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贾、李进、萧何朝中的几位实权大佬很快就来到未央宫了。
李斯已经等候在这里,襄阳王也在。
屏风还有一个倩影,看身形是个女人,但是谁就不知道了。
姚贾等人上前行礼。
“平身。”
田秀虚弱的说道。
众臣起来后。
田秀吃力的把头看向李斯,李斯又看向王奉,王奉赶紧从后面取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纸制的诏书。
李斯把诏书展开,朗声读道:
“大唐皇帝陛下诏,朕以眇眇之身,君临天下,赖宗庙之灵,社稷之佑,四海承平,兆民乐业。今春秋已高,倦于万机,然国本未立,心忧如焚。朕观诸皇子,或仁孝温恭,或英武果敢,皆有可造之材。然太子者,国之根本,天下之望,不可不慎选而册立之。
皇六子田彻,生而神灵,天姿英纵,仁孝性成,智勇兼备。自封王以来,勤勉政务,使襄阳大治,百姓皆称赞其贤。朕每观其举止,察其言行,皆合于礼,深慰朕心。且其宅心仁厚,礼贤下士,天下归心,实乃社稷之福,苍生之幸。
今朕特告于天地宗庙,册立襄阳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大统。朕望尔能以尧舜为法,以文武为则,修德进学,亲贤远佞,仁民爱物,抚国安邦。朕将以天下之重,付托于尔,尔其敬承朕命,永保无疆之休。
今朕特告于天地宗庙,册立襄阳王田彻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大统。朕望尔能以尧舜为法,以文武为则,修德进学,亲贤远佞,仁民爱物,抚国安邦。朕将以天下之重,付托于尔,尔其敬承朕命,永保无疆之休。”
诏谕宣读完毕,襄阳王田彻跪下接诏。
屏风后的郭瑗之见尘埃落定,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
如今彻儿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只等皇帝驾崩,她就是大唐帝国的皇太后!
彻儿年幼,这大唐的江山还是要交到她的手里!
田彻接下诏书后,李斯带着其他几人向新太子行礼。
礼毕,病榻上的田秀又给了王奉一个眼神。
王奉又从后面取出一个盒子,里面同样有一份已经拟定好的诏谕。
清了清嗓子,王奉朗声宣读:
“朕承天眷,君临天下,数十载间,兢兢业业务求上合天心,下顺民意。奈何天命无常,朕今疾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
朕观天下,嗣君尚幼,社稷需托于忠贤之士。今特诏命丞相李斯为辅政大臣,总揽军国重务。李斯本朝重臣,才德兼备,朕素知其忠肝义胆,定能辅佐幼主,保我大唐江山社稷。
朕去之后,丧礼从简进行,百姓只需服丧一日,官员戴孝三天,天下臣民,各安其业,勿因朕之崩逝而废家国之事。”
这封诏谕就等同于宣布了李斯的身份,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大臣!
李斯想到了皇帝会向他托孤,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看重他。
回想起君臣相处的这几十年,李斯仿佛间看到了两人第一次相识的样子。
李斯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陛下!!!”
“卿平身!”
田秀伸出一只枯槁的手示意李斯起身。
李斯擦了他眼里的眼泪站起身。
田秀对他说:“通古,朕去后,这朝政就委托给你了,朕希望你能像周公辅佐成王一样辅佐太子。”
李斯哽咽道:“臣定当忠心辅佐幼主!”
田秀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姚贾几人,说:
“汝等都是朝廷的重臣,今后你们要和丞相同心协力,好生辅佐太子。”
众臣皆哭着应命。
“瑗之!”田秀吃的叫了一声,郭瑗之哭着从屏风后面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的病榻前。
看着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颊,田秀脸上闪过一丝狠毒,他对众人说:
“卿等且先出去,朕和贵妃,有话要说。”
等李斯、姚贾、李进等人都出去了以后,寝宫里就只剩下田秀和郭瑗之。
田秀这才说道:
“瑗之啊!朕直到最后一刻才让彻儿做太子,你心里会不会埋怨朕?”
郭瑗之立即惶恐,跪在地上说道:
“陛下这话就严重了,您能让彻儿做太子是他的福分,妾哪敢埋怨您?”
“您安心养病,彻儿还小,还需要陛下的教导才能成长。”
田秀惨淡一笑,猛烈的咳嗽了一声说:“朕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郭瑗之听了以后就想劝。
田秀打断她,叹了一口气,痛心的说:“瑗之啊,朕马上就要死了,可临死前朕还有两件事放不下,第一个就是朕没能把这个天下治理好,如今,这天下看起来四海承平,实际上却是个烂摊子。朕的几个儿子在我死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朕是真担心,我一死哪些诸侯王就会同时操戈,大唐会出现七国之乱那种惨剧。”
郭瑗之心中一紧,忙道:“陛下不必忧心,有丞相他们辅佐太子,定能稳住局面。”
田秀摆了摆手,接着说:“这第二件事,便是你。瑗之,你真漂亮,漂亮的让人放心不下 ,朕实在是舍不得和你分开。”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田秀想让郭瑗之殉葬。
郭瑗之眼中含泪,泣声道:“陛下为妾想得如此周全,妾愿随陛下一同去了。”
这话说的极为诚恳,情真意切。
田秀听了这话以后,心不禁软了。
郭瑗之也算跟了她十多年,两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厚,自己临了还要把她带走,实属是不地道。
田秀看着她,缓缓说道:“朕知你心意,但这天下还需你为彻儿谋划。朕死后,你要多与丞相商议,切不可冲动行事。若有诸侯王敢叛乱,定要果断镇压。
”郭瑗之重重地点头,“妾记下了,定不负陛下所托。”
田秀的气息愈发微弱,他艰难地抬起手,轻抚郭瑗之的脸,说:“你下去把丞相叫进来。”
“唯!”
郭瑗之擦了擦眼泪转身出去叫人,在起身的那一刻,她的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一下。
她强装镇定的离开皇帝的寝宫,把等候在外面的李斯唤了进来。
李斯进来了以后。
田秀的中气足了不少,说:“李斯啊,朝廷如今有两件祸患,你知道是哪两件吗?”
李斯思索片刻,拱手道:“陛下,一是诸侯王势力渐大,恐有叛乱之忧;二是后宫若干政,易生朝纲之乱。”
田秀微微点头:“你所言极是。朕去后,诸侯王若反,你当以雷霆手段镇压。至于后宫……”
田秀看向门口方向,“朕虽留郭贵妃一命,为彻儿谋划,但朕总觉得这个女人像武则天。”
李斯惊讶的看着皇帝。
武则天是谁?
哪个朝代的?
田秀并不想解释,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诏谕,说:“你拿着这封诏书,如果以后郭瑗之胆敢干政,你立刻以此诏诛之!”
房门外,郭瑗之将耳朵贴在门上,将皇帝和李斯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田秀这条死老狗!
临死之前居然还要给李斯留下这么一道随时能要了她命的诏书!
想想自己大好年华都赔了田秀这个老头子,可这糟老头子居然这样对待她!
郭瑗之心中升起一抹怨毒。
“陛下英明!”
李斯恭敬的把这一封诏书收好。
有了这一封皇帝留下的遗诏,他就不必再担心后宫干政。
交代好了一切以后,田秀缓缓闭上眼睛。
李斯嚎了一声:“陛下!”
外面的大臣,太子全都跟着哭了起来。
宫中霎时之间哭声一片。
田秀猛地从病榻上坐了起来,跟诈尸的一样。
李斯被吓了一跳。
“嚎什么丧?朕还没死呢!”
这下众人瞬间不敢哭了。
好嘛!皇帝又活过来了!
但是很快,田秀又躺回到了榻上。
这次皇帝依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陛下这次应该是真要死了吧?”
李斯心想。
郭瑗之跪在外面,她已经有点等不及。
死老狗,你可赶紧死吧!
你一死,你的一切全是老娘的!
眼看皇帝的眼睛要闭上了。
章邯突然回来了!
“陛下……长生草需要的几味药材,臣找回来了。”
隔的老远章邯就有点忍不住大叫,这声音里带着几丝兴奋。
让原本肃穆悲凉的众人都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他。
意识已经模糊的田秀听到这话,又表演了一波垂死病中惊坐起。
“爱卿把需要的药材都找回来了”
章邯冲到皇帝面前,气喘吁吁的说:
“陛下,臣在洛阳附近的一家中药店,找到了一些干梅花,臣想干梅花和梅花的功效应该是一样的,另外臣还找到了一株三十年的灵芝,这玩意虽说没有100年,但已经很难得了。”
田秀听后兴奋不已。
柳暗明又一村!
郭瑗之心里埋怨章邯,陛下都他妈要死了,你还把这些药找回来干嘛?
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郭瑗之还要挤出笑脸,吩咐徐福,让他赶紧给皇帝熬药。
时间仓促,凤凰血是找不到了,只能找到个未经人事的宫女取了点指尖血。
至于朱砂水银之类的东西,全都用别的补药替代。
几种东西放在一起慢慢熬的两天,水都快熬干了,这药才算熬好。
看着锅里的东西,徐福都忍不住捂鼻子。
长生草被这么一煮,发出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就像臭袜子一样,熏人!
然后把长生草从锅里捞出来一看,这玩意居然没煮烂,反而越煮越硬了!
徐福有点懵了。这长城草虽说是神物,但到底是一株草,不可能煮不烂啊!
又看锅里发着臭味的药水,徐福都快被熏吐了。
他严重怀疑皇帝吃的这玩意会不会立马就挂了?
当徐福端着那么一碗奇丑无比的汤药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田秀都捂着鼻子不想喝。
郭瑗之说良药苦口,亲自端着给皇帝喂了下去。
结果皇帝喝了这碗药,当场口吐白沫,食物中毒了!!
未央宫里一下乱成一团。
章邯赶紧去把淳于诚拽来,这家伙给皇帝灌了好几碗不知名的药汤,皇帝吐了好多黑水出来,这才缓过来。
可是被这一折腾,皇帝更虚弱了,眼看着就不行了。
徐福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被大家当成了出气的对象。
都是他弄的长生草把皇帝害成这样!
徐福被章邯提溜着扔到了大牢里。
可皇帝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好转。
当天夜里,皇帝就发起了高烧,直说胡话。
到了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气若游丝,但还没断气。
宫里已经准备好了孝服,文武百官们也都等轮流侍候在未央宫外,就等着皇帝驾崩。
到了中午的时候,皇帝居然又奇迹般的坐了起来,而且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田秀掀开被子,像个没事人一样下地了。
这把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长生草是真的?
田秀来到未央宫外,捧起一盏青铜制成的宫灯,看了又看:
“老师,这东西是战国时期的青铜灯,做工很精良,肯定是帝王用的。”
“还有这把剑!”
田秀又拔出了一个侍卫的剑,用手指测试了一下锋利程度,说:
“这是战国晚期的战剑,铸造工艺非常精良,应该是用铁和精钢制成的,上面还开了血槽,放到省博物馆里都可以当镇馆之宝。”
李斯、太子、郭瑗之所有人都来到了大殿外,惊愕的看着皇帝。
只见皇帝对着空气说个不停,好像是学生在汇报功课一样。
皇帝拿着那把青铜剑,赤着脚来到外面。
未央宫外阳光明媚。
金色的阳光照在田秀的脸上,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
恍惚之间,田秀看到未央宫外站着许多人。
这些人里有田单、赵媛、田继业、展、李牧,荀子,还有许多人。
他们这些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田秀。
田秀神情一下变得恍惚,他摇摇晃晃的朝着远处的那些故人走去。
轻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时光流逝的叹息。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邯郸城外种了一大片芍药花,与赵媛共赏,那时候的风里弥漫着花香还有赵媛银铃般的笑声,而现在只有无尽的孤寂与寂寞。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发出铮的声响。曾经,这双手握着天下的权柄,如今连一把剑都握不住了。
皇帝负着手一言不发的回到寝宫。
等皇帝回到寝宫,李斯、郭瑗之、太子、王奉等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王奉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这是好了吗?”
郭瑗之微微皱眉:“我看不太像啊!”
章邯说道:“我在军中见过一些受了伤的士卒,他们本来都奄奄一息了,但有时候突然就会好,能吃能喝,可往往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众人都反应过来了,皇帝这不是病好了是特么回光返照!
众人赶紧冲进皇帝的寝宫。
田秀安静的坐在龙榻上,目光看着远处,就像入定一样。
郭瑗之上前呼唤了一声,见没有反应,壮着胆子用手试了试,却发现皇帝已经没了呼吸。
郭瑗之惊恐的后退,口中大叫:“陛下,驾崩了!”
整个未央宫里霎时之间哭声一片。
这位主宰了田唐十四年的皇帝,溘然长逝,享年七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