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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乱成一团,其他人脸上闪过慌张,躺在手术台上的可是陆家陆老,万一出点儿问题,他们都别想继续好好活着了。

“血压七十五、四十五——”“心率掉到四十!”麻醉师的声音劈了岔,像被人掐住脖子。

监护仪的警报声陡然拔高,红灯疯狂闪烁,映得所有人面皮发青。

手术台上,陆老松弛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枯瘦的手指露在绿色铺单外,指甲盖泛着缺氧的紫。

“都别看地上!”年长的护士长猛地扯下第二块无菌巾,白纱布在她掌心攥得咯吱响,“巡回——去推抢救车!器械护士清点器械,谁再掉一把钳子,自己吞进去!”

她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进滚油。

“小李,你赶紧去通知院长。”

“诶,好。”小李转身跑出去。

院长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金属把手狠狠撞在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他连白大褂都没顾上扣,手机还攥在手里,杨医生倒下的消息像一记闷锤,把他从真皮椅上直接砸进了冰窖。

天哪……陆老!

陆家的老太爷要是死在自家手术台上,别说院长,整座医院都得陪葬。

冷汗瞬间从鬓角炸出来,顺着颈窝往下淌,院长在长廊上不顾形象地狂奔。

“快!打电话——把陈医生从门诊拖回来!告诉他,十分钟,不,五分钟!带全套备用器械,直接进二号术间!”

“叮——”

电梯门一开,他几乎是扑出去。

“陈医生到了没有?!”

助理声音发颤:“陈医生今天休假,人在外地,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院长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倒抽的凉气卡在喉咙。

膝盖蓦地一软,他一把攥住走廊扶手,“今天谁在院里?”

“这个科现在有张医生、王医生在。”

院长皱了皱眉,这是两个年轻医生,虽说经过培养,是很不错,但他们没了解陆老的情况,他不敢贸然让他俩接手。

空气沉得几乎凝固。

突然,一道清亮女声打破沉寂。

“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米晴从走廊尽头快步而来。

院长猛地抬头,“米晴教授!”

米晴是他们医院邀请来攻克医学难题的专家,她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很多资历老专家都比不上。

当时他们邀请时,不敢肯定她一定会来,毕竟她收到的邀请都是学术顶端的研究者,而且十次有八次她都不会去,却没想到他们一邀请,她就来了。

他踉跄一步迎上去,“太好了,有您在,一切都没问题了!”原本灰败的脸色瞬间被血色冲回,掩不住狂喜。

根本顾不上寒暄,他一把拽过身旁的助理,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快!把陆老的最新影像、术中出血量、备用血袋、麻醉记录等等所有资料,十秒钟内交到米晴教授手里!”

说罢,他亲自弯腰拉开手术室门禁,“给米晴教授开绿色通道,无菌衣、双层手套,三十秒!”

护士把无菌衣抖开,米晴微抬双臂,袖口滑到她腕骨,护士手指翻飞,系带、锁扣、橡皮筋“嗒嗒”弹响。

她的目光垂落病历板,睫毛几乎不颤,一行行数值像被精准归档的坐标,一一落在她脑海里的三维图上。

之前陆亦曦给她看过陆老的检查报告和医生的治疗方案,所有她对陆老的状况有所了解。

“完毕。”护士低声确认无菌衣穿好。

米晴点头,转身一步站到手术台前,检查陆老的情况。

无影灯的光瀑倾泻而下,将她瞳仁映成两点寒星。

陆老的脸色蜡黄,却因及时插管而氧合稳定,抬眼,监护仪上的数据也比较稳定。

她伸出右手,器械护士“啪”地将11号刀片拍进她掌心。

刀柄与指腹贴合的一瞬,米晴的肩背骤然收拢,整个人变成一把拉满的弓。

刀尖沿着杨医生留下的切口轨迹推进,皮肤、皮下、筋膜,分层迸开。

“牵开器。”

副手立即递上。

米晴右手剪、左手镊,动作像钢琴家的双手协奏,无滞、无误。

指针指向11点,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手术室外静得只剩空调的嗡鸣。

夜老阖着眼,枯瘦的手指搭在拐杖龙头上,夜笙庭坐在斜对角,眸子直勾勾盯着对面墙上的消防栓发呆,楚晚和陆铭羽眼里含着丝丝担忧,长椅另一端,陆亦晨与陆亦谦并排而坐,同款黑色大衣,同款抱臂姿势。

陆亦曦看了眼门上亮着的红色“手术中”,眉宇间挥不去的忧愁,过去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她手指紧了紧,点开手机屏幕给米晴发消息。

“怎么样?”

一秒,两秒……时间像被拉成黏稠的糖浆,滴滴答答,黏得人喘不过气。

陆亦曦盯着屏幕,对方一直没有回,黑掉的镜面映出她紧抿的唇。

指节因用力泛白,眉心折出一道锋利的痕,眼底那抹暗色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出了意外?

指尖刚要戳向拨号键,一只男人的手贴在她的肩头,修长的指骨,干净而温暖,像夜色里突然落下的一盏灯。

掌心贴着她单薄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安定。

“放心。”夜笙庭的声音低而磁,尾音微微拖长,像大提琴最醇的那根弦被夜风拨了一下。

“手术本来就要这么久,没人出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他说着,指腹在她肩头轻轻一点,像在为她紊乱的心跳打拍子,“再等等。”

三个字滚过耳廓,像带着温度的咒语,莫名将她心里紧张担忧的情绪抚平。

手术室内,光在她瞳仁里凝成两点冰钻,平日里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沉得像深夜的海,只倒映出血肉与针线。

最后一针,她左手镊子轻挑筋膜边缘,右手持针器。

“啪嗒。”

纤细的金属柄被放回托盘,声音清脆。

“结束。”

两个字从她唇间迸出,仍旧带着手术室的冷冽,却让整个房间瞬间解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