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一凡身陷绝境、意识几近冰封之际,他的道海高空突然破开一道裂隙,一道煌煌金光如天河倒泻般坠落,精准地笼罩住正在疯狂消散的忌无酒魂影。
金光洒落的瞬间,楚一凡只觉周身那股诡异的束缚之力如冰雪消融,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仿佛沐浴在初春最和煦的阳光里,舒适、自在,积压的烦躁与痛苦尽数散去,心头只剩下一片澄澈与愉悦。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金光中缓缓凝聚,楚一凡虽不明其来历,却能感受到那身影中蕴含的浩瀚道韵,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唯有静观其变。
被金光笼罩的忌无酒魂影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中竟夹杂着哭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伏羲!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有本事你用自己来找我呀,假借他们算什么?”
那道身影并未回应他的呼喊,只是传来一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叹息:“忌无酒,你的时代早已过去,天道失衡的混沌岁月,也该结束了。”
忌无酒还想张口谩骂,还想将未尽的诅咒倾泻而出,可那金光骤然变得炽烈灼眼,如同一轮初生的骄阳,瞬间将他的魂影彻底吞没。
再无半分声音传出,唯有海量精纯的道力与魂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楚一凡的身体。
楚一凡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经脉仿佛要被撑裂一般,剧痛难忍。
他强咬着牙,盘膝坐于虚空,运转功法,拼尽全力引导着这股庞大的能量,开始疯狂吸收、炼化,稳固那刚刚突破的道圣境界。
就在此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他道海深处响起,是敖须子留下的神念:“你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稳固境界,切记,莫要以为此刻便胜券在握。你是外宇宙的希望,还是最终的绝望,如今仍是未知数。”
“三年,你若能顶住内宇宙生灵的三轮猛攻,撑过这三年,方能窥见外宇宙未来的一线曙光。”
神念消散,楚一凡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在幽冥裂缝之外,早已是一片肃杀之地。
内宇宙五族大军齐聚,足有十亿生灵,其中金仙境以上境界者比比皆是,就连中道境、下道境的强者也不在少数,黑压压的一片,将整个裂缝外围围得水泄不通,气势滔天。
裂缝另一侧,天玄极火已幻化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模样,只是此刻他气息散乱,呼吸粗重,显然消耗极大。
他身后,站着阴冥魔魇与妖冥戮天——阴冥魔魇已然失去了一条右腿,只能单膝跪地,靠残余的力量支撑着身体;妖冥戮天的双眼早已失去神采,空洞洞的眼眶中流淌着黑血,显然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他们身后的异兽大军,更是早已不成队形,尸骸遍地,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能勉强站立的,也都已是强弩之末。
地罗族王看着眼前这副惨状,发出一阵诡异的“嘎嘎”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其余四王也皆是虎视眈眈,目光如狼似虎地盯着对面的“猎物”,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其彻底撕碎。
楚一凡这边正全力稳固境界,忽然间,悬浮于他头顶的鸿蒙塔竟自行运转起来,塔尖射出一点莹莹绿光。
那绿光快逾光速,一闪便冲出了他的护体罡气,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不知去向。
几乎就在绿光消失的同一刻,幽冥裂缝外的苍幽族王突然肚皮一阵咕噜作响,仿佛某种信号被触发。
下一秒,所有内宇宙生灵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铺天盖地般向天玄极火等人所在的方向猛扑过去。
半个月后,惨烈的厮杀终于暂歇。异兽大军已是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数只还在苟延残喘。
阴冥魔魇擦去嘴角的鲜血,看着身边同样狼狈的天玄极火与妖冥戮天,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想我等三人,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要死在一处了。”
天玄极火望着那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的内宇宙生灵,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万物有生必有灭,最终一切还是要回归寂灭。看来,我等这把老骨头,终究是祭奠不了未来的世界了。”
他话音刚落,虚空突然一阵剧烈震颤,一头九头绿色怪物从天而降,轰然落在天玄极火身旁。
那怪物身形庞大,每一颗头颅上,都悬浮着一个迷你太阳,散发着灼热而凌厉的气息。
九个太阳同时亮起,射出的光芒并非温暖的光韵,而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刀影,铺天盖地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包围在外的内宇宙生灵猝不及防,被迫连连后退。那些刀影威力无穷,道境以下的生灵触之即溃,瞬间被蒸发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顷刻间,内宇宙生灵便死伤惨重,包围圈硬生生被撕开一道缺口。阴冥魔魇又惊又喜,失声惊呼:“毛球?你……你到底是谁?”
毛球的一颗头颅缓缓转向阴冥魔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再坚持三个月,老大便会到来。”
地罗族王看着那熟悉的九头形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试探着开口:“夜游王?是你吗?”
毛球的另一颗头颅转向地罗族王,眼神冰冷:“外宇宙本就贫瘠,资源匮乏,对你等而言,吸引力本就有限,为何要如此不计代价,执意前来侵略?”
火突畈咛王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对你夜游族来说,自然是贫瘠不堪。你夜游族乃是内宇宙第二大族群,根基深厚,资源取之不尽,当然无法理解我等的困境与痛苦。”
“你消失了整整百万年,我等还以为你早已陨落,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一直崇拜的老夜游王,竟然成了外宇宙的奴才,真是可悲,可叹!”
苍幽王也痛心疾首地附和道:“夜王兄,想当年你我两族素来交好,关系匪浅。你当年突然失踪,我等还惋惜了许久,可谁能想到……你竟会落到如此地步,助纣为虐!”
“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
毛球的七颗头颅同时没入体内,只留下两颗头颅在外,它重重地叹息一声,沉声道:“说来话长。当年我外出办事,恰好撞见忌无酒逃遁,见他手中挟持着潜幽族的少王殃,便追了上去。”
“就在即将进入空间节点的刹那,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犹豫,可就在那一瞬间,我被人从背后偷袭,一掌正拍在我的后脖颈——那是我九头道海的连接处,乃是致命要害。我当场重伤晕厥,跌入了空间节点。”
“再次醒来时,便已身处外宇宙空间。忌无酒那狗东西竟还不放过我,对我补上了十多剑,我当时已是生命垂危。幸得一位小修士出手相救,才得以重生。”
“如今你们要对付的外宇宙之主,便是那位小修士的弟子,楚一凡。而我,与楚一凡相处了一段时日,深知他并非暴虐之辈。”
“暂且不论我是否应该帮助外宇宙对抗你们,我只想问问,当年到底是谁偷袭了我?”
毛球话音刚落,所有内宇宙王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秃噜旺族的王。
班宁王率先发难,语气冰冷:“当年,正是你传回夜王已死的消息,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言之凿凿,说是亲眼所见。”
那秃噜旺族的王,身形如同一只长着六条腿的硕鼠,背后还生着一对尖利的双爪,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此刻被众人这般注视,顿时慌了神,连连后退,声音都有些发颤:“没……没有的事!我也是听人说的,是潜幽王凼告诉我的,与我无关!”
毛球猛地向前一步,眼中怒火熊熊,厉声喝道:“放屁!”
“凼与我情同手足,亲如兄弟,怎会对我下此毒手?那致命一击,分明是凝聚了全力的天域之力,气息特征再明显不过,不是你秃噜王,还能是谁?”
“我倒是有一点不明白,你秃噜王,当年还算是我半个师弟,我曾不止一次传授你大地之力的修炼法门,对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背后偷袭我?!”
秃噜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后退否认,情急之下,竟反咬一口,怒声道:“夜王,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自甘堕落,想要投靠外宇宙,做他们的狗,还想独霸外宇宙的资源吧?”
“你所说的这些,根本无人可以作证,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看你就是想故意挑拨离间,阻止我们攻击外宇宙,引起我们内讧,你的用心何其险恶!”
听了秃噜王这番话,内宇宙的诸王果然齐齐将目光投向毛球,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警惕。
毛球瞬间暴怒,九头几乎要同时冲出体内,却苦于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一时竟无法辩驳。
火突畈咛王见状,立刻趁热打铁道:“夜王,你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现在就站到我们这边来,与我们统一战线,共灭外宇宙。至于你被偷袭之事,事后我等定会彻查,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天玄极火在一旁听得冷笑连连,毫不客气地反驳:“你们这强盗逻辑,老夫可不敢苟同。这与绑架何异?若当年真的是秃噜王偷袭了他,如今你们这般逼迫,岂不是让他白白被你们利用,还要帮着仇人做事?”
秃噜王见天玄极火出言相助毛球,顿时恼羞成怒。他猛地一个倒翻,背后那对尖利的双爪狠狠砸向虚空,口中发出一声尖啸。
刹那间,一股厚重的大地之力凭空出现,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压在了天玄极火身上。