影，那些尔虞我诈。木姐姐武功虽高，但带着个四岁的孩子，万一遇到危险...
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发闷。段剑是段大哥的骨肉，是大理的皇子啊！
更让她揪心的是段誉。虽然这半年来他确实疏于后宫，但若知道木姐姐带着段剑不告而别，该有多伤心？朝堂上那些大臣又会如何议论？
钟灵突然转身，快步走向妆台，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这是段誉登基前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她记得那日段誉将玉佩系在她腰间时说：“灵儿，这玉佩就像我的心，永远与你同在。”
可如今，这块玉佩已经许久不曾被他问起了。
一滴泪珠落在玉佩上，钟灵慌忙用袖子擦拭。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姐姐带着段剑离开，可又不知该如何劝阻。木姐姐性子刚烈，若强行阻拦，只怕会适得其反。
“或许...应该告诉段大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木姐姐最恨别人背后告密，若因此坏了姐妹情谊...
钟灵将玉佩贴在心口，闭上眼睛。她想起初遇段誉时的情景，想起与木姐姐共闯江湖的日子，想起那些生死与共的誓言。如今王语嫣重伤未愈，木婉清决意离宫，而段大哥...似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会为她们奋不顾身的书呆子了。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道，泪水模糊了视线。一边是姐妹情深，一边是对段誉和段剑的牵挂。这个看似简单的选择，却让她心如刀绞。
窗外，月色如霜，为宫殿的琉璃瓦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辉。钟灵擦干眼泪，做出了决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姐姐和段剑涉险，也不能让段大哥生气。
“来人！”钟灵坚定道，“立刻派人去天龙寺，告诉陛下婉妃要带皇子离宫的消息！”
“回禀娘娘，”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陛下还在闭关，寺里说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出关。”
钟灵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一个人：“那就去请鄯阐侯高升泰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高升泰接到消息时正在府中品茶。听完钟灵派来的使者叙述，他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袖。
鄯阐侯高升泰负手立于廊下，月光在他威严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钟灵派来的使者垂首站在三步之外，大气都不敢出。
“灵妃娘娘当真这么说？”高升泰的声音不疾不徐，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玉带上的螭纹。
“回侯爷的话，娘娘确实让小的传话，说...说婉妃娘娘三日之前就说要带皇子殿下离宫。如今正在收拾行李！”使者额头沁出细汗，声音越来越低。
高升泰目光一沉，指节在玉带上微微发白。他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宫殿，心中翻涌起万千思绪——婉妃这是要做什么！上次二妃私自出宫已闹得朝野非议，御史台的折子堆了半尺高，这次竟还要带上皇子！
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淡淡道：“本侯知道了。你去回禀灵妃娘娘，就说...老臣会妥善处理。”
他立刻召集了朱丹臣、傅思归、古笃诚等几位心腹大臣商议。烛光下，几位重臣面色凝重。
“陛下不在宫中，我们作为臣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子被带出宫去冒险。”高升泰沉声道，“但婉妃娘娘身份尊贵，我们也不能强行阻拦。”
朱丹臣捋须沉吟道：“侯爷，婉妃娘娘素来明理，不若由老臣前去陈说利害。大理近来边境不宁，若皇子殿下离宫之事传扬出去，只怕...”
当年段誉尚未登基之时，朱丹臣与他情同手足，既是良师亦是益友。正因这层亲密关系，朱丹臣得以结识木婉清——也就是如今的婉妃娘娘。朱丹臣深知木婉清性情刚烈，最忌旁人强加干涉。每每见她与段誉起了争执，朱丹臣总在私下劝谏段誉：“木姑娘性子如傲雪寒梅，需以春风化雨相待。若强行折枝，反倒伤了根本。”这番见解，正是源于他当年护送木婉清途中，亲眼见证她宁折不弯的倔强性情。
傅思归突然拍案而起：“不可！那灵妃既已遣人报信，显见宫中已有异动。依末将之见，当立即调遣御林军守住四门。”
“傅将军稍安勿躁。”古笃诚轻叩茶盏，“强行阻拦恐伤君臣之谊。依下官之见，不若以'皇子课业'为由，请太傅每日入宫讲学，如此婉妃娘娘便不好推辞。”
......
众人商议良久，仍无万全之策。高升泰眉头紧锁，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烛火映照下，他的神色愈发深沉。
窗外月色渐高，树影婆娑，忽听门外侍卫低声禀报：“侯爷，灵妃娘娘又遣人来问，不知侯爷可有决断？”
朱丹臣叹道：“侯爷，此事拖延不得，若再迟疑，只怕婉妃娘娘已带皇子出宫了。”
傅思归按剑而起，沉声道：“不如末将率人守住宫门，若婉妃娘娘执意出宫，便以‘护卫皇子安危’为由，强行拦下！”
古笃诚摇头道：“不可莽撞。婉妃娘娘毕竟是陛下亲封的妃子，若强行阻拦，恐伤皇家体面，日后陛下回宫，我等如何交代？”
高升泰目光微转，落在朱丹臣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朱大人，婉妃娘娘两次回大理，都是由你亲自迎回的。娘娘对你，想必比旁人更多几分信任。”
朱丹臣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滞。他自然明白高升泰话中深意——这是要他借往日情分去劝说婉妃。他轻叹一声，抚须道：“侯爷所言极是。老臣与婉妃娘娘确有些旧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